“到我家帮我做烤鱼”
“到我家帮我”
“到我家”
一下午清水的脑中都在循环着幸村最后说的那句话,更准确的说是那温柔而带笑的少年音。下午的课不知为何变得那般难熬,明明只有两节课,却仿佛比上午的四节课还要漫长。
当期盼已久的下课铃终于响起时,清水却忽想起今天是月曜日,网球部虽没有训练,却有全体部员会议,身为部长的幸村自然要主持这场会议,不可能提前退场。
清水变就慢慢地收拾书包,恨不得将一个动作拖成十拍。清水是没有社团活动的,若是早早收拾完毕就得去网球部的活动室门口,等待会议结束了。
女孩子要矜持,这是清水妈妈每天都要对着清水念叨数十遍的话。清水自然是不能违背母上大人的话,但答应报答别人,却不兑现更不是清水的作风。
当清水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扣好书包,缓缓背上,优雅转身时,却险些摔倒:边上竟还站着一个人——幸村精市!
“你,你不应该在社团活动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话刚一出口,清水就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些话太不合适了,这不该是对一个该心怀感激的前辈的态度,“非常抱歉(どうもすみません)。”
“清水同学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必要道歉哦。该说抱歉(ごめ)的人是我,悄无声息地站在你身边吓到你了。”幸村略一弯腰,正巧看到清水因为惊讶而瞪大眼睛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那么,我们走吧,清水同学。做你答应我的烤鱼哦。”
等清水回过神时,却发现两人又已在公交上,幸村仍是握着自己的手。“那个,你是不是习惯手里握着东西呢?”清水略迟疑,却终究是问了出来。断断续续又极轻的话语,若不是幸村的听力极好,恐怕是听不清的。
“诶?”清水没头没尾的这一问让幸村不由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吶,你看:在公交上的这两次,你都握着我的手;像你喜欢的网球啊、水彩画呀、园艺呐,都是需要手里握着些什么的。所以,我没有猜错吧?”清水的眼中闪烁的光有些耀眼,那光是兴奋,是俏皮,是自豪的表现,像是黑暗中的光明。
“不是哟,你一直都在发呆,如果不牵着你,你确定你能上得了公交,在正确的站下车吗?”幸村笑得温和,眼中却带着戏谑。看到这目光,清水不觉有些恼怒,偏过头去看着窗外,不再理会身边的那个人。
“准备好,要下车了。”清水刚偏过头去,幸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真是的,连好好欣赏窗外的风景都不能,清水不由撇了撇嘴。
“呐,都已经下车了,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吧。”刚一下车,清水便迫不及待地用最凶狠的语气,命令幸村松手,可出口话听起来更像是请求而非命令。
幸村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清水是在用命令的语气,只觉得清水的样子,有些像炸毛的小奶猫在发火,又有些像自家可爱的妹妹赌气,不觉笑得更加开心了。看到自己的命令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清水不禁有些气馁,有些后悔当初为何那么听母上大人的话,装成淑女,导致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气势。
“你认识去我家的路吗?要是你在这附近走丢了怎么办?”
幸村那种对着小妹妹般的关切爱护的表情,让清水有些恼火:“幸村精市!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你家和我家在一个街区,即使我找不到你家,我最起码还是找得到自己的家的!再说了,你家不过就是在我家前面两条街的地方!我再路痴也是找得到的!”
“原来你对我家的位置那么清楚啊!”幸村眼中的笑意与戏谑又加深了一分。
清水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么奇怪,又一次祸从口出。清水也是很无奈,虽说知道自己一生气就会“胡言乱语”,但这几年来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人前的次数几乎为零,可幸村却能让她轻易破功。
清水虽然一点也不想理会那个烦人的家伙,但两个高颜值的人站在路中间总是引人注目的。不想被当猴子看的清水大小姐,只得没好气地说:“喂,你这个家伙,还不走?准备在这里站上一辈子啊?”撇向一边的脸却微微有些发红。
幸村本还想再逗逗这个有趣的丫头,但若真惹到那个丫头,到手的烤鱼就游走了,便很自然的牵起清水的手,向家走去。清水似是习惯了,就任由他那么牵着自己向前走去。
之后的路竟是两人无话:清水仍在纠结自己引人误会的话语,考虑要不要罚自己一周不看小说、漫画,将那本积灰的《市场营销战略概论》看完;幸村则是想怎么能多骗几顿烤鱼,如何继续“欺负”这个有趣的丫头。
不觉中,两人就已经到了幸村家门口。清水蓦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幸村,但又不知怎么将视线又复移开。正当幸村疑惑时,清水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幸村的眼睛:“那个……你,你家里还有没有别人在?我,我,我担心会不方便。”不知怎么,清水的声音忽大忽小,忽断忽续。
“有哦。”
“诶?诶????”早将目光偏向一侧的清水没有注意到幸村眼中的戏谑,不由惊叫起来,“啊!怎么办?我,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到别人家里拜访很不妥啊。要是让父亲知道又是一顿寻,母上大人知道一定免不了嘲笑我。啊,可恶,好烦啊……”
就在清水烦躁地抱怨,幸村乐得在一旁看戏时,门缓缓打开了。“那个,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家门前吵闹?”一个精致的小姑娘,从门后探出头来,怯生生地向外看去,当看清门外站的人时,忽然惊叫起来,“哥哥!你们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啊?哥哥,我都快饿死了,你不是答应今天早点回来给我做饭的么?”
看到小女孩眼中流露的受伤与失望,清水有些不忍心,便拉着幸村的衣袖,将他向院里拽去:“走啦,走啦,快点进去啦。你不是还让我帮你做烤鱼吗?”
小女孩这时才注意到这位大姐姐,看清那位姐姐的面容后,桐子不禁地惊叫起来:“啊!!!大丽花姐姐!哥哥竟然把大丽花姐姐拐回家了!”清水不由一愣,但看清女孩子的面容时了然的笑了,原来是那日给哥哥送东西时迷路的小丫头啊。
那是一个夏日的中午,因为被拉去旁听公司的董事会议,清水大小姐第一次在父亲大人的默许下迟到了。刚下车,清水便看到一个在校门口踟蹰不前的小丫头。她时而向门口张望,时而低下头去看手里的便当盒,生怕不小心会将它丢失。
她眼中的焦急、无措让清水不由怜惜。不觉中,清水已经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半蹲下,微微笑着问道:“小妹妹,怎么了?需要姐姐帮忙吗?”
小女孩看了看清水被墨水染成黑色的指甲,不由向后缩了缩,怯生生道:“不,不用。谢谢姐姐。”
看到小女孩的反应,清水不由轻笑:“我手上的不是美甲,是持色度好的油性墨水。我是乖学生哦,不是不良。”
清水的笑一直是极富感染性的,让小女孩稍微放下一些戒心。
“那大姐姐,你知道网球部中午集会的地方吗?哥哥忘带便当了。”
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眸,让清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想到午休期间没什么事宜,清水伸出手,握住小女孩又小又软的手,缓缓起身,拉着小女孩一步步向教学楼天台走去。
看着小姑娘拿着大大的便当盒有些吃力的样子,清水不由从她手中接过:“姐姐帮你拎,到天台门口再给你。”
“嗯,谢谢姐姐。”小姑娘甜甜的嗓音,让清水有把她抱在怀里揉揉捏捏的冲动。
看着女孩微微发红的脸颊挂着颗颗晶莹汗珠,清水有些心疼这可爱的姑娘,在小姑娘身前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这让可以让你哥哥早点吃到便当。”
应该庆幸午休时这条路上人少,若是被清水后援会的人看到,后果估计会很可怕。一向优雅,有轻微洁癖的清水大小姐,竟然会主动去背别人。
清水小心翼翼地拖着小姑娘的身子,走得快却稳。一如记忆中的她,也曾这么背过小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