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近跳出墙外的黑影,于瑞生忽然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忽然他一拍脑门说道:“难道是他?”
他想起了前天在梁永财的梁记寿材铺看到的那个黑衣人,虽然都是暗夜,可是那人的身形和动作都和刚才那人有几分相似,而且他们都和刘大真的死有关,这不能不让人生疑。
因为看那人身形很快,而且夜黑路疏,于瑞生也就不去追赶他。想了一会儿,却也没有头绪。他又在院子里四处查看了一圈,师父屋里的灯也已经熄灭,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
于瑞生看看家里无事,又回到了灵堂。可是当他左脚刚一迈进去就立刻发现了异常,原本已经盖好的棺盖此时却斜着放在上面,在大头的位置推开了一个缝隙,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被子一角。
“不好!”于瑞生心里惊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手却没敢去碰盖板。他绕到侧面伸着脖子往里看去,发现除了被子有些翻动过的痕迹之外,没有其他异常。他小心翼翼的地揭开被子,直到最下面,刘大真的遗容又显露出来。他心说一声罪过,刚要把被子放下去,却发现在刘大真头部左侧多出了一个金镶玉的四方牌,玉色浅绿,最下面有一个小的缺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磕坏了。玉的中间嵌着一块金子,形状却是像个喇叭。上面还有几个小子,只是灯光灰暗看不分明。
于瑞生看了半天,他知道这东西肯定就是刚才那个黑影放下的,因为在入殓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当时并没有这个东西。不过因为不知道那人的用意,是敌是友,于瑞生没敢贸然用手去拿这件玉器。因为他听人说过,有些人会把毒物敷于器物上,一旦有人触摸就会中毒。于瑞生虽然不曾亲见也不曾亲身经历,可是听说的倒却不少,尤其是从他父亲于钟海那里,从小到大他听过的不下十几次了。那还是于钟海年轻的时候走江湖时的事,不过每每讲起都是如在昨日。
于瑞生也深受熏陶,他没敢轻易去动,看看遗体无恙,他又把被子一件件盖好,棺板也又重新放回了原位。等一切都收拾停当,差不多已有三更天了。
虽然夜已深沉,不过于瑞生却丝毫没有困意。倒不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而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白天在刘家祖坟,在刘大真的墓穴里见到的那块石板。
他坐在椅子上仔细回忆着上面的内容,“大道归一,气穴守宫”,刻在上面的字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不过中间的内容还是不甚明白其中的意思,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最后刻着的“东山”两个字。
“得找个人问问其中的意思”于瑞生想道:“不如就找那个林志轩!”想到这里,于瑞生从椅子上又站了起来,他四处看了看,忽然他发现刚才往棺材上写字的笔和金漆朱漆都还在。他赶忙走过去把笔墨都拿了过来,又在墙角找了几张纸。他也不管它们是烧纸还是别的,拿过来铺在桌子上,蘸上朱漆开始默写那个石板上的内容。
于瑞生虽也识字,但写字却不算太好。字写的有点大,一张纸写下来才写了一半多,他只好再换一张。等第二张纸快写到底的时候,才总算把石板上的内容写完,在最后他也原封不动地写上了东山两个字。
写完后他又把笔墨放了回去,等纸上的墨稍微干一些了,他才轻轻地把两张纸折好放到了袖子里。
看看桌上的蜡烛过半,于瑞生百无聊赖,只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忽然一阵寒气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于瑞生被冷风一侵,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四处看了看,在墙角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条毯子,可能是玉兰她们为避寒所用。于瑞生过去一把拽过来,又坐回椅子上,把毯子盖好。
外面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的窗户上的纸沙沙作响。于瑞生闭上眼睛,本想就这样坐到天亮,可是却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于瑞生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外面的风已经息了,一缕阳光照在窗棂上。看样子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让于瑞生奇怪的是院子里却没有动静。
他起身把毯子又放了回去,推门出去来到院子里。昨夜的风确实很大,院子里被刮的一片狼藉,一些干树枝散落在地上。啊不过经过一晚上的风,今天却是一个绝好的天气。碧空如洗,没有一丝风,太阳照在身上竟有了暖意。
于瑞生看大门口放着一把扫帚,他走过去拿起来准备把院子里清扫一下。从门口开始,他还没扫几下,就看看冯三手里提着个罐子从靠近院墙的一见屋里出来了。当看到于瑞生在扫地时,冯三小跑了几步,把小罐往墙边一放,立刻就跑到了于瑞生身边。他一伸手把扫帚从于瑞生手里夺了过去,自己开始扫起来。
“少主人,这活怎么能让你干呢!”冯三边扫边说。
“三叔,这活我能干!”于瑞生又想把扫帚拿过来,可是冯三一转身往别出去了,于瑞生也只好作罢。
“三叔,怎么到现在了还不见有人来?”于瑞生问道。
冯三停了下来看着于瑞生说道:“这五里亭就这风俗,干什么事都讲究个时辰。像这出殡,非得等到巳时不可。而且出殡那天,所有人还都不能早到,只有等到快到巳时才能到这事主家来。还有这下葬,也非得赶在午时之前完成!”
“原来是这样!”于瑞生点了点头。
冯三扫院子,于瑞生也不愿意闲着,他把院子里散落的树枝收拢起来堆到墙角。院子里很快就收拾干净了,冯三这才又把扫帚放回到了门后面。于瑞生看看无事,只好又返回灵堂坐下,而冯三则又拎着小罐去了茅厕。
果然和冯三说的一样,等到快巳时的时候才有人陆续而来,院子里也渐渐热闹起来。
一切都按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进行,抬杠的烧纸的放炮的都已就位。棺材也从屋里被抬了出来,去送葬的人都穿好孝衣围在棺材周围。
因为儿子刘望声下落不明,所以就把于瑞生权且充当孝子。他被安排在对队伍的前头,后面跟着一群亲戚,玉兰也夹杂在人群中间。
巳时已到,一声炮响,抬棺的人先出了门,后面的也都按顺序跟着出去了。
因为路上较远,棺材抬出去没多远就被接送到了一辆车上。于瑞生一看却认得赶车那人正是管义庄的白老头。他也穿着一身素衣,只是光着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刘家祖坟进发,路边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不时朝队伍里指指点点。
一路上走走停停,三跪九叩,好容易到了地头。于瑞生抬头看去,昨天打墓的那几个土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长生和永生兄弟俩正手拿铁锹站在那里。
抬棺的人穿好绳索和木杠,随着一声“起”,几个人把棺材稳稳地抬起朝坟地走去。
看时辰一到,又是一声“葬”,众人拢好绳索,七手八脚准备把棺木往下放,大家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了棺材上。
忽然,人群外有人一声大喊:“且慢!”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身穿孝衣,头戴孝帽,朝着棺材飞奔而来。
只见那人跑到棺材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对着棺木连磕十几个响头,嘴里大声喊道:“爹!儿不孝!儿来晚了!”
正准备下葬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一时莫名其妙,于瑞生也是摸不着头脑。
正在这时,玉兰听见动静从后面来到了前面,她也顾不得男女之礼,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衣服,跪着的那人这才直起身来。
“玉兰是我!”那人对着玉兰激动地说道。
“真的是你!”玉兰大叫一声,一捂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