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里却不时想着那发福男子说的话,想将它牢牢记住,那是他向往的样子,不是为了权势,是为了保护那些受欺负的人。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几天前他讨饭时看到的一个胡子都花白的老者,被一群家丁乱棍打死的画面,仅仅因为那老者蹭到了他们少主的衣服。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但这个画面却萦绕他的脑海之中,难以消散,他觉得如果他有能力一定要去救下那老者,哪怕替老者挨打也行啊,可是当时他害怕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吃着包子,一会就已经泪水潸然了,啜泣着。
铁柱子看着他也是大吃一惊,了解了情况后,感慨一声,只是默默地摇头,这摇头似乎蕴含了太对东西。
“五弟,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们去给其他人分了这些包子吧,也让他们大吃一顿。”
“二哥,你不再吃些吗?你好像没怎么吃啊,要不我再去搞定一个?”
“五弟,绝对不行,我们约定过的一天只能一次,如果不是为了四弟的病,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的。再说,我已经吃饱了,”
“古包子”神色黯然,“那好吧,别让大家等久了。二哥,你……好吧,我吃饱了。”
他看着“铁柱子”的神态又看看已经没有热气的包子,站起身来,“老板,包子很好吃,谢谢你做了这么好吃的包子。”
那发福男子闻言摇摇头,却是欣然一笑。
两人就这样提着用布裹起来的包子,走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那些以前从未吃过的东西和琳琅满目的用品,不知道此刻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就见前面乌央乌央的围了一大堆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个不足成人腰高的孩子从人群中挤过,往人们围着的中央走去,离得近了,终于看清了具体的情况,几个成年人正对着几个叫花子拳打脚踢,而“铁柱子”一眼便认出了他的大哥和三弟便在被打的人当中。
“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被打?”铁柱子向周围的人询问,但其他人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便如见到毒蛇般,赶紧离他远一些,但依然是兴致勃勃的看着那闹剧。
一个穿着破麻布衣服的老者倒是丝毫不嫌弃他,“据我了解,似乎是李家的小少爷踢翻了他们用来乞讨的碗,其中一个让他赔,结果这小少爷变本加厉竟然将所有乞丐的碗全踢翻了,还扬言要将他们赶出这个镇子。”
“其中一人似乎气不过,骂了这李家小少爷一句,结果被他告到了李家老爷那里,那李家老爷竟然排了家丁过来将他们全部毒打一顿,这是世道不公啊。”
“铁柱子”闻言也是气愤不已,看着那一鞭一鞭的抽在他大哥和三弟身上,他心如刀割,但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不断求饶的两人,泪水落下,双拳紧握,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古包子”看着被打的几人,也是两眼含泪,那个老乞丐被打死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的眼前浮现,他真的害怕,害怕对他很好的两位哥哥会有同样的命运,同时他脑袋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裂开了般,他不断地询问着自己。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吃饱穿暖,其他的别无所求,但这个世道似乎并不允许他就这样简单地活着,那个发福包子铺老板的话越发清晰起来,他目光涣散就那么愣在了那里,直到“铁柱子”唤他,他才醒悟过来。
“五弟,快过来,你搀扶着大哥,我们带他们去治伤”铁柱子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几人,从中拽出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两人,向发愣的“古包子”说道。
“哦,好的,二哥”他低头看着气息奄奄的两人,立刻脸色煞白,“二哥,大哥和三哥他们不会,我害怕,我……我”他说着说着已然泪水滂沱。
“铁柱子”闻言也是鼻头一酸,背起一个人,用沾着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弟,不哭,他们还有救,他们不会死的。”
“古包子”将信将疑的将另一个人抱起,跟着铁柱子往医馆而去,一路都是行人异样的目光,但他毫不在乎,他也不知瘦弱无比的他为何能在此刻有这么大的力气。
好不容易两人到了医馆,但医者的话却让他们又陷入了痛苦和挣扎之中。
那是一个年过古稀的白胡子老者,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蓬头垢面的孩子,长叹一口气,“不是老夫心狠,而是若是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就需要下猛药,而这药费即便是老夫我也是垫付不起,而且有几服药我还要派人去找,你们……”
“老先生,你可一定要救活他们,这钱的问题由我们解决”
“五弟,你怎么解决的了,这想必一定是一笔巨款,再说我是你二哥,钱的问题还不用你来想办法,我去通知四弟,你只需要留在这里便可以。”
“敢问老先生,大约需要多少,我一定在天黑之前给您送过来”铁柱子看着在床上昏迷的两人,眼里闪过一抹坚定,看向那位老者。
“保守估计需要三个金币,至于具体的则需要看药效”那老者检查着他们的伤势,沉思片刻,说出了一笔对他们来说的一笔巨款。
铁柱子闻言愣了愣,紧紧握起了拳头,“五弟,你在这里帮助老先生,我去想办法”,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医馆。
“老先生,我二哥一人肯定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齐这些钱,所以我必须得去帮他,你放心,我们虽乞讨为生,但我们一定不会对不起对我们好的人的,请您尽全力保住他们,他们对我很好。”
古包子说完给老者磕了三个响头,但他没有落泪,他也不知为什么,但他觉得此刻他是需要被依靠的人,他深吸一口气,转身也离开了药馆。
他走在路上,眼前的行人逐渐模糊,脑海中一副画面逐渐清晰起来,一年前的一个雨夜,雷电撕扯风雨,他闯进了一个破庙,里面的四人虽同样饥肠辘辘,但也是将一整个饼都给了他……
他已经决定了,他必须要凑到这笔钱,而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偷,“二哥,虽然你经常教导我原则,但如果救不了大哥和三哥,我所坚持的原则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的他一点也没有平时的迷惘与懦弱,相反眼神明亮,虽不能说是灿若星辰但也是一扫之前的萎靡之感,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错觉。
他不断的在人群里游荡穿梭,将一个个钱袋存在一个几乎很少有人去的秘密地方,他没有觉得这是错误的,他只是觉得这样可以救人。
或许他从来都没有对错的观念,或许他曾经有过但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以后他也迷惑了,此刻他的心里没有愧疚感,只是知道,只有得手足够多,才能救活爱他的两位哥哥,他的身体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
一直到了傍晚,他才停手,将那些钱袋整理在了一起,借着昏暗的光线清点了起来,但他实在想不起三种钱币之间的换算关系,却知道将这些钱币全部汇总在一起,用个麻布袋子装了起来,因为铁柱子往往都是这么做,时间长了,他便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趁着夜色,他背着这一袋沉甸甸的钱币来到了医馆。
医馆里,他的四哥正在那里焦急的来回徘徊着,他的这个四哥因为需要按时吃药否则便会全身冰冷的缘故,所以人送外号“药罐子”,而他每天的一次偷窃也是因为如此。
“药罐子”看到“古包子”背着麻袋回来,也是吃惊不已,赶紧从他手上接过来,但也被其重量给吓到了,吃惊地问道“五弟,这里面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重啊?”
“四哥,大哥和三哥如何,这是我讨要的钱,你快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试一下”
“什么,这是钱,天哪,你这是得手了多少次才能有这么多,这些应该够了。二哥还没回来,之前已经回来了一次了,但钱似乎还是差的远呢,他知道你离开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让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大哥和三哥情况如何?”古包子他似乎也是累了,眼神重归迷茫,呆呆地点点头,也不再乎其他,直问心中所担心的问题。
“大哥和三哥伤及内脏,那老先生说短时间内肯定无法下地了,还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但性命是否有恙还要看大哥和三哥能否挺过这几天了。这些该死的李家人,以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四哥,我歇息一会儿,你看一看这些够不够啊,咱们答应了那老人家今晚一定要凑齐送给人家的,绝不能言而无信,这是二哥一直告诉我们的。”
“好,那你先吃点东西,让我整理一下这些钱币。”说完“药罐子”席地而坐,开始将这些钱币分类,仔细清点起来。
古包子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从怀里掏出个冰冷的包子,大口咀嚼了起来,看着天上的繁星,将最后一口咽下,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还是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