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阳的逐渐往西偏移,和煦的落日余晖洒落在她那还尚未被时间的刻刀雕划摧残的校园上,本该尽兴的一个周末,突然变得凝重晦色。习佳一主动请大家吃晚饭,算是对范肖丹寝室几位客人的尊重,其实大家都已经没了心情在一起吃饭,但碍于客气也都不好拒绝。个个还是表情凝重,语言缄默。
席间,习佳一试图想率先打破这种低沉凝重的气氛,强装笑容说道:“大家觉得这饭菜怎么样?”
“都吃了快一年了,我的舌头对这些菜已经反应迟钝了。还能怎么样啊?”韩艺芬一脸鄙夷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但你哪天不吃饭了,恐怕还真熬不过来。”习佳一笑着说道。
“你说,肖丹姐会不会有事啊?我真担心她……”华熊眼睛红润,想说下去却又忌讳说不出口。
“应该没事的,我觉得她就是营养不良而已,再说了,哪怕真的是白血病,也没啥大不了的,就骨髓移植嘛。”黔奏安慰着说道。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白血病很耗钱的,没个三五十万,肯定治不下来,再说,就算有这么多钱,还得找到匹配骨髓,这也很难的,成功率也不能保证。”韩艺芬反驳说道。
吴娜低声说道:“范肖丹家里也不是很有钱,她读书都是贷款的。平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大都是因为家里经济接济不上。她平常都是在外面做好几份家教赚生活费。”
“是的啊,要是真有不测,那该如何是好?”华熊说着说着快要哭了起来。
“哎呀,这也是假设而已嘛,还没检查呢还,不要用这种假设的后果来瞎折腾。”黔奏一挥手说道。
习佳一听着大伙的你一言我一语,侧头对顾一璩问道:“范肖丹以前有过晕倒么?”
顾一璩侧头想了想,望着吴娜和华熊征询问道:“好像没有吧?”
“额,晕倒没有过,不过经常听她说头晕,想休息,一般回宿舍第一个上床睡觉的都是她。”吴娜说道。
“大家也别多想了,明天我去医院陪陪他们。”习佳一说完,扭过头来对韩艺芬和黔奏问道:“你们就不用去了吧?”
“你先去吧,要有什么事电话我们,我们再过去。我想该没事的。”黔奏说道。韩艺芬点头赞成:“额。”
“OK。”习佳一点头同意。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顾一璩对习佳一说道,“华熊明天她爸爸过来,吴娜明天还有份家教工作,都走不了。”华熊和吴娜点头道:“是的。”
黔奏听顾一璩这么一说,眼睛一亮,偷偷凑过来轻声对习佳一说道:“那我也去。”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马枫知道你这些猫腻,可要被鄙视的。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习佳一白了黔奏一眼低声骂道。转而对大家说:“也好的,明天就我和顾一璩先代表大家去探病,要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好让大家放心。”
黔奏白了习佳一一眼,似乎是一脸的不悦,习佳一瞟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心想:我又不跟你抢顾一璩,噶么缺心眼。
散席后,大家各自回到宿舍。习佳一心里总觉得搁郁得慌,寝室简单的生活也让习佳一突然觉得没办法让心给静下来,心里潜藏着一种本能莫名其妙的担心,要真是不好的结果,那将如何是好?范肖丹怎么接受得住这残酷的现实?马枫又怎能承受?想到这里心乱如麻,总想找个人聊聊天,试图脱离这些困扰缠绕。找谁聊呢?习佳一心思扫描一遍,第一个闪进自己眼前的,居然是秦燕,想想也该跟她联系下了,这学期开学到现在,还没见过她呢,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骚扰她一下。
习佳一提起勇气抓起电话拨通了秦燕手机号码。
“您好,哪位?”秦燕一副甜甜的声音传到习佳一耳边,习佳一突感一种心旷神怡,这声音还是这么美。
“你在忙什么呢?”习佳一问道。
“哇,现象啊,现象啊。”秦燕听到声音就认出是习佳一,高兴地喊道。
“啊?什么现象啊?”习佳一奇怪地问道。
“你给我电话啊,不就是现象么?认识你那么长时间,我可还是第一次接到你电话哦。”秦燕说道。
“噢,这样啊。”习佳一恍然大悟,“那还不是以前没机会嘛。”
“好像不是我没给你机会,是你不给我手机机会吧?”秦燕笑着调侃道,“说,找我啥事?”
“啊?”习佳一惊讶问道,“好像没说过非得有事才能找你的吧?”
“呵呵,那倒没有。”秦燕回道。
“你现在在哪呢?”习佳一问道。
“在画室啊,正画画呢还。”
“这样啊?那我去画室找你玩。方便的吧?”习佳一笑着问道。
“好啊,有啥不方便的啊?”秦燕顿了一会又说,“不过你得给我带份便当过来,我还没吃晚饭呢都。”
“OK,没问题,我这就探监去。”习佳一笑道。
“你才坐监呢!”秦燕笑骂道。
习佳一拎着便当来到秦燕画室,笑着问道:“我说呢,最近怎么这么沉寂,原来是在这里潜修。”
“呵呵,是啊,你最近忙什么呢都?”秦燕停下画笔,接过便当笑问道。
“睡觉、吃饭、上课,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能忙啥?”习佳一边说,边转到秦燕面前的画板前欣赏着刚落成的山水油画。
“怎么样?”秦燕手一摆,指着画问习佳一。
“感觉很好,看着舒服,我不懂画,但应该很棒。”习佳一点头道,“不愧是我们学校才女。”
“你就调侃我吧都。”秦燕伸手刮了下习佳一鼻梁说道。
“你可是学校公认的,可不是我调侃调侃就是才女了的。”习佳一笑道。
“耍嘴皮子的本事,你倒是很有一套。”秦燕说道,“说,今天怎么突然给我电话?”
“呵呵,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给你个电话吗?还要刨根问底的。”习佳一笑着说道。
“那得看谁给我电话,凭你习佳一这性格,突然给我电话,肯定不是找我约会。”秦燕吃着便当笑着说道。
“这么快就能把我看透了?”习佳一笑问道,“我什么性格了又?”
秦燕笑眯眯地望着习佳一一会,耸耸肩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习佳一呵呵笑了笑,很腼腆地说道:“很直白地跟你说,今天晚上,我还真是找你约会的。”
秦燕一愣,嚼菜的嘴巴、手中的筷子瞬间停止,像是触电的感觉流遍全身。秦燕强装笑容,抬头看着习佳一,不想两眼对望,一种似情非情的正在犹豫躲闪的眼神中流露徘徊。秦燕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看来你今晚是约错人了,我正好今晚要完成作业。”
“很不幸,第一次约女孩子就被拒绝了。”习佳一耸耸肩尴尬地说道,“没关系,你吃完饭我就走,你继续做你的作业。”
“额。”秦燕低头吃饭低声应道,其实已经是心花怒放小鹿乱撞,正不知道如何应对着这呆子突如其来的约会。
习佳一装作无所事事随便翻看着秦燕之前的画画作业,胡乱欣赏了一番。
秦燕吃完饭,站起来走到习佳一面前笑着说道:“怎么?有没兴趣学?我教你。”
“真的假的?”习佳一问道。
“真的。”秦燕犹豫了一会说道,“不过嘛……”
“不过什么啊?”习佳一问道,“你快说啊!”
“你得交学费。”秦燕笑着说道。
“哇,要多少啊?”习佳一装作惊讶地问道,“多了我可学不起,穷人难登大堂之雅。”
秦燕正色说道:“不贵,每星期六请我吃顿便当好的了。”
习佳一点头笑道:“这么低廉的学费,想不学都不行。”
“记得噢,我的学费是每个星期六。”秦燕特地强调了“每个星期六”,“一次也不能拉下,我会记账的。”
“行,没问题。”习佳一爽快应道,“看来我这徒弟是当定了。”说完哈哈大笑。
“最好祈祷我没收错你这徒弟。”秦燕笑着转身走到门外,对习佳一喊道:“走啊?”
“啊?去哪啊?”习佳一问道。
秦燕朝习佳一笑了笑说:“陪你到外面转转去。”
习佳一心里想:陪我?说得倒好听,是我陪你还差不多。
俩人并肩走出画室来到校园小道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