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天过去了,北平又迎来了春天。北平的冬天来的早,却又走的晚,明明已经是入春的时候,冬天却留了个尾巴。空气里透着些许冰凉,就好像北平这个城市,是捂不暖的。
对于陆绾绾来说,由冬入春,不过是少穿一件衣服,院子里的花多开了几种的变化。江舟到是比冬天里更勤快些,每天清晨和夜里都能看见他在少帅府周围跑步,问起他来,他就说乏了一个冬天,他一身腱子肉都软了,怕保护不好他家小姐了。
不过也只限于这两个时候,其他的时间里江舟都陪着陆绾绾,看着她绣花,从冬天绣到了春天,绣来绣去都是鸳鸯,他有时怀疑他家小姐是不是只会绣鸳鸯。
入春之后,陆绾绾去院子里的次数就更多了,有时是盯着院子里新开的花草发呆,有时她还会带着琵琶,就坐在亭子里弹。一弹就是一下午,江舟就站在一旁听她弹琵琶。
或许是生在江南的缘故,陆绾绾天生就有一种江南女子的特殊韵味,这种韵味在陆绾绾弹琵琶的时候尤为凸显,杏脸桃腮,明眸善睐。在江南小调的琵琶声里,陆绾绾显得出尘脱俗。
江舟是听不来乐器的,但是光是听着,看着,也觉得陆绾绾是极会弹琵琶的。而她的琵琶声里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有时清脆如小溪叮当,有时舒缓如绵绵细雨,有时委婉如新房戏语。江舟听久了好像也在心里也隐隐约约浮现出了江南的模样。
周经年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忙碌,这段日子,他常在府里用晚餐,和陆绾绾一起用餐时,大多都是两人相对无言,他有时也会关心陆绾绾的身体。陆绾绾和周经年都很默契的,没再提起那晚的事情,就好像刻意忘记,但他们明明都放在心里。
那晚之后,周经年对陆绾绾更好了,不过,那只是物质上的好。既然陆绾绾不喜欢出门,他就命人每隔几天就买些北平街上出名的东西送到陆绾绾那儿。送的东西倒是应有尽有,衣服,糕点,首饰......
周经年好像是想弥补什么,陆绾绾收了几次之后,就对送东西的人说:“回去告诉你们少帅,东西不必送了。我不出门,用不上这些。谢谢他的好意。”
至此之后,周经年还是会命人送东西给陆绾绾,不过改成了送些精致糕点,和旗袍,陆绾绾也不再拒绝。事实上,陆绾绾也从来不戴送来的首饰,糕点除了平日里想起来时吃几块,都赏给江舟和府里的下人们了。倒是送来的几件旗袍,陆绾绾穿在了身上。相比时髦的洋装,陆绾绾更喜欢古典的旗袍。
当陆绾绾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时,她却在少帅府里见到了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
那天早晨,陆绾绾是被大厅的声音吵醒的,她披上衣服,走到楼梯的走廊。
“你弄疼我了!”
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他穿着高领毛衣马甲,外套是灰色的休闲大衣,看起来身价不菲。
陆绾绾探头看了看楼下,发现周经年也站在大厅里,正盯着沙发上的人看,表情认真严肃,好像在思考什么。陆绾绾看向沙发上的人,从她的角度看去,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他的穿着打扮和他的声音,都给陆绾绾一种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周少帅,你这样是违法的!我一没违法,二没犯罪。你凭什么绑我!”沙发上的男人声音很好听。
周经年闻言摸了摸额头,语气里有些无奈:“你是没有,但你不该在这里。”
“废话,我现在应该在百乐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边听黑胶唱片,边吃我昨天就预定好的法式早餐!而不是被你绑在这里!”他显得有些愤怒。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相比起男的愤怒,周经年显得很平静。
“你们这群流氓!土匪!无耻败类!”沙发上的男人油盐不进,语气却越来越愤怒。
周经年有扶了扶额头,显得纠结,很无奈。
“你要怎么样才肯回去?”
“回去?”男人觉得有些好笑,“我废了多大劲才跑到这里,我不走。”
“我告诉你,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可以起诉你的!你们这群土匪!流氓!无!”
“无耻败类。”周经年接上了男人的话。“那就等你,想回去了再给你松绑。”
“哼!休想。”沙发上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见大厅里的人都不在说话,陆绾绾才走下了楼,下了楼之后,她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周经年:“经年。”
周经年转头看向陆绾绾,扶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你怎么下来了。”
“我听见大厅有动静,我就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先上楼去吧,等会儿叫陈妈把你的早餐端上去。”周经年叫陆绾绾上楼,陆绾绾糯糯的应了一句,就准备上楼,上楼前她看了一眼沙发,却发现沙发上的人也在看她。
“丫头?”
躺在沙发上的顾泽正惊喜的看着陆绾绾,而此时的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束缚,侧身躺在沙发上,一向推得一丝不苟的精致头发,现在也凌乱了,整整一副落魄公子的样子。
陆绾绾也认出了沙发上的男人:“顾泽?”
她的语气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点,以这样的姿态见面。
正当陆绾绾惊讶于他与顾泽之间的再次相遇时,顾泽却看着陆绾绾笑了,笑的如沐春风,好像已经忘记自己还被绑在沙发上,几分钟前还在疯狂控诉。
陆绾绾看见她看着自己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身后,确定了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人之后。她又开始怀疑,顾泽是不是被绑傻了。自己好歹也从他那里拿了一把琵琶,要不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