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轻轻将手按在鸣人的脑袋上揉了揉,说道:“因为爸爸是了解这样的事情的!”
“爸爸以前啊,就生活在那样的世道里……上面的这些人会怎么压榨别人,我都不用看,猜都能猜到八九成!”
“是这样吗?”鸣人疑惑问道:“爸爸你不也是村子里的人吗?村子里以前很不幸福吗?”
水门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远远的指着大桥说道:“现在那个大名的使者一定是要拉拢这批造桥的人的!”
“拉拢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赏钱,赐名,给不用交税的特权,封官……”
“欸?”鸣人挠了挠头,问道:“这不是应该的吗?爸爸。”
“你为什么这么想?”水门问道。
“因为达兹纳大叔他们确实是为波之国的大家修了桥,做出了贡献啊,给他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水门笑了笑,手中结印,鸣人和佐助同时听到了桥上的一些对话。
“……所以说达兹纳,大名大人其实是很器重你的,还有这座桥,大名大人也是很看重的!大名大人认为,这座桥一定能够为国内的人民带来富裕美满的生活!”
“而你,就是为大家带来幸福美满生活的大英雄!”
“所以达兹纳!”衣着华贵的使者大义凛然说道:“你这样的大英雄,来做驻桥使,不仅是大名大人的期望,也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啊!”
“是啊,达兹纳你就别推辞了!”
“就是就是,你是我们的大英雄,桥是由你牵头建造的,驻桥使由你来做我们大家都是心服口服的啊!”
“达兹纳驻桥使大人万岁!”
有人趁机喊出这样的口号。
随后是一片欢呼。
大家的欢呼之中,达兹纳心绪随之变化,他看着一边热情拥护自己的人们,心中无限满足。
水门对着鸣人说道:“鸣人,佐禾子,你们看,这一招,叫做“分化”,通过一些民意裹挟,把平民里的英雄人物或者领导者,变化为自己一边人,分隔开这个英雄人物与劳苦大众!”
“然后通过这个英雄人物,来进一步压榨这些平民!”
“届时,这些热烈拥护达兹纳的人,就会变成他的敌人!而随着压榨而到来的民愤,也不会到处蔓延,而是聚焦于达兹纳一个人的身上!”
“啊?”鸣人一脸茫然。
他听不懂。
佐助皱了皱眉:“为什么?而且……桥修好了……按照你的说法,卡多压榨这些人不是赚个差价吗?桥都修好了,还有谁能赚差价呢?那还怎么压榨?”
水门笑了笑:“下一步,那个家伙就该以把桥收归国有,然后以国境,管理和维修大桥,规范市场之类的借口收取过桥费了!”
“……另外,”使者和蔼说道:“达兹纳,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说,那就是这座桥以后的管理和修缮问题!”
“我知道,你们这一次修桥,借了很多钱,大名大人为了帮国内的大家感谢你们,所以决定将这些债务帮你们还上!”
“真的?”达兹纳激动万分。
“当然是真的!”使者点了点头:“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波之国呢,是小国,以前大名大人和你们大家一样都是被卡多欺压的,所以大名大人帮你们还了债,其实也不剩下多少钱了。”
“另外就是我们波之国和对岸的火之国的贸易问题……火之国是大国,我们波之国是小国,为了不让他们欺负我们,大名大人决定要投入一笔钱与火之国的大名大人做一些协商……当然这笔钱光靠大名大人自己是拿不出来的!”
“所以我的意见是……这座桥,我们以后来往过桥,收一次过桥费!”
“既然修桥所留下来的债务是由大名大人帮你们还的,那么这座桥,其实也应该是大名大人的私有物了!”
“但是大名大人是个大度的人,他不计较这一大笔钱和桥的归属问题,桥呢,以后就收归我们波之国国有!过桥费,就定为税。”
“以后不论是谁,过一次桥,就交一次过桥费。这些钱呢,当然因为桥是国有的,所以大名大人当然也不会收为私产,而是缴入国库,用来发放国内官员的工资,也用来与火之国达成协议,确保火之国的人不会欺负我们波之国过去贸易的人!”
话音才落,桥上众人又欢呼起来。
鸣人疑惑看着水门:“爸爸……”
佐助皱着眉想了想:“这就是…新的压榨方式吗?”
“是不是觉得很正常?”水门问道。
“我觉得很正常啊!”佐助点了点头:“大名修了桥,给大家便利了,那他收一点过桥费也很正常嘛!”
“就是就是!”鸣人也点了点头。
为大家修桥,便利交通,那么收点钱也很正常啊!
“首先。”水门笑了笑:“这桥这么大,这些波之国的人修桥,自己兜里没有足够的钱,所以才会去借钱。”
“那么请问,借的钱,就是修桥所用的所有的钱吗?”水门问道。
佐助立刻摇头:“肯定是自己手里的钱不够用了才去借钱的。”
“这是第一点!”水门点了点头:“修桥的钱不等于达兹纳他们借的钱。”
“第二点,平民修桥,是为了便利自己,所以所有人干活都没有索取报酬,修桥的花费只是购买材料的钱!”
“而借债的钱数,不等于材料的钱数”
“但是如果大名花钱雇佣平民修桥,除了购买材料之外,平民干活要不要工钱呢?”
“肯定是要的!”佐助说道。
“那么修桥用到的材料的钱数,也就不等于修桥实际所需要用的钱数!”
“所以,大名用来买桥的钱,其实远远少于造桥的实际花费。”
“好像……是这样……”佐助有些迷糊了。
鸣人则是完全听不懂。
“这就是平民被压榨的事实!”水门平淡说道。
佐助注意到,虽然水门语气平淡,但是他眼神里却投射着复杂的情绪。
佐助没办法分清他的具体情绪,但是他从那个眼神里看到了压抑的怒和深刻的悲哀。
他伸了伸手,片刻又缩回手:“那大名要这个桥不是也没什么用吗?说了桥是波之国的啊!”
水门叹气,摸了摸佐助的脑袋:“大名是波之国的主人,税务什么的,其实就是用来供养他的!波之国这样的小国,职业的士兵少得很,官员也不多,多的只是贵族,以及贵族的家兵家臣,你觉得,大名他们拿着税钱,是分给职业的士兵多一些,还是分给自己和自己的家兵家臣多一些?”
“可是爸爸!”鸣人问道:“既然是被压榨了,那为什么桥上的大家还是那么高兴啊?”
“因为他们被“善待”了!”水门感慨说道:“就像是一个人,以前被野狗咬,野狗咬他十口。”
“而现在,换了家犬来咬,家犬有礼貌,长得可爱,并且只咬八口,咬之前吠两声打个招呼,咬之后舔两下伤口,于是被咬的人就觉得自己是被“善待”了!”
水门语气中带着尖刻的嘲讽,愤怒以及悲哀。
但是鸣人听不懂。
他挠了挠头,问道:“那爸爸,波之国的人要怎么样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革命!”水门说道:“教这日月,换个新天!他们自己推翻了压榨自己的人,翻身做主,这之后,可能迷茫一阵子,可能苦一段时间,可是再往后,自然就有好日子过了!”
“原来是这样啊!”鸣人点了点头,撸起袖子就想往那边走。
水门一把拉住鸣人,沉声说道:“鸣人!爸爸不准你去革命,你以后要学会压榨别人!”
“欸?”鸣人一脸迷惘和不敢置信:“为什么啊?”
“因为只有压榨别人,才能过得好!”水门身体微微颤抖说道:“唯有压榨别人,才能让你自己过得舒服,过的逍遥自在,让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水门说着,闭上双眼。
他又想起以前了。
那是噩梦一般的过去。
噩梦里,他同情劳苦大众,于是立志革命。
然后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鸣人在战争中被自来也杀死。
红鼬跟止水被大野木杀死。
佐禾子被凌迟。
……
他胜利之后被背叛。
人人都以为,建立新秩序,就能够休息了,就能够享受了,就能够靠着功劳薄,躺在人民头上了。
所以他们背叛了水门。
水门温柔看着佐助跟鸣人,说道:“爸爸不准你们做什么革命……我们就好好的压榨这些人就好了!”
“压榨他们,我们就能有钱,我们就能过的好了!是的!只要我们自己过得好就好了,至于这些蠢货……”水门神色复杂:“反正他们连为自己抗争都不会,就让他们被压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