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是我……对不起……你……”
“啊——”
梦冰雨猛然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眼眸不断收缩,惊醒之时,才发觉自己的背后早已经被冷汗浸透,湿哒哒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正晚,应该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冰雨,你做噩梦了?”耳边穿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梦冰雨愣愣地扭过头,只见一白衣男子坐在一张桌案之后,手中拿着一支笔,微微蹙眉看着她,眼中的担忧之色不言而喻。
烛火摇曳,照印出那人模模糊糊的英俊面容,愣了好一会儿,梦冰雨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认出这是羽念殇,惊讶道:“念殇你怎么……”
“睡不着,又怕吵醒你,只好找点事情做了。”羽念殇站起身来,走到床前。梦冰雨的目光紧随着羽念殇,羽念殇俯下身,担忧地看着梦冰雨,道:“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零零散散,摸不着头脑的东西罢了。”
说来也是古怪,最近一直在做这样的梦,梦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耳边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一男一女,但是他们的声音梦冰雨极为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而且梦境的结尾都意外的相同,女声响起,充满了恐惧和惊慌之感,不难听出其中的哭腔哽咽,而男声则是无比虚弱,气若游丝。
羽念殇伸手擦掉了梦冰雨额头上的冷汗,道:“那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或许是那双温暖的手给了自己几分安慰,梦冰雨絮乱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垂下眼帘,喘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那二人的声音极为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记忆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关于这二人的碎片,而且一想,就头疼,像极了之前那种记忆破碎的痛感。
“不知道的话,就别去想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羽念殇摸了摸梦冰雨略显凌乱的长发,道。
梦冰雨依旧是心有余悸,那种强烈的情绪波动一直影响着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头很痛,每次被噩梦惊醒都是这样的感觉,梦冰雨也不知道那个梦有什么好害怕的,就只是两道话语一落,自己就被惊醒了,之前几次也无一例外,都是如此。
不过不同的是,以前都是在早上被惊醒的,那时候羽念殇一进去准备早饭了,从来没有在午夜醒来。
背后湿哒哒的,很不好受,梦冰雨喘着气,感觉空气都有些燥热了,心口一直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隐隐作痛。
正头疼着,一抹温暖的触感却攀上了梦冰雨两边的太阳穴,轻轻按捏着,或许是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梦冰雨觉得头疼好多了。
“冰雨,你确定你没有头疼病吗?”如果有的话,羽念殇无论怎样也要治好,看着梦冰雨头疼的样子,他除了帮她揉一揉太阳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梦冰雨抿着唇道。其实她现在也不太确定了,以前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的,精神上面更不可能出现问题,可是现在成了神,反倒经常犯头疼病,明明她也没有做什么啊!
“……还疼吗?”看着羽念殇满脸担忧的神情,梦冰雨不由得有些想要笑,道:“念殇,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我很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喜欢操心的老母亲。我又没有什么事情,你非得操心成这幅样子。”
羽念殇放下手,扶了扶额头,无奈道:“我倒宁愿你能把我这个‘老母亲’的话听进去,每次有事情,不都是你在瞒着我?”梦冰雨想要反驳,却发现,好像还真是那样。
“那你也不用,这样吧……搞得有的时候我都认为,你是我妈似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没办法,谁让自己理亏,梦冰雨硬生生把那句“才没有”咽回了肚子里,弱弱地道。
“那又是谁叫我有这么一个让人操心的女朋友呢?”
面对似笑非笑的羽念殇,梦冰雨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将目光移向别处,弱弱地道:“我怎么知道。”
羽念殇摇了摇头,似乎对梦冰雨这个嘴硬的分外无奈,脸上的笑意和宠溺之色,却始终不变。“别什么事情都埋在心底。”
一股炙热的感觉从后背逐渐蔓延上来,然后瞬间消散,梦冰雨抿唇,原本身后湿哒哒的衣服已经干透了,不再觉得难受。
“念殇,你今天怎么穿了白衣?”尴尬的梦冰雨试图转移话题,羽念殇笑意盈盈的,倒也不戳破梦冰雨的小心思。
羽念殇坐在梦冰雨身边,身体自然而然地靠在墙壁上,将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道:“谁规定我不能穿了?还是说,不好看吗?”
羽念殇歪了歪头,嘴角噙着笑,懒懒散散的样子配上那身白色长袍,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
羽念殇一直以来都穿着红色风衣,要么就是暗红色的衣物,或者黑色的衣服,今天却穿了白色长袍,还真是少见。
白色长袍纤尘不染,边角有暗红色的纹路,那头红发依旧是凌乱着的,一双暗红色的桃花眼半睁半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优哉游哉的神情,似乎有了几分倦意。
说实话,羽念殇穿暗色系衣服,那整个人就透露着一股子邪气,邪魅狷狂;穿白色长袍,就是一股玩世不恭的懒散样子,不过,看向梦冰雨的眼神,始终都是温柔的。
“不过,还是很帅。”梦冰雨由衷的赞叹一句,她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只能说,羽念殇一换衣服,气质就变了一个样吗?
只不过,梦冰雨并没有意识到,原本她是想要转移羽念殇的注意力的,可是现在,反倒是她被羽念殇转移了注意力。
“这么说,冰雨很喜欢咯。”羽念殇笑得欢快。“……嗯。”梦冰雨无奈,不过她必须承认。“话说回来,你刚刚在写什么东西?”
“想知道?”
“想知道。”
“那,就亲一口。”羽念殇半眯着眼睛,微微挑起半边眉毛,笑得像极了一只狐狸,正甩着大尾巴,道。
“那我不想知道了。”梦冰雨扭过头,不再看羽念殇。不过下一刻,令梦冰雨感到措不及防的是,羽念殇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的脸强行扭过来,霸道地吻上梦冰雨的红唇。
瞳孔一缩,梦冰雨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对于被羽念殇强吻这种事情,梦冰雨并不陌生,但是还是会愣好一会儿。
五秒时间,梦冰雨还没来得及挣脱,羽念殇就放开了她,强吻了某只雪狐狸那么多次,火狐狸早就摸清楚了雪狐狸发呆的时间,五秒,这是极限了。
“羽念殇!你……”梦冰雨恨得牙痒痒,她发誓(并没有),下一次,一定不会再给某只笑得正欢的狐狸,亲超过三秒以上的时间了。
“是我母亲的画像。”羽念殇略带笑意的声音在梦冰雨耳边响起,低沉而充满磁性,不过相比起来,羽念殇的话语更让梦冰雨感兴趣,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甚至怒气都抛到了一边。
“什么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看着满眼兴奋和好奇的梦冰雨,羽念殇却眸光有些暗淡,垂下眼帘,不语。
梦冰雨见羽念殇这幅样子,瞬间就想起了羽念殇跟她说过的——羽念殇的母亲已经不在世上了。
“抱,抱歉……我……”
“没关系,是我先说起这件事的。不过说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悲伤的,母亲是带笑离开的。”
梦冰雨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却被羽念殇直接打断,嘴角重新挂起了笑意,懒洋洋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脸上。
梦冰雨低下头,尽管羽念殇的话给了她一点点安慰,让她至少不那么自责,但是亲人离世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不会好受,不提为好。
只不过,梦冰雨忘了一件事,带着笑容离去,仅仅只是带着笑容离去,羽念殇并没有说清楚那是幸福的笑容还是……苦笑……
“想看看吗?”羽念殇笑着道,梦冰雨直勾勾地看着羽念殇,突然发现,那看似完美无缺的笑容中,满满的都是苦涩。
果然还是自己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吧……“那个……看吧…...”梦冰雨犹豫着道。梦冰雨知道,估计代价就是,又要被强吻一次,不过,这次梦冰雨倒是不会拒绝……
“嗯。”羽念殇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梦冰雨倒是一脸懵逼,这剧情不太对劲,这火狐狸不是唯“利”是图的吗?
轻轻一挥手,那放在桌子上的画卷缓缓飞过来,梦冰雨眨着眼睛,在看到画卷的那一刻,内心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画卷上的一切都栩栩如生,该说羽念殇不愧是全能的吗?画卷靠左边三分之一的位置,是一个面容略显模糊的女子。
女子长发垂到了翘臀,身材高挑且修长,比列极好,手中拿着一支桃花,微微斜了一点头,靠在一颗高耸入云的桃树上,遍地都是桃花。
身穿长袍,由于是黑白画,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颜色,不过配合画中人的样子来看,梦冰雨觉得她和羽念殇一样,适合暗红色,当然,艳红色紫红色应该也会很好看。
女子的面容虽然模糊,但是单单是那一点轮廓,就让梦冰雨觉得,女子应当是个绝世美人,甚至姿色不会比自己差,唐舞桐那个级别的美女。
令梦冰雨惊叹的,不仅仅是那女子的绝世容颜,同时还有羽念殇的画技,那长发,真的是细致的一根根头发丝都画的清清楚楚,长袍精致,几朵桃花点缀其上。
虽然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幅画卷,但是却能感受到那女子的风情万种,魅惑却不妖娆,恰到好处的魅力令人不由得着迷,若是仔细看看,那女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如果这样的人还留在世上,应该是被无数人追求的国色天香吧,梦冰雨在心里暗叹羽念殇母亲的绝色,以及羽念殇的画技,整幅画卷唯一的一点瑕疵,就是那略显模糊的面部轮廓了。
那双眼睛倒是一绝,和羽念殇相同的桃花眼,并不能说两只眼睛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却有一种忧愁中带着温柔的情绪隐藏在其中。
“以前我睡不着,就会习惯性地把母亲的样子画下来,可惜,画来画去,就只有那么几张画,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罢了。其中最熟悉的,就是母亲靠着桃花树的这一幅画了。”
羽念殇遗憾的声音在梦冰雨耳边响起,将梦冰雨的思绪从话中拉回了现实,梦冰雨点着头道:“原来如此。”
“怎么样?”羽念殇看着梦冰雨满脸都写着震惊的样子,笑着道。“好漂亮。你母亲可以算是世界第一美人了。”梦冰雨下意识地道。
“那可没有。”羽念殇替她母亲小小的“谦虚”了一下,不过说实在的,羽念殇内心深处也是为此感到骄傲的,只是他并不想要承认,如果不是母亲……
“不过,你为什么不再把伯母的脸画清楚啊?”梦冰雨扭过头,疑惑地看着羽念殇。羽念殇笑意盈盈的,“这么快就叫上伯母啦?”“没,没有。”
梦冰雨脸一红,低下头,却听羽念殇用一种复杂地语气道:“我也想要画下来啊。但是,时过境迁,如今…….”羽念殇垂下眼帘,苦笑着道:“我竟然是记不大清楚她的容貌了。”
梦冰雨沉默了,手一挥,拿过放在桌案上的笔,接下空白的画卷,在羽念殇惊异的注视下,笔尖轻轻点在画卷上,却没有再动一下。
“冰雨,你……”羽念殇不由得有些疑惑。“没什么。”梦冰雨抿着唇,眼中闪过一抹暗淡。羽念殇忘了自己母亲小部分的容貌,梦冰雨呢?
她倒是还记得母亲那个逆着光的温柔笑容,但是,一想起来,就觉得眼睛一阵难受,几乎快要哭出来。
妈妈……
正在想得出神的时候,羽念殇轻轻握住了梦冰雨略有些冰凉的小手,梦冰雨一愣,道:“念殇,你..….”“想画就画出来吧,忘记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羽念殇的声音很温柔,给了梦冰雨一点莫名的勇气。于是,梦冰雨就着羽念殇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用笔描绘出印象中母亲温柔的笑容。
“伯母,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嗯,可是,我宁愿她不那么温柔。”
“不对,你为什么叫她伯母?!”
“哈哈!”
“羽!念!殇!”
阳光明媚,梦冰雨已经起了床,这可是非常稀奇的,往常哪天梦冰雨起得比羽念殇早?不过今日倒是有点不同。
羽念殇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桌案上,只见上面除了霍云儿的画像,还放着自己母亲的画像,不过,上面多了一些东西。
羽念殇走近桌案,当目光看见多出的那人时,羽念殇的眼中闪烁着震惊和不可思议。不过下一刻,羽念殇就笑了,笑得很温柔。
画卷上,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手握桃树枝,还有一个,笑容柔和,温柔地注视着前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