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电梯关上后，我按下选择钮最下方的「地下三楼」，电梯立刻嗡嗡地下降，很快地到达目的地，并「叮」一声打开电梯门。
「接下来是……左右探看……看密码……」
这是什么世界啊？电梯里是一票「看不见的试听同学」，电梯外是浪仙饲养的恐怖宠物……
只要没有东西碰触到地下三楼外的地面，不管是谁都看不到隐藏起来的恐怖宠物，我想「强哥」──那只从史前时代存活下来的蟑螂──一定在暗处伺机而动。
顺利从飞舞的翅光虫（全名「喝醉色老头翅光虫」，浪仙饲养，一种苍蝇大小，长着色老头的头部，身体却像萤火虫般会发出光芒）光点判读出八码密码后，我将很有机会被强哥一口咬掉的头缩了回来，迅速地将看到的数字依序按压。那些被按过的楼层灯，开始失序地忽明忽灭闪动。
电梯再度向下，楼层显示器的数字以偶数增加，很快来到十二楼，我双手并用，急忙按下「地下一楼」与「十三楼」的按钮！
我敢说，这绝对是搭电梯时最会让人减少寿命的阶段！据说看到显示器来到「十二楼」（实际上是「地下十二楼」），不快点按下按钮的话，电梯就会一直下降、不断下降，直往地府幽冥界前进。
久违又亮眼的补习班日光灯照进空荡荡的电梯，我回过身，阿杰与亭佳学姐的声音清爽又响亮，但是他们在嚷些什么我已经没心情去听懂了。
我只看到他们两人都穿着一件深紫色、滚着金边的轻薄背心，背心上绣有金色的图腾，带着微笑，对着空气不停行礼鞠躬打招呼。
非常诡异，诡异到极点了，任何人看到他们绝对会以为他们有病！
我扶着墙壁，步履蹒跚地走出电梯，笑瞇瞇的亭佳学姐终于注意到我，她收起笑容，讶异地冲出门口，搀扶着几乎要往地板撞去的我。
「苗苗！妳没事吧？」
看我这个样子，是有可能没事吗？
我和亭佳学姐的头发杂乱飞舞，一阵又一阵的狂风从电梯里窜出，阿杰的浏海也被吹乱，但他却悠然自若地继续鞠躬哈腰。
「学……姐……」我喃喃地说，「一楼大厅……好像还有……」
「我知道，刚刚这一票大概才两百位。」亭佳学姐边说边转头，看向补习班内部，「照前几期的统计纪录来看，通常试听第一天，同时段两间教室都是爆满的，灵数总计约是六百四十四名。」
零头是有意义吗？四十四听起来非常不舒服。
「苗苗，妳的体质太敏感了，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的灵，身体会承受不住。」亭佳学姐皱起眉头，她搀起我的手，往办公室内走，「不然让阿杰上去带其他学生，妳先在办公室休息，顺便把剩下的面包吃完补充补充体力，开始上课时再继续工作，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点点头。
走进办公室时，站在书柜旁翻阅一本沾满蜘蛛网厚书的银发男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绽放出冬日般和煦的笑靥。
「晚安，苗苗、亭佳。」祭泠温和地打了招呼，而我只能抽动嘴角苦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啊！是祭泠老师！」亭佳学姐的惊呼中带了点喜悦，她半瞇起眼对我贼笑。
学姐，这么阴险的表情不适合妳呀！
「接触到太多灵，一时间适应不良吗？」祭泠轻盈地朝我走来，白色长围巾在身后轻轻舞动。他伸出手，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和亭佳学姐联手扶我坐到浮茹的办公桌前。
「嗯，苗苗刚刚去接学生，楼上大概还有四百名，我看她的身体承受不了，所以让阿杰接替了。」
「那就好。」祭泠吐了口气，「这几天这么忙，如果苗苗败下阵来就不好了。亭佳，妳继续忙吧，苗苗让我照顾就好。」
「麻烦祭泠老师了。」
「苗苗，我泡『厌世玉浆』让妳暖暖身子。」
祭泠话刚说完，也不等我反应，便飘飘然地离开办公室。
喂喂喂，「厌世玉浆」是什么玩意儿啊？把这么对比的两个东西兜在一块儿真的好吗？
不过一分钟，祭泠便捧着马克杯回来，阵阵混合了水果、花茶与蜂蜜的香味直扑我鼻。祭泠坐到浮茹的办公桌上，将冒着白烟的马克杯递给我，里面是我曾喝过一次的金色液体。
「是我上次喝的那个……」看着杯子，我喃喃地说。
「嗯，这叫作『厌世玉浆』，是圭峰研究出来的补品饮料，我特地和他学习调配法的。」祭泠稍稍拉了下围巾，白色的大衣洁白地反射着日光灯光线，「我的『体』比较偏寒，『灵』的特质尚未完全消失，所以需要喝这个慢慢调整体质。」
祭泠曾跟我说过，补习班的老师们都是「鬼体」，也就是说，他们全是从鬼慢慢修炼、演化、进化出有如人类拥有实质身体那样的东西，所以他们会饿会渴、会受伤会死，不过恢复力比人体强上许多。
「好像大家『体』的状况都不一样呢。」
我轻啜厌世玉浆，滑顺的口感带着酸甜滋味，如果弄成饮料大量贩售一定很畅销啊，但是得先改个名字。
「像浮茹老师的『体』，一早喝太多气泡饮料会醉，而祭泠你的『体』偏寒──话说回来，什么是偏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