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做了收尸人多年,却从未出过任务,想来多半是自己公务缠身,若是做起了任务,只怕耽搁的时日太长不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白道上的人,必然窥探着三教九流的勾当,只怕。
乌鸦干咳的声音呼唤着白日的到来。
透过斑驳的沟壑树干,天空中的星斗已经渐渐被几近湛蓝的天空给逼到了绝路。
密林深处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处约莫三层楼高的木楼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身后巨大的老树成了良好的避难所,巨大的树枝张牙舞爪的囚禁着整座木楼。
看似高大,却在郁郁葱葱之中,显得小巧可人。
而门上“未名客栈”四个大字依稀可以看得清楚。
两柄青灯在房檐处随风摇曳着自己婀娜的身子,红色的灯笼中,忽明忽暗的烛光已经在渐渐明朗的天空之中丧失了作用,灯芯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在缓缓熄灭。
“未名客栈,这地儿也够省事的,便是名字都不愿意起一个。”江寒雪看着那门廊,自嘲的笑着,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下。
自己第一次出送尸的任务,可不想出了什么岔子。
高头大马拖着疲惫的步子伴随着车辕从树林深处蔓延而来的碰撞声响,渐渐清晰。
江寒雪腰间的铃铛随着身体的摆动发出轻柔的呼吸,十几副棺材在踏出树林的一刻戛然而止,马蹄停驻。
这尸体不比旁物,不能见光,鬼话说是怕吓走了依附在身体上的灵魂,若是明着说,便是这皮囊脆弱不堪,经受不住阳光猛烈的炙烤,甚至会融化。
人皮不比死尸,死尸有血有肉,而人皮则是徒有其表,内部除了支撑着身体的骨骼,别无他物。
虽说不是收尸人,柳沧云在这阴阳司之中遇到的尸体,碰过的死人虽说不一定更多,却也是与江寒雪半斤八两。
无非是一个置人于死地,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噔噔镫。
柳沧云上前叩门,抬头看着天空,头顶的树梢已经越发清晰,挥手示意江寒雪将板车向后驱赶免得糟了白日的侵袭,回头又复叩门,“可有人在!”
吱呀——
门露出一丝缝隙来,一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孩童,微微探出头来,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黑色斗篷里的柳沧云,“二位这么晚了,有何事。”
阴阳不同,阳路说早,阴路便是晚了,天已微亮,也足够晚的。
“我们是赶去鬼市的商人,路上有事耽搁了,才会误了时辰,不知可否通融一次,不然,我怕我们的货物会……”
“等等,我去问问老板。”那孩子不等柳沧云说完,笑呵呵的钻进屋子里砰地一声关山大门。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寄人篱下总归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便是这孩子也如此乖戾嚣张起来。
门又复开了。
“算你们好运气,老板说让你们进来。”朱红大门被推开,江寒雪伸手一片黑布遮挡着每一做棺木最上层的棺盖,马蹄迈开步子,虽说是分毫的距离,却也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