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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番外之毓琴篇

(一)

“请八阿哥挑起喜帕,从此鸾凤和鸣,称心如意!”

喜娘的话音落了半晌,只见秤杆的一端犹犹豫豫地从帕底伸过来,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仿佛在告诉我拿秤的人有多么的不确定。沉重的首饰压得我脖子发酸,对这满眼红色的屏障也早已是不耐烦了,出门前嬷嬷一直说新娘子不能说话,可是看面前这杆秤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的架势,倘或我再不说话,搞不好还会被塞进花轿抬回去呢。

想到这,我握住秤竿,自己呼啦一下把帕子掀开。一双惊异的笑眼映入眼帘,我跟他,就这么分别握着喜秤两端,开始了大婚的第一次会面。

“哎,这会子后悔,可是不能了。”我坐在镜子前,如瀑长发披在背后,却再没有往日的女儿态了。

“格格从哪里看出我有后悔的意思了?”他坐在床边,盯着我镜子里的脸。

我咽了口唾沫,有些结巴地说:“皇,皇父不是说,说我是个出,出了名任性的格格,我……”

“噗嗤”他大笑着踱过来,“你还怪明白的。只是这个事情我可不敢反悔,皇父把你这任性的格格指给了我,也不知道是因为疼你呢,还是因为不疼我呢。”

“胤禩!”我腮上作烧,嗔怒地瞪他。

“你看看,只怕你是大清唯一一个敢直呼夫君名讳的皇子福晋了。”他的调侃让我更加脸红,刚要转身反驳,冷不防手上的梳子被他接过去,径自替我梳起头来。

“弦儿……”他细长的手指抚着我的头发,口中的轻唤让我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儿?”我抬头,看到他眼里的灼热情绪,有些不解。

他不说话,猛地横抱起我走回床榻,接踵而至的眩晕里,他低哑着声音告诉我:“从你五岁被皇姑带进宫开始,你的事情,我哪一件不知道?”

(二)

“这新弟妹倒合了我的脾气,我一看就打心眼儿里爱上了。” 从十三弟的大婚家礼上回来,我还在对那个稚嫩倔强的人儿津津乐道。

胤禩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啊,就是这么‘与众不同’的才投你的脾气呢。老十三这回可有的饥荒打了,自己强讨来的媳妇,进门就给了个灰头土脸。”

我知道他说的是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四嫂他们面上和气,对这件事私底下都是满怀鄙夷。可是今天一见,似乎每个人都对这个新弟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淡雅纤柔,看不到一点锋芒和尖锐,可是眉眼间脱不去的倔强又让人无法不对她高看一眼。想到那个桀骜惯了的十三弟从头到尾的狼狈神情,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转头看我:“至于兴头成这样么,下个月老十四大婚,他定下的那个你不是也喜欢得很?你也是怪,太子妃也倒罢了,三嫂四嫂的也不见你亲近,净跟这些小的们好。不过也好,老十三老十四么,呵呵,也好……”他后面的话变成了自言自语,渐渐听不清了。

我勾住他的胳膊:“胤禩,如果我嫁的不是你……”

“那你就嫁不出去了。”他把我的话噙在口里,唇舌辗转出呢喃,“弦儿,你是我从八岁就定下的。”

(三)

“你这是跟谁呕气呢?怎么十三弟纳妾,弟妹都乐得很,把你气成这样?”他解开衣服斜躺在床上,今天他喝得很多,酒气一阵阵传来,熏得我脑仁儿疼。

“乐得很?你们紧着夸她贤惠她能不乐么?可我看着她那付假笑我就别扭。想不通,我实在想不通,看他们人前也处得挺好的,干吗这么跟自己过不去?”雅柔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还在我眼前晃着,明明连话都可以说得如出一辙的两个人,行事为何一定要背道而驰呢?

“这妾是弟妹讨回来的,自然是贤惠的,难道说错了?”

“干吗?你眼羡?”我心里不自在起来。诚然,兄弟当中,连老十四都在婚前就有了妾室,可是胤禩没有,皇父提过几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掉了。有人都说这是他对我的好,也有人说这是他对我的怕,种种难听的猜测一直在我们周围飘着,有时候我就想,不如我也去给他张罗一个侧室?尽管,我会很难受。

“弦儿”他借着酒意伸手来扯我,“我唯你而已,唯你……”

“胤禩,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一夫一妻的过下去多好?我不想跟雅柔一样,我没有那道疤……”

(四)

延禧宫,内廷里位置最不好的宫殿,这里就是他亲生额娘的住处,是我每一次来都如芒刺在背的地方。良妃娘娘是个冷漠的女人,而她这种冷漠在看到我时尤其明显。我知道胤禩很敬他的额娘,我也想爱屋及乌,却每次都被良妃的态度搞得落荒而逃。因此在我听到她亲自召见我的时候,心中的惊讶和期待也就不言而喻了。

“孩儿给额娘请安。” 我怯怯地行礼。从小到大,除了皇上和郭罗玛法,我连我阿玛都不怕,可眼前这个女人毫无表情的脸却让我从心底生出恐惧。

“免了,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胤禩的子嗣问题,皇上一直挂心的很,前儿还为这个派了本宫的不是,捎带着赐了恩典。皇上的意思当然违错不得,所以本宫冷眼挑去,这里的香绮丫头看着妥贴得很。你们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你一个人张罗,怪可怜见的,不如把香绮带回去,分分你的担子。”她紧盯着我,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头上,“这个主呢,本宫就算是做了,香绮这一胎如果是个阿哥,那就是胤禩的长子,你少不得辛苦担待些,本宫自然也是要上点儿心的。”

香绮,胎,长子……我脑中留下印象的,就只有这几个带着针尖的字眼,还有良妃语带嘲讽的话:“皇家的男人,没有为女人驻足的道理,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站在书桌对面质问,“前儿才听谁说的,唯我而已呢。”

他连眼皮都没抬:“我不是你可以据为己有的物件,额娘说,人言可畏,这也是为你好。”

“额娘说?又是你额娘说?你额娘还有哪一件事不管?要收房,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送进来?偏偏弄这种先斩后奏的把戏?难道提防谁下手害她不成?” 我被心火烧得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将心比心,我纵然任性却几时有过那种歹毒心肠?所谓小人心度君子腹,但凡心术不正的人才会处处忌惮别人,呃……”我下面的话被他扼在喉咙里,呼吸越来越困难。可是他原本温柔的笑眼早变成狰狞怒目,那眼神更让我绝望。

手很冰,心也很凉,我在越来越迷糊的时候放弃了思考。他突然松开手,一把捞住我下滑的身体拥在怀里,小声说:“你不能这么说我额娘,诋毁我额娘的人都该死,即使是你。”

我无语,随后没有多久,他这句话就变成了讽刺。就有那么一个人,还是他肯定惹不起的人,用最恶毒的态度和字眼诋毁了良妃,“辛者库贱妇”,呵呵,良妃娘娘,你也会痛苦么?这就是你推崇的皇家男人的薄情?你输在开端,却还要胤禩争到最后,胤禩的确没有驻足,可是你跟我,究竟是谁害了他?

“胤禩,你为什么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受够了那个香绮的颐指气使,我守在失魂落魄的他身边自语。

“倘若我不是皇子,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五)

“主子,外面道贺的站了一院子,主子不出去招呼么?”尘儿不知道第几次跑进来回。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随便打发谁招呼就是了,有什么好道贺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明天脑袋还在不在腔子上呢。”打发走尘儿,我也陷入了沉思,胤禩好像很喜欢听那些虚情假意的奉承,可我总觉得太过招摇的人望一定会成为新君眼里的一根刺,何况他们原本就是政治宿敌。这一场争斗的结果疑团重重,局面如此复杂,即便当年的四阿哥愿意放过他,现在看到那些借他来质疑和动摇新君大位的人,皇上也不能放过他了。

“只是这夫妻之间,问不出值得不值得”雅柔的话又在我脑子里冒出来。我这才完全明白,雅柔相对于我,正如十三弟相对于胤禩。雅柔可以用闲适的态度看待那些女人的存在,却恰好于无形中彻底收复了十三弟的心,而我的坚持偏偏只落下难堪;十三弟适时抽身,步步为营,才能在新皇那里获得信任和依赖,同样是争斗的输家,胤禩的锋芒和抵触还在不合时宜地显露着,难免祸及性命。假以时日,他们夫妻的富贵全从隐忍得来,而我们两人的劫难皆由尖锐而获。

“着令将福晋郭络罗氏休回外家……”我拒绝为这样的圣旨下跪,休了我?干吗要休了我?我可以不做王妃,可是我怎么能不做他的妻子?

他走过来,无比清醒地说:“是我这样要求的。”我惊讶地看他。自从他不断地被申斥,很久他都没有这样清醒了。倚在他胸前,我贪婪的吮着那不沾酒气的清新味道,他眷恋地流连在我的唇边,大手轻抚着我的腰身,说:“明天就走吧,这可能是我们的长子呢,好好带他。”

入夜,天很冷,我最后一次紧紧偎着他,头埋得很低,不想让他看见我泪眼婆娑。

“胤禩,我真恨你,若是不嫁给你,我就不会是妒妇了。”

“我知道。”

“胤禩,我真恨你,你要不是皇子,我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是,我知道。”

“胤禩。”

“什么?”

“下辈子,我还是妒妇,可是,你不要再作皇子了。”

我,郭络罗氏尊贵的格格,就这样惨淡地结束了我刻骨一生的婚姻,代价是换回了性命和儿子。在十三弟和雅柔的帮助下,我从此远离尘世,荒凉人间。

田野的星空很美,我抱着绶恩坐在桌前,手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教他:“绶恩,娘教你认这个字,这个字念‘禩’,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字,因为,它刻在你身上,烙在娘心里……”

雍正八年夏 京郊某县

一辆马车停在一座四合院前,从车上跳下一个丫头急急地跑进西屋,进门就嚷:“夫人,笑儿回来了。”

供桌前独自礼佛的妇人抬头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京城可有什么新鲜好事了?”

笑儿一边喝水一边说:“咱们这里真个是闭塞了,白纸竟然还没糊过来?城里正在大丧,说是怡亲王爷薨了。”

妇人的身子晃了几晃,笑儿接着说:“王爷的礼倒是真个隆重,十几人抬的两口棺椁,前后仪仗站下就有一整条街呢。鲜见得皇上有多伤心了。”

“两口?”妇人问。

“是啊,据说是王爷的一个妾自愿殉葬,皇上感念,一切都按侧福晋的礼呢。不过也有人说啊,王爷哪里有什么妾?说不定本来就是侧福晋殉了情了呢,还有的人说,搞不好就是……”

“笑儿!你这丫头还不累啊?自去歇着吧。”妇人打断笑儿的话,转过身去不理。等笑儿出门后,她走到茶几前,斟上两杯清茶,两手各执一杯洒于地下,笑道:“这会子可齐全了,来,八嫂的点心刚刚好,咱们一处吃茶聊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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