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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一定不再抄作业

从路露宣布阿歪是小人和叛徒的下一个课间开始,阿歪就变成了一块臭豆腐,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四散飞逃。

不管多么愉快,只要跨进校门,阿歪就变得烦恼起来。这里边的原因嘛,从周一到周五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刚刚过去的晚上,他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致使作业的大部分没有完成。因此,从进校门那一刻开始,他开始就为抄谁的作业大伤脑筋了。

为此他冒着被老师发现的风险,投入了极大的精力、时间和口水,厚着脸皮求这个求那个。可惜的是,大家都不买他的账,因为他只抄别人,却没有机会让别人抄。所以,阿歪只好请大家吃零食,用小恩小惠换取机会。这个方法很管用,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作业们无穷无尽,存钱罐随时见底。

为了不至于变成全国最穷的小学生,阿歪有时候就采用偷袭的方法,趁着人不注意,把作业本搞到手,猛抄一通。在经常“惨遭”阿歪偷袭的人当中,女生占着大多数,而女生当中,被阿歪光顾最多的是路露。

路露不独作业按时写完,而且写得又对又工整,自然是抄袭的上上之选。在阿歪看来,往作业本上抄一遍,虽然不是难事,但不难并不意味着没风险。每个老师在看作业的时候,都是狡猾的狐狸,谁抄谁的,他们一清二楚。他们不单会在作业本上免费赠送一些语重心长的批语,而且发作业的时候,还会不失时机地点名批评。更有甚者,对于阿歪这样的“惯犯”,还要时不时“请”到办公室里谈话。因为风险如此之大,当然要让冒险物有所值:要抄就抄最好的。

可是,拥有“物有所值”作业的路露,很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她的脑袋上好像长了一圈眼睛,无论她的脸扭向什么方位,只要阿歪一向她的作业本下手,她就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冲着阿歪大叫:“阿歪,你干什么?给我放下!”

有时候她心情好就会说:“阿歪,别怪我没警告你,再碰我的作业本,我就去告诉老师。”

有时候她心情不好就会大喊:“阿歪你找死啊,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今天路露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当她扭着脑袋和韩雪晴说话的时候,阿歪刚把“黑手”伸过去,她就扭回头大叫起来:“阿歪,你找死啊!你怎么那么没皮没脸的啊!告诉你多少次了,少拿你的脏手碰我的作业本!信不信我去告诉老师?”

阿歪的脸皮早练出来了,他笑嘻嘻地说:“路露,不用喊那么大声吧?我只是参考一下。”

“有你这么天天参考的吗?而且一参考就把所有题都‘参考’到了你的作业本上!”

“嘻嘻,谁说是全部,只是一部分而已。”阿歪举起小指,“那些简单的题我早做完了。”

“呸,昨天数学老师留的作业当中,只有一道题是简单的,其他二十九道都是难的。”路露把作业本塞进书包里,“死心吧你!”

阿歪并不死心,他还是笑嘻嘻地说:“借我参考一下吧,嘻嘻。反正你的作业本在书包里闲着也是闲,白闲着就是资源浪费。老师说过了,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我就喜欢让它浪费,我本人就喜欢‘可耻’!”路露牙尖嘴利,“怎么样,这下你满意了吧?”

没有抄到作业是不会满意的。阿歪说:“路露,不用说得这么绝情吧?大家都是同学。”

“同学怎么了,我又不欠你什么!”

路露当然不欠阿歪什么了,但阿歪没有做完作业,就欠了老师的。所以,当天老师请他去办公室“喝茶”时,责令当晚做完当天的新作业后,要把昨天的作业补做一遍。

当晚,因为要做双份作业,阿歪没有看成心爱的电视剧。好不容易写完作业,他又发现因为气愤和不满,写错了许多题不说,作业还又脏又乱,光涂改的地方就不下三十处,远远看上去,就像纸上养了一群小黑猪。

他的妈妈姚青过来一看,气得让他把作业撕了重写。等第二次写完,他心爱的电视剧已经演完了。阿歪气得不得了,脸也没洗,澡也不冲,就钻进了被窝里。人虽然钻进了被窝,但瞌睡虫们迟迟不往他的被窝里钻。

“倒霉!”阿歪睁着大眼郁闷,“要不是臭路露,我何至于被罚写作业呢?电视也错过了!”

他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睡不着,所以,从十点半到十二点半,他都是在失眠中渡过的。

“被罚写作业和没看成电视剧,就够痛苦了,现在又加上失眠,真是没法活了!”十二点三刻的时候,阿歪还在生气,“更让人痛苦的是,被小气鬼臭路露当众抢白了几句。要是我将来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也就算了,万一发达了,当上国家主席,有人给我写传记说某某年某某月,尊敬的国家领导人阿歪主席,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抄作业,被一个小女生抢白了几句,那多难堪啊!抄作业倒不怎么丢人,上过学的人,谁没抄过啊,就是刘备还卖过草鞋呢!丢人的是,因为抄作业而被小女生抢白。要是路露将来成了联合国秘书长,也倒罢了,如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那我就更丢人了……”

这样一想,阿歪觉得自己已经是国家主席了,而且是个遭到了笑话的国家主席。他更生气了,忍不住大声叫起来:“臭路露,死路露,害得我被人笑话。我也不能让你好过。最好你出门被撞,喝水被噎,走路跌交……”

可是,就算路露吸气的时候,被氧气憋又怎么样的?以后他阿歪还不是得继续为抄谁的作业而大伤脑筋吗?

“因为一个小女生而痛苦得失眠,可不是我阿歪的作风……我需要的是一个一劳永逸地解决抄作业的方法……当然还是抄路露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在哪儿跌倒的还在哪爬起来,这样才算男子汉……可是,怎么才能让小气鬼路露心甘情愿地允许我抄作业呢?嗯,对啦,路露说:‘我又不欠你什么!’……我就从这句话上打主意……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让路露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她不就允许我抄作业了吗?嘻嘻,就是这个办法!”

阿歪马上高兴起来。他激动得热血沸腾,因些从凌晨一点到早晨六点,还是没有睡着。到吃早餐的时候,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从今天开始,时刻注意路露的一举一动,只要她一有需要帮助的事,他阿歪即刻挺身而出。嘻嘻,如果一切顺利,今后还需要为抄作业的事大伤脑筋吗?

阿歪可不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当天一到学校,他就特务盯梢儿似的盯着路露。

路露写着写着作业,突然问旁边的人:“韩雪晴,你的字典呢,借我用一下。”

韩雪晴说:“哎呀,我今天没带。”

“路露,我这里有。”阿歪马上举起字典。

路露说:“我还是下课了问老师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字。”

“真丢脸啊!”阿歪恨不得吸一口氧气憋死自己算了,“我的传记上将来还要记上一笔:阿歪主席某年某月某日向一个小女生献殷勤,惨遭拒绝!嗷,真是不顺啊!……不过,越是不顺,越是激发了我的斗志!我就不信找不到她欠我人情的机会。”

路露在走廊上站着,他也去走廊上站着;路露去操场上散步,他也找个借口去操场上;路露课间去厕所,他……他当然不能跟去了,他就站在远处盯着看。

他在心里许了无数遍愿望,希望神仙们保佑路露走路跌倒,喝水噎着,走到墙底下被砸到,他好“英雄有用武之地”。可是神仙们好像集体出门旅游了,没有谁来帮他一把。他只好再接再厉。

路露写作业,他就盯着她看;路露趴在桌上想心事,他也盯着看;路露上课的时候偷看童话书,他还是盯着她看。老师发现阿歪上课走神,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就发现了路露的秘密。老师很生气,不单收缴了路露借来的童话书,还免费进行了批评教育。

一下课,路露就趴在课桌上哭起来:“阿歪,我恨你!不让你抄作业,你就给老师搞暗示出卖我啊!小人!叛徒!无耻!”

阿歪委屈地说:“路露,我冤枉啊!我不是成心的……”

“哼,少跟我说话。小人!叛徒!”

从路露宣布阿歪是小人和叛徒的下一个课间开始,阿歪就变成了一块臭豆腐,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四散飞逃。

课间他去厕所,大家都待在教室里;他待在教室里,大家都去上厕所。

体育课上他去玩单杠,大家都去玩球;他去玩球,大家都去玩跳绳;他去玩跳绳,大家都去玩双杠。

阿歪奇怪地问展开:“展开,我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啊。”

展开说:“那得去问路露了。”

阿歪说:“都怪这个小气鬼,我要让她还我清白。”

路露正和一群女生在玩实心球。阿歪走过来的时候,路露正好向韩雪晴投球。不知道是阿歪正好走到了球落下去的位置,还是那个球看到阿歪来了就想往下落。总之,在接下来的一秒钟里,大家就听到砰的响了一声。

阿歪被实心球砸得晕头转向。他刚想指责路露“公报私仇”,突然间却乐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应该立即倒下去装晕,最好装成轻微脑震荡的样子,这样她总算欠我什么了,嘻嘻。”

阿歪马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然后他就惨叫了一声晕了过去。大家一齐跑了过来。体育老师抱住阿歪大叫:“阿歪,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阿歪,阿歪……”

韩雪晴说:“老师,阿歪是被实心球给砸晕的。”

展开说:“不可能,实心球虽然比篮球重,但也不至于把人砸晕。我看啊,准是这些石头的原因。阿歪倒下的时候,脑袋正好倒在这几块小石头上……奇怪,干干净净的塑胶操场上怎么会有了石头呢?”

路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它们是我带到学校里来玩的……呜呜呜……阿歪会不会死掉啊?我会不会被抓到公安局去偿命啊……呜呜呜……”

阿歪当然不会死掉了,在家休息了两天,他就能上学了。一到学校,他就想跟路露谈谈欠人情和抄作业的关系问题。可是,路露不在。他就问韩雪晴:“路露今天请假了?”

韩雪晴说:“岂止是今天,都三天了。”

阿歪问:“为什么啊?是不是病了?”

韩雪晴说:“不是病了,是吓着了。她一直担心你会挂掉,都不敢来上学了,一直在家里哭,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了。”

“不会这么严重吧?”阿歪想,“我只不过是想抄她的作业而已……要是趁人之危要挟她,害得她不敢来上学,那我就真是小人了。”

当天回到家,阿歪就给路露打电话。路露一听到阿歪的声音,哇的一下又哭了起来。

阿歪赶紧哄她:“路露你别哭了,我没有挂掉,也不怪你啊。这事都怨我。我本来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好抄你的作业的,那天是我故意倒在地上被石头硌了脑袋……真的不怨你的。你明天来上学吧,我保证不打你的主意了……”

“是真的吗?”路露说,“那……那你以后也不要抄作业啦,要是不会做了,我教你。”

“真的吗?”放下电话之后阿歪幸福地想,“从明天起,我就是一个幸福的人了,再也不怕完不成作业了。”

可是,第二天一到学校,阿歪就发现他还不是个幸福的人,因为他刚走进教室,就有无数个作业本在教室门口迎接着他。

这个说:“阿歪,你‘参考’我的作业吧。嘿嘿,请你以后在我上课看闲书的时候,千万不要给老师搞暗示哟。”

那个说:“阿歪,这是我的作业。随便看吧。昨天放学后我去网吧的事,你要保密啊。”

另一个说:“阿歪,求你‘参考’我的作业吧。要是没时间,我可以替你写……嘻嘻,我昨天弄坏教室玻璃的事,你不许打小报告……”

还有人说:“阿歪,你以后可以天天参考我的。嘿嘿,要是以后我不小心惹着你了,你千万不要故意讹诈我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像一万头蜜蜂在脑袋边上嗡嗡,嗡嗡得阿歪脑袋疼。他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耳朵大叫起来:

“走开,都给我走开!我不是‘小人’,也不是‘叛徒’,更不是‘讹诈人’的坏蛋!从今天起,我发誓,我再也不抄作业了,我要自己做作业!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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