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子时,宁静的皇宫内,除了偶尔有侍卫经过以及几声蛐蛐和蝉鸣声,入夏的皇宫显得格外安静,但入夏总是多雨,本来应是圆月的夜晚,却被几朵不合时宜的乌云遮住了月光,让这本就气势磅礴却又空旷无人的皇宫前门广场变得有些阴沉。而此时前门广场东侧皇帝歇息的偏殿还点着微弱的烛光,屋子里有三个人,此时皇帝姬商正坐在卧榻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久久不语,只是皇帝姬商偶尔几声咳嗽声打破了这屋内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姬商抬起泛着皱纹的双眼,看了看另外二人缓缓说道:“有道、一筹,朕交予你二人所办之事,已经整整三年了,这半年因怕走漏风声,并未召见你们,眼下朕估算朕的大限将至,不知你们这半年可有收获?”
跪在地上的二人,顿时低头叩首,其中一个年约三十,满脸络腮胡子,身高约八尺,穿着黑色统领铠甲,腰间还挂着一个铜葫芦,眉宇间颇有些凝重的人答道:“回陛下,臣这半年,经过探寻,那神秘地方隐藏之处已经寻到,就在燕国与齐国交汇处,甘州城外五十里的群山里。”
皇帝听完后,眼睛瞟了一眼身穿铠甲之人,用手里的金针拨了拨快熄灭的灯芯,顿时屋里的光线又亮了起来。然后对着铠甲的人问道:“有道,派人可曾探寻过?”
“回陛下,臣前后各派暗哨三十余人,皆不曾回来,想必都是遇害了。”这身穿铠甲的男人正是燕国禁卫军副统领朴有道。
皇帝听完,眼神及面目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就料到事会如此一样,对着旁边另外一个略有微胖,皮肤及白,穿着文臣官服年龄约为二十五左右的人说道:“一筹,你那边查阅古籍及暗访,可有何发现?”此人正是皇帝身边史官高一筹。
高一筹,抬头双手张开,手背相叠,额头压着手背又叩了叩首答曰:“启禀陛下,臣除将宫内文献记载查阅一遍后,这半年云游四海,探寻相关神话传说,虽未找到直接线索,但还是查到在甘州城西五十里外孙家村东行约20里的那座群山中,有凶禽猛兽驻扎,那山名为神山,正与朴将军所探查之地一致。”
“此消息可否真实?”
“回陛下,因那里在数月前刚有一村民活着从神山里跑了出来,这都是那村民亲口所述,据那村民所述,臣料定那神山很可能就是那神地入口。”高一筹又扣了叩首,答道。
皇帝姬商捋了捋稀疏的胡子,眼神又暗了下来,叹了口气“今日,召你二人进宫,除这神山之事,朕还另有要事吩咐你二人。从三年前朕命你二人密探此事起,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个地方的人发现。那个地方的人,哼,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朕有觊觎神地之心,咳~咳~!但所谓帝王,谁想容他人在卧榻之下?谁又不想江山永存啊!”
朴、高二人闻言,再次叩首,久久不敢抬头。
皇帝一边拨弄灯芯,一边用眼角看了看二人,又咳了一声,说道:“此事及今日召见你二人之事,切莫让他人知晓,此事朕需要你二人永远烂在肚子里,哪怕家破人亡,哪怕覆灭九族,你二人也永远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你二人可明白?”
朴、高二人闻言,额头皆有汗珠升起,同时抬头,右手握拳放于心口处曰:“臣、末将,谨遵陛下圣谕,臣、末将对天发誓,永不将此事泄露半句,否则受万兽掏心之刑。”
皇帝看了看立誓的二人,面容没有丝毫变化,而是转身在龙榻的暗阁内取出两样东西后对二人说道:“你二人,追随朕多年,朕亦对你二人信任有加,今朕所做之事皆以败露,这劫难怕是躲不过去了,这玉盒中,装的是镇国玉玺和朕的和一个特质密匣。这玉玺定要用性命护好,待二位百年之后,如若我燕国不能一统或是燕国消亡,就毁了他,若能一统九州,就将此玉玺交付历任皇帝。而这密匣,十年后,若你二人还在人世,由你二人共同打开,待那时如何决策全凭你二人之心意,若已身死乃是天意。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朕乏了,先睡会,一会可能还要迎接几位客人,你们退下吧。”皇帝姬商说毕,长舒一口气,便倒在卧榻之上,闭上双眼,便不在理睬朴有道和高一筹。
朴、高二人再次行大礼叩首毕,起身弯腰,倒退出皇帝偏殿,临关门时,卧榻上传来皇帝姬商似梦般的呢语:“你二人记住,此事和今晚你二人入宫之事,切不可让他人知道。”
二人,双手折叠,弯腰行礼后,关上门,退出了皇帝偏殿。
二人出偏殿后,披上黑袍,延宫墙边急急出宫,待到宫门处,朴有道掏出令牌交予守门侍卫,侍卫向二人行礼后打开城门的霎那间,朴有道突然拔出佩剑,顷刻间,守卫宫门的四个侍卫倒在了血泊之中,显然是断了生机。随后二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除了那四个倒在血泊中的侍卫,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被乌云遮住的夜空,似乎总在等待一个何时的机会,酝酿了许久后,便沥沥淅淅开始下起了雨,这夜注定不能平静。已经安静了几十年的夜晚,似乎已被某种枷锁破开,在皇帝姬商休息的偏殿外,数百名侍卫严阵以待,而侍卫对面站着两个身穿白袍,背上各背着一个长方形的黑匣子,白袍帽子下金色的面具里露出两双嗜血的双眼,二人各手持长剑,目光注视着皇帝偏殿,二人身边已有数十具侍卫的尸体,雨水顺着尸体,将整个偏殿广场染红。二人对视了一眼,继续向偏殿走去,对峙的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在雨中,那身穿白袍的二人犹如深夜里的恶魔一般搜刮着侍卫的灵魂,侍卫们一个个惊恐的后退着,眼看已经退到偏殿门前,再无退路,其中一些侍卫知道已退无可退,受到恐惧和无边的红色血液刺激,提起刀再次向二人杀来,而二人手中长剑一挥,顿时哀嚎一片,也不知那长剑是何物所铸,所有兵器触剑皆断。剩下的侍卫纷纷后腿,死守偏殿门口,正在这时空中传来嗖嗖嗖的数到破空声,数百只羽箭齐射过来,那白衣二人却动也未动,而护住偏殿最后的百余侍卫多半中箭身亡。箭雨过后,安静的偏殿广场传来整齐踏步声,数千侍卫踏着整齐的方阵向偏殿赶来,走在侍卫前面的二人来到白衣二人前,突然下跪,大喊:“恭迎掌位使者!”。这二人分别是皇帝姬商的弟弟御亲王姬昶和皇宫侍卫禁卫军头领卫卿。姬商与老皇帝颇有几分相似,但其目光更加阴沉,似乎对于这一刻期盼已久,被压抑的欲望,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卫卿八字胡、长了一双三角眼,笑起来露出发黑的牙齿显得有些阴森,手握一把太刀,刀柄处缠着一条白色绸带。
姬商和卫卿对掌位使者行完大礼后,御亲王姬昶起身对着紧闭的偏殿大门喊道:“姬商,掌位使者已至,为何还不出来迎接,难道你想致我商氏皇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在经过了短暂的安静之后,偏殿传来一声苍老却又似乎被命运束缚的无力的声音:“哎,让他们进来吧!”语毕,仅剩数十个侍卫如临大赦般连忙让出了一条路。卫卿和姬昶对视了一眼后,卫卿率先走了过去,将偏殿门推开,看见皇帝姬商裹着毛毯坐在偏殿中,待确认并无埋伏后,回身单膝跪地道“回掌位使者,只有罪人姬商一人,屋内并无异样,恭请掌位使者入殿”。
片刻后,皇帝偏殿内,皇帝姬商自顾的用金针拨弄着昏暗的油灯,些许是今天这灯用的太久,灯油所剩不多,所以灯光昏暗,致使这屋内多了一层黑暗。而在皇帝对面站着掌位使者和姬商、卫卿四人。
掌位使者互相看了一看,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姬商,你可之罪?”
皇帝姬商闻言,抬头看了看,并未丝毫惊慌,随后拿起金针在手心里来回念着说道:“我所做之事,皆为燕国万世基业,自知早晚会败露,但此心不悔。”
御亲王姬昶听完皇帝的话,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火冒三丈的说:“姬商,别把你所做之事说的伟岸无私,你做之事实乃昏君之为,这些年你追求长生之术已近痴狂,你所谓的万世基业只不过是你自己的万世,与我姬氏一族又有何意?”
皇帝姬商抬眼看了看姬昶,随后对掌位使者道:“二位使者,既然亲临,那么想必也已对我做之事查探清楚,那么劳烦二位送朕一程了!”
姬昶看着姬商,想着这个压了自己一辈子的兄长,顿时心中难复平静,再次出声道:“姬商,死到临头...”话还未说完,掌位使者回身一个巴掌将姬昶打倒在地,然后开口道:“卑微的下人,闭上你肮脏的嘴巴,这屋子里轮不到你呱噪!”
姬昶闻言,看了看掌位使者,怯生生的跪到一边,卫卿也同时下跪,一声不敢再出。
掌位使者看了看跪下的姬昶和卫卿,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皇帝姬商说道:“尊上能赐予你姬家千秋基业,当然亦能顷刻间收回,可惜你这不知感恩的下人,敢觊觎神地,罪不可恕,速速跪下,受死!”
姬商看了看掌位使者,突然大笑,大笑过后,开始疯狂咳嗽,待咳嗽过后,气喘且虚弱的说道:“这片土地上,每一掌权者世代奉尊上如神明,但这神明却从不是真正得神明,他想要得不过和朕一样,是这万世不朽得基业,朕终怕有一天神明降罪,让我姬氏一脉从此消失,这让朕寝食难安。朕自登基便是世间万人仰望及惧怕的皇者,世间百姓皆拜朕为天子,却不知这天子在尊上面前犹如护院家犬一般。朕虽手握天下,但心却无法浩瀚坦荡,唯有探求至高圣地,才可与天斗,才可让万世基业永存。若此,即便亡朕,朕又有何怨言?”边说,皇帝姬商边说拖着虚弱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站在了皇塌之上,随即大喊道:“我乃大燕国皇帝!今日起,世上除了天地,只有世人跪我,即是身死亦不在屈膝,哈哈哈哈~”笑毕,皇帝姬商突然用手中金针扎进了自己的心脏,随即重重倒在了皇塌之上,而那虚弱的油灯,油已耗尽,再也撑不起这大殿的威严,渐渐熄灭了!至此,大燕皇帝姬商,就此殡天。
是夜,燕国皇宫灯火通明,禁卫军如恶狼般席卷后宫,燕国皇帝姬商后宫家室、皇子、宫女无一幸免。
翌日,卫卿率领禁卫军席卷京都,京都官宦人人自危,姬昶成功篡位。但因燕国玉玺下落不明,姬昶登基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同时为了排除异己,巩固皇权,遂成立专门负责暗查及暗杀的秘密机构,朝廷及百姓均称这个秘密机构为暗影,该机构负责人极为神秘,除皇帝姬昶及少数亲信见过本人外,世人全不知其音容样貌,只知道其单名一个“隐”字。暗影权力极大,直属皇帝姬昶管辖,同时手段极其凶残,凡是被影踪定义为反叛者,皆全族不留活口,一时间朝廷内外人心惶惶,且暗影还深入江湖中去,在江湖中亦掀起腥风血雨,在江湖中称之为隐宗。
与此同时,燕国最大的敌人齐国再得知燕国政变后,突然发动国战,燕国仓促应战溃不成军,连连战败。燕国皇帝姬昶无奈,只得弃之数座城池,屯重兵于嘉关险道驻守,依险关与齐国对峙。各路诸侯及宗门趁燕国国战之际,觅得天赐良机纷纷揭竿而起,大到一郡城,小至一县府多自立为王,整个燕国疆土十之去六,遍地战火纷飞,百姓民不聊生,饥荒遍地,饿殍遍野,更现食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