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炮弹在柳树丛中爆炸的同时,已接近闷罐车的老倪带着意外的兴奋向赵挑水报告道:“当家的,我看见鬼子的炮了。”
赵挑水闻言拍了一下仍在扑捉目标的宝贵:“走,看看鬼子的炮去。”说着站起身来跳跃着向老倪挨去。宝贵紧随着他也靠了过去。
透过稀疏的柳树看去,路基下一块长满了靰鞡草的洼地上齐刷刷摆放着十几门带着轱辘的小炮,几十个日本兵正在忙忙碌碌摆弄着炮身向柳树丛里瞄准。
“哈哈,原来你他妈在这呢。”赵挑水兴奋的抹着自己的脑门。
“怎么办?”老倪请示着。
“这还用问,给我打。”赵挑水说着就开了枪。
“那闷罐车还烧不烧了?”老倪继续请示着。
“那个不急,先****。”
摆弄炮的日本兵开始有人中弹了,没中弹的炮兵躲在炮后继续摆弄。抓不到目标的赵挑水急的直骂娘:“老倪,你们他妈怎么还不动手?”
“我们这不正打着吗?”老倪边打着枪边表白着。
“谁让你们开枪来,你们的火箭怎么还不射?快射。”
十几支点着了火的箭杆飞向了日本兵的炮位,箭,本身没对炮产生什么伤害,然而,它带来的火却不是温柔之物。初冬的靰鞡草早已干透,现在一见火迅速就将火团变成火盆。待到第三拨火箭落地时,日本人的炮阵地火已经形成燎原之势。日本炮兵不能再摆弄炮了,日本军官们却由混乱里摆脱了出来,他们指挥着炮兵们拿起步枪向柳树丛中进行射击进攻。
赵挑水等人的偷袭优势在敌人稳重的压制和攻击中逐渐失去。待到敌人由攻击土山的队伍里分回的一支救援队的加入时进攻后,赵挑水的队伍只剩下了且战且退的招架。
第一个负伤的是大黑,恋战的大黑在使用快枪同敌人对射时总觉的不过瘾,他的双筒猎枪只能在近距离才能发挥出威力。为了过瘾,且战且退的他故意让自己落了后,当搜索攻击的敌人进入他的双筒枪的射程时,他美美的搂响双筒猎枪,五六个日本兵一下被他同时喷火的双筒枪给掀翻在地,然而他也被敌人的七八支步枪给击中。
看到哥哥中枪,二白返身去救也被对方的子弹打中,中了枪的二白边还击着敌人边爬到哥哥身边,已经不能说话的大黑死命的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身边的双筒枪,二白理解的拿起双筒枪换上子弹,但是还没等他扣响就牺牲在了围上来的日本兵乱枪之下。
大黑二白俩兄弟双双牺牲,赵挑水小队的情绪一下变的失控了,他们由且战且退变成了以死相拼,赵挑水更是血贯瞳仁,他边连连开枪边爹娘祖宗的骂着。队员们包括老倪也学着他的样子边打边骂。
眼看敌人越压越近,陆续有队员中枪倒下。宝贵焦急的拉着赵挑水:“赵大哥,不能这么整?”
赵挑水没好气的甩开宝贵:“你没看见大黑二白吗,我要给他哥俩报仇。”
“你这么整,兄弟们都得扔这。”宝贵焦急的顶撞着他。
“你走吧,我们兄弟不怕死。”
“当家的,宝贵兄弟说得对。”老倪也劝着。
赵挑水瞪了他一眼:“你怕死你也走。”
老倪还要说什么突然身子一震僵在了那里。头部中枪的他血流满面面向着赵挑水歪倒在赵挑水面前,赵挑水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老倪,”人变的更加疯狂。
日本兵在逐渐靠近,队员们中枪者越来越多,能还击的人越来越少了。无奈的宝贵只能跟着赵挑水拼命的向着靠近的敌人开枪。眼看着日本兵的进攻由一字型变成扇子面,子弹飞蝗一样在上下飞窜。柳树支在纷纷折断。
赵挑水的枪不响了,宝贵也打光了枪内的子弹。其他人的枪也逐渐的不响,赵挑水小队的抗击点沉寂了。日本兵也停止了射击,他们小心翼翼的一点点仍在向前推进,趴在地上的宝贵拔出猎刀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侧躺在地上的赵挑水颤抖着缓慢的递过来一排子弹,宝贵接子弹时才发现,赵挑水不知何时已经负伤,鲜血已经把他的棉袄的前胸全部染红。
“你负伤了?”宝贵惊讶的问他。
赵挑水指着子弹咬着牙:“兄弟,连累你了,再多赚几个吧。”
宝贵把子弹压进枪膛,刚要起身射击就招来了劈头盖脑子弹压制。看来敌人是要拿他活的。抬不起头的宝贵只能凭着听觉向挂碰着树枝的对方射击。敌人的挂碰声越来越近。再次打光子弹的宝贵紧握猎刀屏住呼吸准备着向第一个挨近他的敌人发起攻击。就在宝贵的忍受这一点一点的煎熬时,突然山上响起了高亢的冲锋号声。紧接着柳树丛内枪声大作,呐喊声犹如龙吟虎啸。
事情变化的太突然,宝贵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他趴在地上还在耐心的等待着进攻的敌人时,他的身后有人呐喊着向他奔来,伴着蹬蹬脚步声还有啪啪的射击声。待来人越过他时,他看清了这是警卫连长大呼,只见这位人高马大的大呼一手挥着盒子炮,一手抡着竹节鞭,他是边跑边打着盒子炮。随着他的经过警卫连的战士下山的猛虎一般跟着他往前冲。
看到大呼来援助,宝贵激动的险些掉下眼泪,他跳起身子高声喊道:“呼连长,我们在这,赵连长负伤了。”
全身心投入到追击敌人的呼连长没有听见宝贵的呼喊。紧随其后冲过来的杨太和看见了宝贵,他匆匆的命令卫生兵就地救治伤员后就急忙忙继续去追击敌人。
赵挑水的伤很吓人,子弹由他的右胸肌斜刺里贯穿到右腋下,虽然要不了命,但他半个身子不能动。卫生兵给他包扎完,他喘着粗气对宝贵说:“兄弟,帮我码码还有几个能动的兄弟。”
没等宝贵表态,卫生兵安慰着他:“放心歇着吧,我们会办好这事的。”
宝贵跟着卫生兵收集伤员时,李延禄带着卫兵来到柳树丛。看到宝贵他紧紧握住宝贵上下打量了一遍后关心的问着:“你没事吧?”
“我挺万幸,可是大家……我们正在检查。”
李延禄拍了拍宝贵的肩:“别着急,歇一会儿,卫兵,你去帮助检查一下。老赵怎么样?带我去看看。”
赵挑水看到司令,他咬着牙想客气一下。李延禄蹲下身子安抚着他:“别动别动。”
“司令,我这头一仗的表现你还满意吗?”赵挑水期待的看着李延禄。
“相当不错。”李延禄肯定的点着头,“从你们开始动手我就一直在望眼镜里看着你们,如果后来你不硬拼,这可以算是比较完美的一次偷袭。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你玩命的硬拼才给我下了全面冲锋的决心。”
“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呢,这不正准备过去看看吗。”
“我也跟你去看看。”宝贵请求着。
“你应该休息。”
“不用。把他们整干净再一起歇。”
宝贵跟随着李延禄来到柳树丛的边缘时,杨太和阻挡住李延禄:“行了司令,别在往前去了,危险。”
“情况怎么样?”
“僵住了,小鬼子火力还是挺猛,各连正在想办法。”
“告诉各连不能硬拼,一定要减少伤亡。”
大概还能有二百多个日本兵被压制在不能动的列车下,路基上六挺重机枪和十二挺轻机以及七八个掷弹筒枪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游击军近两千人全被它们居高临下挡在了火力之外。李延禄看着望眼镜,寻找灭敌之策。大老宋来到他面前请示道:“司令,我们连还有些燃烧瓶,用火攻怎么样?”
“不行。”李延禄断然否定了他的建议,“列车里有不少军火,你一烧咱们不白忙了吗?”
宝贵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瞄准一个机枪手一枪将他打死在机枪旁。李延禄被宝贵这一枪打出了灵感,他边看着望眼镜边下着命令:“通知各连让枪法好的战士对敌人进行单抠。”
“哪得抠到啥时候?”大老宋嘀咕着。
李延禄看了看正当午的太阳欣慰的道:“我相信,用不了天黑他们就不剩啥了。”
“时间太长,鬼子来援兵怎么办?”杨太和担心着。
“放心玩吧,半夜之前不会有援兵。”李延禄说的轻松自信。
东西贯穿的路基成了日本兵赖以寄托生存的希望,三面包围他们的游击军对他们开始了冷枪破袭。这种进攻开始看不出什么,一个小时过后效果出现了,一个小时里,宝贵自己就成功的抠掉了七个躲在车下的日本兵。日本兵也在努力的消灭对方的冷射手,无奈这帮不露头的射手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对方,尽管机枪的威力很大但摸不着目标还是等于没威力。
在人员不断的消亡中日本人决定撤退了,面对三面的围击,他们只有身后那条几近干枯的河道可以选择。他们用所有的机枪和掷弹筒疯狂的压制着三面的冷枪的同时,余下的百十多人纷纷站过闷罐车跳下三米高的河堤踩破了泥泞和河水上的薄冰狼狈不堪的爬上对面的河岸向西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