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分析作案手段,那齐刷刷的创口表明作案用的刀具非常锋利。尸体和现场没有复杂的打斗痕迹,否则尸体不会只有一处踹伤,而且手枪在枪套中没有拔出,甚至连枪套上的按扣都没有打开。尤其是死者的手里还握有几粒瓜子,这说明死者是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的结果,偷袭的凶手还是个非常职业的操刀手。西南关这个以农业为主的县城还没有职业杀手出现过的历史,胖伙夫也不够招来大城市里职业杀手的条件。这个作案人只有在附近的屠夫和猎手中寻找。
日本人确定了破案方向宝贵不知道。给姚叔烧完头七,他没事人似地回到自己的家收拾打猎用的工具准备开工。杨老爷子突然端着满脸的阴云不请自到的来到他家。见到老爷子宝贵心里一阵纳闷,在他们相处的这近二十年间老爷子每次有事或者想见他都是随便打发个人叫他即可,像今天这样找到面前还是头一次。宝贵扶老爷子在炕头坐下,递来烟笸箩又倒了一碗水这才忐忑的问道:“爷爷,你今天这是?”
“行啊小子,翅膀硬了是不?干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我没干什么事呀。”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城里杀日本人的事你敢说不是你干的?咱屯的人一听说这事都没猜第二个人。说说你以后的打算吧?”
“什么以后?”
“啊,你以为这事就算完了?你知不知道日本人正在抓全县的猎手和杀猪的呢?”
“这是啥时候的事?”
“马上就开始。”老爷子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昨天你二叔进城去见他同学,听他那个在县府当文员的同学说得。他刚跟我学完我就来找你了。说实话,贵,你这事办的挺有种,可就是欠考虑。你想过没有,一旦日本人找上头来你怎么办?”
“他又没抓住我的手。”宝贵说的理直气壮
“你当这事是你上邻居家的果树上偷了个果呐,这是人命。你这种孩子话跟谁能说通。”
“那我该怎么办?”
老爷子略一沉吟斩钉截铁道:“走人,现如今只有走。”
“我往哪走?”
“只要不让日本人抓着哪都行。赶紧带上你媳妇走,哎,怎么没看见你媳妇?”
“这些天我们一直陪姚婶住呢。”
“那你就归置归置值钱的东西然后带上他们一起走。”
“我这哪有值钱玩意,这一半年攒了几个钱你孙媳妇总是随身带着。”
爷俩正说话之际,杨老爷子的孙子敬业呵哧带喘跑了进来:“爷爷,爷爷,我看见了,你说的真准。”
老爷子闻言脸色骤变,他腾楞一下由炕上蹦到地上撅着胡子问敬业:“你看准了?”
“准,刚打东山嘴子拐过来。还有两挂车。”
宝贵被这爷俩的对话给弄糊涂了,他满头雾水的问这爷俩:“你们说什么呢?”
“日本人找来了。”老爷子急的失了态,“你赶紧走。”
“不可能,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是我?”
“你就别管这些了。”老爷子跺着脚,“听你二叔说这事我就替你担心,刚才上你这来时,我就先打发敬业上村口望着点,这不真就来了。”
“羔子操的。”宝贵拎起炕上的枪,“我去跟他们拼了。”
“不行。”杨爷爷呵斥着宝贵,“两挂车的人你怎么拼?赶紧走。”
“桂芹还在姚婶家。”
“你怎么还不明白,日本人主要是找你。你快走。桂芹的事我来安排。”
“嗨。”宝贵无奈的一跺脚,“那就拜托爷爷了。”
“跟我就别客气了。但你一定要记住爷爷这句话,无论到什么时候干什么事都要先掂量一下怎么保护自己。”
仨人急匆匆离开屋子来到街上。老爷子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样便催促宝贵:“你赶紧出村北进山,我和敬业找你媳妇去。”
“好,敬业你扶着点爷爷。”宝贵吩咐了敬业一句便向村北而去。刚跨过一条街,他突然觉的自己就这么蔫不拉叽的走了太不爷们,我得给他们搞点动静。认死理的宝贵主意一定便拐向了村东。
刚出村口,宝贵就看到通往城里的路上那两挂敬业说的马车,车上果然坐满了穿着黄军装的日本兵。车下跟着走的几个保安队的人,领头的那个胖子正是副队长朱斌。
原来是他告发的老子。一股怒火冲上宝贵的脑门。他倚在村头的那棵大榆树后把枪瞄向了二里地外正跟日本兵有说有笑的朱斌。距离太远,他没有急着开枪。他只是在准星里看着朱斌慢慢的向村里来。在他枯燥等待射击的时机时,杨老爷子的告诫在他耳边响起。“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都要先掂量一下怎么保护自己。”眼下正是该掂量的时候。自己如果距离够了开了这一枪,能不能躲开他们那三十多条枪的攻击。算了,趁着现在距离远,先给他们弄个动静,把他们引走给桂芹他们赢点时机。
宝贵想到这就搂响了手中枪。清脆的枪声带着山里回声响彻在寂静的空中。车上的日本兵和车下的保安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搞愣了。宝贵在他们发愣之际撩开两条长腿马鹿一样跳跃着窜向北山那黑幽幽的松林。缓过神来的日本兵喊叫着打着枪向宝贵背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