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伏在窗前的写字桌上写今天的语文作业。
“如何理解‘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这两句诗?”柳,谐音“留”,关乎离别,关乎思念……我的思绪飘远了,忽然想到之前在追的一部小说,主角与恋人有生死之隔,正在饱受相思之苦……唉,不知道作者大大更新了没有……我拿过鼠标,正要打开浏览器搜索,忽然一阵歌声飘来耳畔——
“今宵月如钩,徘徊翠烟楼……香雾空濛风吹去,恁地忍淹留……”
我一愣,站起来朝窗外看去,窗前是楼前绿化带,再往外是城市林地,黑压压的一片,没有路——便不可能有人,到底是谁在唱歌?!
难道是老妈在客厅看电视吗?她刚才还说让我快点写,她先去睡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客厅里一片昏暗,老妈的屋里连灯都关了。那是哪里来的歌声?!
我又返回桌前,关上了窗。一股花香在“Duang”的一声响后,被截在室内,甜甜的,挺好闻。也许是楼上邻居王爷爷看戏传来的声音吧。我这么想着,安心下来。
我们这是回迁村小区,我家住一楼。我听人家说十年前这里是一个大果园,种了很多桃树和柿子树,当然也有些别的树,夹杂着成了几片小树林,有几户人家的坟茔就在小树林里。哈哈,难不成有阴魂在搞演唱会?我又侧耳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了,也许王爷爷睡了。
我拿起笔,继续“挑灯夜战”,还有一页没写呢,我的字迹是越来越飘了,周公要主宰我的神志了……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嘛……”一个清朗却哀伤的声线响起,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看看是谁搅我清梦!
对视上的一刹那,我才相信“目如寒星”这四个字不是言情小说里瞎扯的,这“寒星”还是倒映在清潭里的寒星!
“你……你谁啊?”我瞪着立在窗前的小伙子愣愣地问道,不用说,我现在看上去肯定是傻傻的呆瓜样儿,满头问号都快溢出来了!毕竟,这深更半夜的,窗前立着一个穿麻布衫的美貌男子哀伤地吟着诗,搁谁谁不懵?我堂堂一不说八尺也有七尺半的男儿,又不是朱丽叶,怎么招来了一个窗外来客呢?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他说,没有看我,他的视线飘到了我的语文书上。
“我去!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用双手拍了拍脸颊,我记得我把窗子关上了啊!而且我家安着防盗窗呢——防盗窗呢?防盗窗呢?这么光秃秃的,这小子岂不是一蹿就可以跳进来了吗?!
“你就是在做梦。”人家回答我了,视线还是盯着我的语文书。
“妈——”我叫了一声,但是我的声音似乎不受控制,明明是吼出来,却声如蚊蚋……
“你不要怕,我只是你梦境中的人,不会怎么着你的。”
“妈——”我又叫了一声,还是跟蚊子哼哼没两样。
“啧,亏你还叫尹大胆,原来吹嘘自己爱看恐怖小说,不过是叶公好龙啊。做个梦,吓成这样,至于么?”这家伙的语气令我很不爽,再说了,我压根不喜欢“尹大胆”这个外号,本公子名唤尹竹轩,多文雅,多清逸,就因为爱讲个鬼故事,在学校里,除了老师几乎没人想起我的“芳名”了。
“哎,话先说在前头,哥们儿不是害怕,就是想确定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毕竟我从没梦到过梦里人跟我说‘你在做梦’,这,这有点邪乎,你知道吧?”我抱起胳膊,显得酷一点。
“对了,你咋知道我外号叫尹大胆啊?这不对劲儿啊……”
“不对劲吗?不对劲儿的事儿很多哦,你看——”话音刚落,他就把头探进窗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Duang”地一声合上了窗子,一个长着蓬松黑发的头颅“Duang”地一声滚了下来,寒星般的眼睛还眨啊眨的……
“妈——妈——”我叫出来了,虽然不是特别响亮,但足够把自己震的“忽悠”一下,梦醒了!我抹了抹练习册上的口水,揉着脖子趴到床上,关了灯——
刚刚熄灯前恍惚看见窗台上有一片花瓣,好像是槐花吧,怪不得这么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