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明永远忘不了岑溪当时的眼神,她的目光是那样冰冷,好像身处极地,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她无所畏惧,她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他是不明白,只是搬个家而已,自己也只是嚼舌根而已,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幸亏脖子只是浅浅地划了一道,回去的时候已经结痂了,但是她只要再用力一点......陈天明回去后,他爸确实是怒气冲天,但是陈天明也老老实实地说了今晚的事情,还说了今晚化身为恐怖代名词的岑溪异况,也不敢再追究。
如今再见到岑溪,他莫名觉得脖子有一丝刺痛。
他神色紧张地松开了摁电梯的手,电梯门又缓缓地关了,可是岑溪的侄女已经跑过来摁住了电梯,“舅舅你干嘛啦,我们要坐电梯啊!”
岑溪的侄女三岁多,一岁多的小侄子被岑母抱着,一行人站在电梯门口愣了愣。
岑溪面无表情地和他们对视,随后将目光放在了电梯门上,似乎只是看到了一群不认识的人。
芝麻酱看到门外的人停了话,忍不住问:“你们到底进不进啊?”
小侄女直接走了进来,歪着头问他们:“你们怎么不进来?”
岑溪和这位小侄女没见过面,毕竟当年孩子没出生她就已经离开了家里,但是偶尔会在朋友圈看到妈妈发他们的照片。
被小侄女这句话点醒了,大家纷纷跟着走进了电梯。
大家都不说话,沉默在密封的空间里蔓延,虽然平时也遇到过整个电梯不说话的同行人,但是芝麻酱和小米都觉得,此时的氛围诡异得让人感到窒息。
负一层终于到了,岑溪率先走了出去,芝麻酱和小米紧跟其后。
芝麻酱和小米都觉得岑溪不笑的时候,样子高冷,连气场也是瞬间拔高二米八,给人一种“谁跟我说话就揍谁”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电梯的时候还十分温和的岑溪突然在电梯表演一秒变脸,她们俩都猜到了跟电梯那群人有关,所以她们在电梯里也不说话,现在也只敢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电梯里的人也渐渐出来了,十分不凑巧地,车子竟然都停在了附近。
由于她常开的宝马前几天刚好被纪闻乐过来借走了,于是岑溪今天开了纪闻渊的一辆SUV出来,车身流畅的线条加上她今天穿的紧身牛仔裤加马丁靴,配上这辆车真的帅得一批。
显然那边一群人惊讶到了,岑溪的嫂子皱着眉问:“现在写个书这么好赚了吗?”
岑溪的哥哥没说话,看了眼岑母,岑母也是十分惊讶地问:“这车是不是很贵?”
陈天明低声道:“还好,也就几百万。”
陈天明家算得上富贵,平时他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车,这车子他一看就知道价钱,虽然他家有钱,但是随便买一辆几百万的车他爸也是会考虑一下才买。
而那头的岑溪已经坐上了驾驶座,余光都不分给他们这边,启动了车子就走,只留着汽车尾气给他们。
两家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及岑溪,陈天明刚才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就担心岑溪看着正常但会无缘无故发疯揍他。
一回到家里,岑父的酒醒了一些,他今天也是看到了岑溪开的这辆车了,他问岑母,“你去问问她,那车怎么回事。”
岑母有点不想理会他。自从女儿离开家里,她甚至将自己的户口也迁了出去,摆明了要跟他们一家人脱离关系,她的毕业典礼、她的工作,他们几乎都没法了解。
对她的所有信息,都是来自于岑母顶着她会不高兴的压力去她租的地方或者厚着脸皮问曲雪才知道的。
但是岑母确实也很好奇,于是她的电话当晚就打给了岑溪。
岑溪接到电话一点都不惊讶。
“西西,你今晚和朋友去东山广场吃饭吗?”岑母有些紧张地问。
岑溪淡淡地答:“嗯。”
“你最近怎么样?妈妈明天过来看你好不好?”
岑溪给自己热牛奶的动作一顿,“不用,我已经不住那里了。”
“啊?”岑母惊讶了,但又担心地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安不安全?”
岑溪越过第一个问题,“安全。”
“妈妈今天看到你开的车子了...听说很贵是吗?”她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岑溪关了火,把奶锅的牛奶缓缓倒进玻璃杯,“不知道。”
岑母松了口气,“你朋友的是吧?你开车要小心点,一定要左右看看......”
整个岑家,岑溪也就会和岑母聊几句了,尽管她远离了他们所有人,但是她总会对妈妈心软,因为过去那些年,妈妈对她也很好啊,只是对比起哥哥,这些好就变得很普通了。
岑母唠叨了几句之后,岑溪一杯牛奶也喝了一半了,她说:“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岑母有些失落,“好吧,最近又降温了,你记得要盖好被子,别熬夜了,早点睡觉。”
岑溪挂了电话。
她的牛奶刚喝完,纪闻渊就发来了视频邀请。
岑溪精神一震,瞬间忘掉了那点不快,连忙点开了视频,她一看到视频对面那人俊逸的脸庞,就嘟着嘴撒娇,“好想你啊。”
纪闻渊难得听到她撒娇,整颗心都柔软了,“我也想你。”
岑溪趴在桌子上问他:“你还要多久才回来啊?距离春节还剩十天了!”
纪闻渊就这样出国已经一个月来,两人没试过这么久没见面,岑溪的思念犹如藤蔓一样将她紧紧缠绕,看到他的脸竟然有点想哭。
纪闻渊神色柔和,安抚她,“再过一周。”
岑溪得到了准确的日期,精神了起来,“真的吗?”
纪闻渊在那头点点头,“真的。”
岑溪开心地在日历那里打了一个大圈,“你回来那天我要去接你!”
纪闻渊没反对,“好,机票出来了告诉你时间。”
岑溪终于不那么丧了,反而还跟他说起今天看到她家人的事情,她还把大三的时候恐吓陈天明的事情也说了。
纪闻渊听后却担忧地问:“有没有伤到手?”
岑溪没反应过来,“啊?”
纪闻渊又问了一遍,“你敲碎了玻璃瓶,没伤到手吧?”
岑溪哭笑不得,“没有,虽然那个时候很气愤,但是我还是很小心的。”
“没治安吧?”
“没有,那条街很乱的,很多时候都管不到。”
纪闻渊拧着眉不赞同,“下次想恐吓人也不要用这个方法了,太危险。”
岑溪:“你不应该有其他疑问吗?”
纪闻渊挑眉,“比如?”
岑溪想了想:“比如我这样做是不是因为我有暴力倾向之类的?”
岑溪自认当时的行为十分大胆,若不是过度愤怒和当时压抑太久,她是不会做出那样出格的行为。
纪闻渊:“你当时情绪不稳定,做出稍微偏激的行为可以理解。”一般压抑太久的人爆发起来也是出人意料的,就比如岑溪,家庭环境问题让她变得敏感,不轻易展示自己的真实情绪,本来安分守己的她一旦出格一点,还真很容易吓到其他人。
他还说:“下次这种事情最好先找我,我帮你一起出气,不过我还是希望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希望你后面的日子都快快乐乐的。”
岑溪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揉了揉酸酸的眼睛,轻声道:“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
纪闻渊隔着屏幕笑了笑,嗓音低沉迷人,“那就一直跟我在一起。”
岑溪心里的小鹿撞了一下,然后听到纪闻渊低声问她:“牛奶喝了没?”
岑溪赶紧将旁边的牛奶杯子拿过来给他看,“喏,喝了。”
然后她又不满道:“我又不是央央,干嘛总是要喝牛奶。”
纪闻渊被问到了,他好像一开始就习惯了晚上给她热一杯牛奶,而她也从不拒绝。他追溯了一下原因,“你身上有种淡淡的奶香味,所以我总觉得你喜欢喝牛奶。”
岑溪确实喜欢喝牛奶,出去点的很多饮品都会优先选择喝有牛奶的,比如奶茶、黑糖珍珠奶等等。
岑溪抬起手嗅了嗅自己,不可思议地说:“不是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个味道。”
纪闻渊隔着屏幕表示了自己的喜爱,“我很喜欢。”
岑溪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黄色废料在她脑袋里晃来晃去,她鼓着腮帮子警告他,“不准耍流氓。”
纪闻渊无辜又忍笑道:“我没有。”
本来躺在沙发上的圆圆似乎听到了男主人的声音,循着声音来到了厨房,跳上了岑溪的膝盖,在桌子底下把头伸了上来,一看到纪闻渊熟悉的脸,它喵喵了两声。
岑溪摸了摸它的头,“圆圆也想你了诶。”
纪闻渊看了眼圆圆的身体,“它是不是又胖了。”
岑溪想起前两天帮它称重,“对啊,又重了好几斤。”
似乎知道他们在讨论它的身材,圆圆甩了个屁股对着视频,就在那里蹲着听他们两人说话。两人从厨房聊到客厅,从客厅又到浴室,岑溪把手机放在架子上,让他能看到她在洗漱。
直到岑溪要睡觉了,纪闻渊才哄着她关掉了视频,他最后发了一条信息给她:早点睡,乖乖等我回来。
岑溪点开语音,发出了“mua”的声音,给他远程发送了一个亲吻,甜甜地说:“晚安~”
放下手机后,她关了灯,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纪闻渊睡在一起短短的时间,她竟然开始不怕黑了。
岑溪得以安安静静地想一些事情,今晚纪闻渊明显的暗示让她想起了之前在某个不可言说的时候,纪闻渊就问过她,明年结婚好不好。岑溪那个时候脑袋都成浆糊了,意乱情迷地应了声“好”。
今晚纪闻渊的话让她又认真想起了两人的关系。
说实话,和纪闻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岑溪陷入幸福的循环。无论是同居前两人抽空约会的相处,还是同居后生活习惯上,都出乎她意料的和谐和契合,除此之外,纪闻渊对她真的很好,用上一个字来评价,就是“宠”。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已经不足用言语表达,只需要知道他在,她就会觉得很温暖很开心。
尽管她的父母婚姻并不美满,过去她亲历了很多吵架现场,但她没有失去对婚姻的期待。恰恰因为这样,她对拥有一段美好稳定的婚姻关系十分憧憬,希望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和她截然不同的童年。
似乎,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哪管要在一起多长时间呢?
岑溪的意识开始涣散,她最陷入深沉的睡眠前,她做了决定。
如果纪闻渊求婚,她一定会答应的。
她要带着幸福和灿烂的笑容,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