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博士期间开组会,代策举还是蛮紧张的。他问赵芙双组会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的,赵芙双说每个人都要挨着讲一遍自己近期的工作和打算要做的工作。代策举有些疑问,他觉得全实验室博士和硕士生加一块有十几个人,这样一个上午根本讲不完。赵芙双告诉他说不用管这些,讲不完下午接着讲,并且张老师会全程陪同听,会亲自给每个人做非常详细的指导。说这些话时,赵芙双脸色始终隐藏着一种让人难以觉察的笑意。听了赵芙双的话,代策举又一次觉得张老师一个非常负责的老师,他想起了他读硕士时的组会。当时他导师胡老师手下有四十来个学生,每周开组会五个学生讲,每个人大概两个月轮一次。由于学生很多,胡老师的行政职务的事情也很多,他几乎从来不参加学生们的组会,更不会给学生做一些指导。只是让课题组三个年轻老师去监督学生开组会,后来有学生在组会时讲自己的科研情况,结果好的实验数据还被一个年轻老师给骗走了,提前发了不错的文章,学生只能发表一篇中文核心期刊……代策举印象中在他读研的三年内,胡老师总共去他们组会现成看过两次,每一次去就是骂,把正在讲PPT的学生骂个狗血喷头,感觉每次胡老师都是满肚子气,恨不得抡起椅子直接砸到学生脑袋上。学生们也都是被骂得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骂完之后,胡老师就会甩门离去,离去时总会说一句:你们这帮不中用的货色,没有一个成器的。
读研的时候,代策举没有受到过胡老师的半点指导,他们实验室的人际环境也不太好,他自己所有的实验都是靠自己一点点从头摸索的。而这次听说胡老师要从头听到尾并给学生做指导,他满怀期待。读研到现在,他不清楚自己的科研方法是否正确?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科研就是在黑暗中乱摸索,他希望有人能给他指导一个系统性科学性的研究方法。
开组会的前两天,他都在认真做着PPT,由于刚入学自己没有开始动手做实验,他主要是把自己近期阅读的一些文献做了一个总结,并提出了目前柔性传感器面临的一些问题,基于这些存在问题,代策举提出来自己的解决方案,并规划了自己的实验安排。他觉得自己的PPT的思路做得比较完善,他反复看了几遍,并且晚上躺着床上是还反反复复把PPT内容给过了几篇,总体上他觉得自己对内容还是很满意的。在开组会的前一天,周五晚上,他给室友蒋伟胜讲了一遍PPT,让蒋伟胜提意见。蒋伟胜也觉得代策举的PPT内容做的很好,思路清晰。
晚上,代策举躺着床上有点激动,他盯着黑漆漆的房顶,突然觉得脑子里很空,又觉得浑身发痒,翻来覆去一点睡意全无。前几天代策举还很不适应蒋伟胜的呼噜声,那声音让他很烦躁,每次听到那呼噜声,浑身就像扎满刺一样,横竖就是很不舒服。代策举还专门买了耳塞去应对那呼噜声。而今天晚上,代策举不但没有带上耳塞,反而也觉得那呼噜声有一定的节奏,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适应着呼噜声,以防由于耳塞的影响早上听不到闹钟的声音,从而睡过头。
代策举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他脑子清醒如故。门外面仍断断续续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还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水房中有人洗漱的声音……突然间,他听到宿舍楼里传出几声“啊”的叫喊声,代策举吓了一跳,他支起耳朵去听发生了什么事,而一切却又都平静如故。他又听到有人打电话的声音,这声音仿佛就在他宿舍门口,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代策举清清晰晰地听到打电话者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听到。那打电话者说,他老板又不同意他这学期毕业,又要被延期了,他父亲刚刚被检查出来癌症,急需钱和有人去照顾。而他老板也不准许他毕业也不准许他请假,而他已经三十岁的人了,这些年给老板做牛做马地干活,却得不到老板的半点可怜……
代策举又清晰地听到打电话者的抽泣声,一种绝望地抽泣声,他披上衣服下了床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开门却发现没人在打电话,而还有人端着洗脚盆在楼道里来回,还有一些宿舍的灯还亮着。这时,一个面熟的人拿着毛巾和洗漱用品从楼道水房走出来,看到代策举打招呼说:“代策举,还没休息啊?”
代策举方才想起这是他们博士班的班长—彭亮,回应说:“已经睡了一觉了,你还没有休息吗?”
“老板安排的事情比较多,刚从实验室回来”彭亮说
“你们真是辛苦”
“习惯了就行了,呵呵”
“刚才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哭,你听到了吗?”
“经常有人在哭啊,压力大嘛,晚上是比较脆弱的时候,在宿舍哭一场也挺好的。入学这一段时间我都见惯不怪了。改天再聊,得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早点去实验室呢”彭亮打了个呵欠说,边说边离开了。
代策举也就进了自己宿舍,重新躺在了被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