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凉静默的看着妈妈,他从没想过,在他出生以前他的爸爸原来一直都不想要他,而他,只是一场错误的误闯者。一路上听着妈妈动容的讲着过去,他才发现原来到现在为止,他对妈妈的了解是多么的贫乏。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他长大成人之前都没有父母的陪伴,他是有理由恨父母的,何况妈妈亲手执抢杀死了爸爸呢,可是当他知道往事尘埃,恨就再也无从提起。他小的时候,没有办法走进大人的世界,没有办法理解里面光怪陆离的世界。大了的时候,当你走过纷繁的迷离的世界,你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比如他与初夏,比如他与昕薇。他在这一刻,终于懂得昕薇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选择退婚,也许她的内心无比疼痛,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结可是她还是在最后一刻想明白了,选择了放弃,放弃这场独角恋,放弃这场耗费心神的爱情。
陌凉还记得昨天他见昕薇的样子,她的眼睛是微肿的,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迷离绝望的雾气。也许从那天夜里他在睡梦中大叫着初夏的名字惊醒昕薇后,她的心就已经绝望,他们即将举行婚礼,她爱的男人心心念得是另一个女人,不曾给她留过位置。
她一直都知道林姿娴的事情,她甚至都清楚其中的始末缘由。所以她恐惧害怕自己会成为另一个林姿娴,当爱成为一种致命的毒药时,她可以没有任何理智的杀死他所爱的人,她觉得自己如果在这样下去便会有种执着的疯狂。
他贫乏的记忆里,爸爸的笑容总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悲伤无奈。他会轻声软语和他说话,会拍着他的手说:“陌凉,你觉得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快乐么?”他像是自问,然后会摇头自言自语:“慕容烨,这样的话你怎么会问一个小孩子呢?”
他的爸爸是一个温和的人,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彬彬有礼,唯独对妈妈却有着深仇大恨,他能想象出一个人整天面对他不爱的人,和她同床共枕该用什么心情?
回到卧室,他打开尘封已久的相册。那里面装载了他的整个童年,里面泛黄的照片有一张全家福,爸爸的笑意在照片上就从眼底都是悲伤。他慢慢抚摸着照片,终于认识到他的爸爸不爱这个家。
他合上影基,放进抽屉,整好衣装,对楼下独自喝茶的妈妈说:“妈,我有点事要办,出去一下。”
“去找昕薇?”
他摇摇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实话实说:“我去见初夏,有些事情该了结了。”
“和她和好还是分手?陌凉,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清林家的态度吗?昕薇就是因为你和初夏还有联系才退婚的,这些事你还没有解决,怎么有和初夏扯上关系!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啊,你和那个姓炎的赶紧了断关系,知道么!”林姿娴觉得自己火大急了。
陌凉抄着口袋看着沙发上青筋暴出的妈妈,慢里斯条的说:“妈,如果你也想让我成为第二个慕容烨,我一定会把昕薇不惜任何代价的追到手,当然我想不出多长时间昕薇一定会成为下一个你。”
她的话不轻不重,不响不大,林姿娴蠕动了好一会嘴唇最后长叹一声自嘲的讥笑道:“我林姿娴这辈子是栽给了炎宁,老的为他而死,小的不惜跟我作对来维护她的女儿,看样子我造孽不清。”
陌凉听到妈妈这声自嘲,心里忽然有种获罪的感觉,他很像跟妈妈道歉,可是却无从开口,他只有默默转身。就在他已经打开房门要迈出脚时,林姿娴淡淡的问他:“陌凉,你想知道八年前初夏为什么离开你吗?”
他迟疑一会说:“妈,我知道。”
“给妈妈说说看。”林姿娴笑着看他的背影说:“她向你承认八年前她收了我们家八百万?”
陌凉震惊的站直脊背,他觉得头都在冒冷汗,手心里顿时蓄满密密的汗,他不敢相信的问道:“妈,您说什么?”
林姿娴继续慢里斯条的喝茶说:“没说什么。他既然想你承认了,你怎么还那么大的反应?”
陌凉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他说:“妈,刚才我只是没清楚您说的什么,所以才会重复。”
林姿娴继续优雅的喝茶,面带微笑说:“我说她前后收了我们家八百万,原来都向你坦白了,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来问一问而已。”
陌凉转过身看着一排优雅雍容的妈妈,继续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事,妈我先走了。”说完便提着钥匙去车库取车。一路上他都心绪不宁,没有办法安静的开车,以至于他连闯两个红灯,交警呼呼的跟来,他才惊恐的发现他闯了红灯,而且还影响了别人的正常行驶。
被警告扣分罚款后,他才心绪稍微收敛一点,现在他的思想是一片空白,八百万,八年前,他几乎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注意到这里了。初夏可以告诉他她是炎宁的女儿这件事,却没有告诉他,她的离开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支起一只手,忍不住的冷笑。原来当一件见的事实揭开,里面的污垢是有多么的让人心生恶心。恶心的可以让人吐尽胆汁!他想起夏天里的苍蝇,挥之不去的腐臭味,他忍不住有种吐的冲动。
他一直以为初夏是他的那米阳光,却不曾想过太阳也有乌云密布暴雨倾盆的时候。那些让人厌恶的污点溅得人满身都是。
他的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驶向原来的小屋,可是到达公寓的时候,他却坐在车里久久不愿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初夏,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初夏说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妈妈炎宁和妈妈的纠葛,还有的是她为了那八百万离开他的。那么现在她回来又是什么意思,她所走的每一步到底里面都深藏了什么用心。
就是如此纠结痛苦,他觉得耗费尽了所有的精力,还是没有勇气去问她。他曾经是那样热烈的想拥有她,她是他近十年来一直魂牵梦绕的女生,可是到他真正的愿意给她一个未来时,她将所有的污水都泼给了他。这是何其的残忍和致命!
半个小时,整整坐了半个小时他才打开车门,走上阁楼打开房门。他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下,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吐口气才又站起来,走到卧室,看到初夏还在睡着,只是眼角还有泪痕。
他轻笑笑,伸手去擦拭她脸上残留的泪珠,喉头剧烈滚动,最后他终于无声的笑了。他吻着初夏紧闭的眼睛,然后自言自语道:“初夏,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他觉得有冰凉的液体沾湿他的双唇,他的脖子已经被初夏牢牢地紧紧地勾住,“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他颈窝里呜呜的哭起来。
他不为所动,把她的手拿开,坐在床角很认真的看着她问道:“初夏,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他眼光犀利,初夏没由地心惊,呆呆地问道:“陌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得不佩服她装迷糊的样子,又呆又萌还很可爱,原来这么长时间他都是因为这个才对她毫无防备的。他捉住她的手,眯着眼睛直逼她说:“初夏,你当年为什么会一声不响的选择离开?初夏,你告诉我!告诉我!”
初夏费力的挣开他的钳制,“陌凉你怎么了,你的这个样子好可怕啊。”他咬咬唇说:“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这是真的!我怕你知道真相,所以才离开你,因为我是炎宁的女儿,我怕你会因为我是炎宁的女儿再也不理我,而且还会恨我,陌凉……”
她想去依靠陌凉的身体,可是陌凉冷漠的表情让她缩了缩脑袋,说:“陌凉,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问什么啊?”
陌凉冷笑道:“初夏,你就那么不敢跟我说实话?你当年胆大包天,一个炎宁女儿的身份你就害怕了?”他站起身,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炎初夏小姐,请问那八百万你怎么给我解释?”
初夏整个人都石化了,她微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冷漠,八百万,她终于低下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原来就是这个啊,原来就是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