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傍晚，我来的时间不算早，美术馆前的台阶上铺着长长的红毯，直延铁门前。
有点儿浮夸…
大门前站着好几个门卫，一个一个地确定来宾身份和邀请函，这次不用自己推门了。
虽然没有邀请函，但在那家伙的带领下很顺利地进来了。
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内，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展厅正中央空荡荡的，《哀悼耶稣》等雕塑都不见了，给宾客留下了活动的空间，明晃晃的灯光打在大理石地砖上，有几分奢华。
原本摆在两侧的“名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奇形怪状”的现代作品。
“文艺复兴”的气息消逝殆尽。
我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穿着正装、三三两两欣赏艺术品、相互交谈的宾客，端着托盘的服务生，站定不动的安保人员，还有巨大的香槟塔……
一切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不属于我的那一个世界。
“这就是那百分之二十？”我不由自主撇了撇嘴。
观察了一下来的人，有几个面孔很熟悉，都是被公众当做“思想家”的大企业家；也有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明星；剩下的人有的看着脸熟，有的没见过，估计也差不多是那样。
“除了咱们俩。”回答漫不经心。
“不，只除了我。”有点苦涩。
“……”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今天他换上了一身休闲西装，但还是平时的风格，应该是为了不那么显眼。
“你的作品在哪儿？”
“后面。”他用下巴点了一下方向。
“看看？”
说完便抬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他的摄影作品都是由黑、白、灰三色构成的，很好认。
干净的构图，推着自行车的男人在画面正中央，但镜头对焦在画面底部的灌木丛上。
一片片叶子纹理清晰、完整饱满，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你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诉求，充满着生命力。
相反，那个男人的脸是虚的，看不清，根据轮廓却基本可以判断，那张脸面无表情。
在他的镜头下，物是活的，人是死的。
“诶呀，这就是令郎的作品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观赏，来得莫名其妙。
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
离我们只有几步远的，不就是“百亿老板”，那家伙的父亲吗？！他的保镖跟在身后。
说话那人站在“百亿老板”身旁，微欠身子，满脸堆笑，皱纹和横肉让他的面部表情有些夸张。
“嗯…”“百亿老板”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手插着兜，一手端着香槟杯，眼睛微眯，视线穿过我，盯着墙上的照片。
我知道那家伙的“拽”从哪儿来的了……
“呦，这不就是令郎嘛！”
那人见“百亿”对他并不感冒，满脸笑容有点儿挂不住了，往旁边一看正好是那家伙……
他们长得是挺像的…
那家伙也没有反应，抿着嘴唇，跟我一样，看着那两个人。
“我还以为你能搞出多大名堂。”
标志性的浑厚声音非常轻蔑。
我僵住了，他们要当众吵架吗？
这样想的不是我一个人，那个男人顿时收起了笑容，表情呆滞。
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整天上媒体的文化学者吗？！
“不知道你这种水平的摄影怎么好意思捐出来。”
这时候我该做什么？还是什么也不做？
“可能，是你的审美有问题。”
……
“百亿老板”被呛了一句，脸色不好看，但也没继续接话。
“呵呵呵，现在年轻人的审美是不太一样了。”
锃亮的皮鞋在地砖上敲击，发出响声，他走开了。
是我的错觉吗？他走之前好像看了我一眼。
“嗯…其实我觉得还不错…”
可能吧。
“哦？谢谢你。”他“噗”地笑了一下。
“这次会拍卖这幅吗？”
“嗯。”
“给灾区吗？”
很奇怪，一般这种性质的慈善拍卖都会有媒体提前大幅度报道。但这次没有，一切都很低调，甚至保密。
除了门口那块傻傻的红毯。
“给美术馆。”
“给美术馆？”我止不住表露诧异，“拍卖美术品是为了捐钱给美术馆？”
有钱人的脑回路太惊奇了…
“这个美术馆可不是正常的美术馆。”
对…宋聆在这里……
“感谢各位的莅临，我们的拍卖即将开始……”洪亮的声音传遍大厅。
“他们相信自己捐赠的是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