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霂看到她的时候也被她那惊人的形象吓了一跳,随后那声撕心裂肺地喊声,终是让他红了眼眶,上前一步揽抱着她。
“子霂哥,姐姐…姐姐不会有事的,我们说好了的,我会拍好多照片给她,会跟她视频通话,她答应过我的,她答应过我的……她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她怎么可能丢下我一个!医生!医生!救救我姐姐!我姐姐……”
“暮暮,暮暮!”程子霂紧紧地抱着她才不至于让她滑下地,她的声音,她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在场的人心碎,凌时暮被程子霂压制地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在他的怀里撕心裂肺地痛哭:“不会的,姐姐不会丢下我的……我们说好的……她不会让我一个人的,她会一直陪着我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肇事的一家子,凌时晓被推出来的时候,情绪不受控制的凌时暮像疯了一样要挣脱开程子霂,扑到凌时晓床边,最后终是情绪太过激动,晕了过去,一众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接下来的日子,凌时暮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分不清白天黑夜,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几天,也许是十几天,总之,从那天开始,她的时间就停止了。
姐姐不在,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她记得,程子霂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失神地握着工具刀,锋利的刀刃对着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那微微跳动的血管。
眼神空洞地看着工具刀离手腕越来越近,凌时暮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心里不住喟叹,终于可以去见姐姐了……
眼里的欣喜一闪而过,露出一个既期待又兴奋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姐姐身边去。
就是这个时候,程子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外传来,她的动作顿了顿,神情恍惚。
公司?
什么公司?
对了,初露,那是……那是姐姐为了她一手创办的公司,是姐姐的心血,也是姐姐……留给她的遗物……
子霂哥在说什么?
破产?
初露?
手里的工具刀滑落到地上,堪堪掉到了她的脚边,可是凌时暮现在没心思再管工具刀是否险些伤到脚,慌乱地跑到门口,因为长期不吃不喝,身体使不上力气,一路磕磕碰碰才到门口。
那是程子霂自那以后第一次见到她,不过几天时间,她脸色蜡黄,瘦成了皮包骨,眼眸暗淡如一潭死水,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彩,只一眼,程子霂就心酸得不行,不等他说什么,凌时暮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忙慌让他带她去公司。
程子霂拗不过她,只好先把人带到,然后再准备吃食,还要叫施乔冉过来,她这副样子太……
可是谁知道,一到公司她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来都不开门。
程子霂几个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管怎么哄她就是不出来。
直到初露危机解除,凌时暮有种如负释重的感觉,初露不会有事了,姐姐的遗物还好好的,而她……也终于可以去见姐姐了,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夸她,会不会给她一个久违的拥抱,姐姐一定又是一副一脸自豪的模样。
姐姐……
倒下的时候,凌时暮的唇边还带着笑,一副解脱的安详样。
外面的程子霂等人听到闷响声再也待不下去了,白小乐连忙去拿工具砸门,破门而入后看到倒地不起的凌时暮,众人都是懵的。
程子霂最先反应过来:“暮暮!”
高晓绯腿都软了,多亏白小乐扶着她才不至于瘫在地上,魏青月赶到,立刻叫了救护车,只是握着手机的手隐隐发抖,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沉稳。
等到凌时暮意识薄弱地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高晓绯终是崩溃了,埋在白小乐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施乔冉紧紧盯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发颤的两只手紧紧交握,她本想跟进去,可是双手不听使唤,腿到现在还发软,只能在外面干等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等在外面的人心里是这么的煎熬。
程子霂垂着眸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紧握着的双拳青筋暴起,死死地咬着牙关,眼里泛着水光,凌时晓已经不在,他不能再让凌时暮出事!
醒来后看到熟悉的众人时,凌时暮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她还是没能见到姐姐……
一旁的顾佳期眼见她眼里亮起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满是绝望,终是看不下去,捂着嘴出了病房,心里撕扯得难受。
因凌时暮这一次吓坏了众人,程子霂直接让人把房间的门锁全都卸了,杜绝一切她再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的可能。
众人更是24小时轮流看护,把她盯得死紧,天知道,看到她昏迷不醒的样子,他们魂都被吓没了!
可凌时暮的情绪却一天比一天糟糕,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可他们偏偏每天都来人,在她耳边说个不停,他们愤怒地朝她吼过,也伤心地哀求过,也不忿地指责过,他们总是说让她接受现实,从悲伤中走出来,只是……
她甚至连自己是否在悲伤都不知道。
没有姐姐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还活着……
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可是显然他们并不想如她所愿。
即便她不曾做过任何回应,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地开解她,只是,根本没有开解的必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想要姐姐,可是……姐姐已经不在了,她丢下了她……
后来,凌时暮实在是不堪其扰,可是一转头看见高晓绯以往明媚的小脸满是憔悴,眼里更是满满的悲伤和恳求,那一瞬,她有点恍惚,心下触动。
她开始陷入挣扎,迷茫,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她不想让他们露出这样的神情,不想让他们担心,可却无力去改变,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积极面对,没有精力去微笑,她只是想安静地一个人待着,可是明显他们并不允许,心里一下子陷入了矛盾。
那以后,她开始对他们说的话做出回应,即便只是敷衍的回应也让他们高兴了好半天,只是凌时暮心里毫无触动,她只想找回自己的自由,明明姐姐还在的时候,她可以毫无顾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果然,那之后程子霂他们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渐渐放心了下来,就连凌时暮也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可是……并没有,一切不过是自欺又欺人的假象,她的时间自那天起就停止了,世界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在她眼里一切都是黑白的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