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给我去死吧!”刘响大吼着,点燃了药线,铅弹呼啸而出,狠狠射入蝠魔额头,那高大的魔物颤抖了两下,便仰天倒下,在火焰中渐渐化成焦黑的一团。
刘响扑到商秋原身边,丢下拐子铳,用颤抖的手将他扶起。商秋原的身上全是鲜血,三处重伤加在一起,已成了足够夺走他性命的致命伤。他面色苍白,嘴里不停向外喷着血沫,看着刘响,低声说:“我,不成了……”
“不许胡说!”眼泪模糊了刘响的视线,他猛地一把将其擦掉,用力抬商秋原:“走,快走,找老雷去,他有药,他有药……”
商秋原又吐了一口血,吓得刘响急忙停下,商秋原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抱歉,当年说好的,要带着你们一起离开这里,回到人间,回到咱们的亲人身边,从此过安静快乐的日子,再不理江湖上的名利争夺,但,我要食言了……”
刘响摇着头,声音颤抖着,极力压住自己的悲伤与恐惧:“别说了,你别说了,你死不了,老雷有药,老雷有药!”
“这……”商秋原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戴着乌黑手甲的手在颤抖着,“是‘烈焰神甲’的一部分,你知道……交给你了,好好……好好带领大家……”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只手便一下摔落在地上。
“商老大,商老大!”刘响抱紧商秋原,一声声地叫着,但他的声音再大、再响,叫得再动 情,也唤不回商秋原了。他咬着牙,颤抖着,眼泪一颗颗滴在商秋原的脸上,冲掉了他脸上的血污。
“乖乖把‘烈焰神甲’交给我,我可以留你一命。”一个消瘦的男子手持着一把长刀,自林子另一边缓步走了过来,一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散发着寒光。当他看到已经变成了焦炭的两只蝠魔时,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的光。
刘响缓缓转过头,用充血的眼睛看着这人,这人脚步不停,冷冷地说:“为了这东西,我已失去了辛苦得来的两名妖仆,我实不想再生出别的事端了。把它交给我,我就放你走。否则……我们‘厉鬼’的人,杀人时向来不会手软。”
“这是你的妖仆?”刘响看着那两团焦炭问。那人眼睛泛出凶光:“不错!”
“很好。”刘响慢慢放下商秋原,嘿嘿地笑着:“很好,没想到名动九幽的‘厉鬼’,今日竟让我们碰上了……”
突然,他猛地长身而起,抓起旁边的拐子铳和火折子,点燃了药线。那人一惊,急忙快步前冲,举刀猛劈,他行动如风,两人距离又短,况且从药线燃烧到火药引爆,总有片刻间隔,刘响的铅弹还未及发出,那刀便已如疾风般斩落。鲜血飞溅中,刘响的一条右臂掉落地上,拐子铳呯地一响,铅子贴着地面射向了远处。
刘响连哼也没哼一声,左手倏然前伸,一下扼住那人咽喉,那人显然没料到刘响动作会有如此之快,一下被他扼个正着,情急下,急忙挥刀横斩,不想刘响早已飞起一脚,正中他两腿之间,他双眼一翻,手一软,长刀掉落地上,捂着裤裆倒在地上。刘响不顾右肩如泉涌出的鲜血,以左手拾起长刀,对准那人胸口,大叫一声,猛然刺下。
鲜血溅起老高,惨叫声随之而起,刘响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下跌坐在地上。那长刀,却颤巍巍地立在了那里。
楚随天和莫星华在密林中被豺蝠逼得越走越远,楚随天不断放铳,越来越有心得,竟渐渐变得越打越准。
莫星华武功之高,绝非红衣烈火中其他人可比,那些蝙蝠在她掌风呼啸下,全近不了楚随天的身,楚随天虽处于豺蝠包围之中,但却无比安全,尽可从容举铳瞄准,拿这些豺蝠练习枪法。
正打得起劲,那些豺蝠忽向上疾飞,转眼间,便消失在树冠层叠的密林上空,楚随天举着火铳,来回瞄了半天,却再不见豺蝠降下。莫星华长出了口气:“它们好像都逃走了。”
楚随天一点头:“咱们快回去,帮白玉和小猴子他们。”说着,提步飞奔,向来路而去,刚跑了几步,忽觉后脑一阵发沉,脑中嗡地一响,眼前立时变成一片漆黑,人向前扑倒在地。
莫星华向前一步,将他抱住,然后缓缓放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眼泪潸然而下。
“对不起,楚大哥,真的对不起……”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心灵似是被巨大的痛苦所折磨着。她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大声哭出来,又止不住不断涌出的眼泪。“楚大哥,这就是九幽,这就是九幽人的活法啊。我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我只能这样做。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孤独地在这里过上一辈子,我想回家,我想见我爹、我娘,想见我最放不下的弟弟……我承认我自私,可九幽中的人,有几个不自私?每个人都为了自己活着,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去夺得钱财。楚大哥,你不也总想着要离开,回去见你的那些兄弟吗?你能理解我,对吧?”
她默默地哭着,实在忍不住心痛,就咬住自己的手指,让自己不哭出声来。许久之后,她终于又恢复了平静,转头望着来时的方向,轻声说:“对不起,各位,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说着,她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大步向来路走去。
但走了几步,她却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楚随天。楚随天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仿佛是死了一般。她看着他,突然想起了红衣烈火中其他的几人,想起了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想起了他们的愿望。她知道,此刻,他们可能都已经死了,就如同楚随天初见她时,她的那些“伙伴”一样。
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的心灵被负罪感折磨着,几乎要碎裂开来。她咬住牙,想转过头不再看楚随天,却又下不了这个决心。于是,她就这么望着他,回忆着之前的一切,默默地站了许久。
一阵草响枝摇,一个高大的身影自一旁林中飞奔而来,纵身一跃,跨过一道山沟,落到莫星华身边。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年龄似有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灰色长衫,一张脸棱角分明,眉毛亦是如此。他看了看莫星华,又看了看远处的楚随天,一皱眉:“你没杀他?”
“为什么非要杀他?”莫星华头也不回地看着楚随天。“东西已经到手了?”
“应该到手了。”那人一点头,“平十二走的是另一条路,绝不会经过此地,我却再不用监视他了。我正打算过去与王冲汇合。”说着,他将一个布包和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交给了莫星华。
“大哥让我带给你的。”
莫星华慢慢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盖着内行厂大印的黄帛。她将布包仔细地塞进怀里,又打开了那封信,看了一遍后,突然一怔。
“繁花海?”
“什么?”那男子也是一怔,随即一笑:“我明白了。前些天平十二不是帮红衣烈火杀了一只修罗,还邀请你加入繁花海吗?大哥一定是想让你借机混进去。不过繁花海难道有什么好东西吗?我可没听说过。”
莫星华从怀中取出个火折子,将那信点燃烧光,缓缓摇头:“大哥疯了。”
“也许吧。”那男子一笑,“不过他是大哥,他说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却不必问原由。你下不了手吧,要我帮你将他杀了吗?”说着,他一指楚随天。
“不!”莫星华身子一颤后,冷冷地说:“他还有用。如果只有我一人去见平十二,只怕平十二会起疑。有他在,平十二便更容易相信我。”
那人深思了片刻,终一点头:“也是,这小子倒可以充当你最好的掩护。你自去吧,我去帮王冲解决掉剩下的那些人。”说着,飞身而去。
莫星华的手不住颤抖,看着那人背影,想喊住他,求他得了东西便好,放过剩下的人,但那话终只埋在她心中,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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