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天早早地躺到了床上,闭上眼打算进入梦境,好与七神中的某位相会,好好问清各个神之力的使用方法,省得下次和妖魔交手时这么手忙脚乱。然而越是想睡,却越睡不着,他在床上翻天覆地,一会儿侧卧,一会儿俯卧,一会儿将被堆起了枕在头下,一会儿又将身子掉过了把脚架起老高,但不论如何想方设法,他偏偏就是精神得如同刚喝了两杯提神醒脑的神药一般,闭得眼睛生疼眼皮发酸,就是睡不着。
“我说老天,你和老楚开什么玩笑?明明打了大半天的架,累得要死,却还不让我睡觉!”他气哼哼地下了地,穿上鞋在屋子里转圈,然后又在屋中央蹲起了马步,但片刻工夫就双腿发酸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急忙跳到床上,想趁着这股累劲儿睡着,可一躺上床,人又精神了起来,气得他拍着床直骂娘。
相反,小浪却在一边睡得死死的,任他如何折腾,都不醒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下地推门而出,到外面转圈。他百无聊赖地走着,只见广场中央这一片寂静无声,整个村子哪处都不见灯火,不由嘿嘿一笑,心想:“这些人一没了神力就变得胆小如鼠,却算不得真英雄。你看我刘大哥,不论是有了御水术之后还是之前,都是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想到这里,不由开始思念刘响,不知他在九幽城中有何遭遇,现在又过得如何。
不知不觉间,他便走到了白玉房前,守在门口的雪咆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一见是他,便又将头低了下去,继续睡觉。楚随天上前敲了敲门,嘿嘿笑着问:“小玉,睡了吗?我睡不着,陪我聊会儿天吧。”
“进来吧。”过了半晌,白玉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楚随天一推门,自外面的月光下,走入屋内的黑暗里。
“把灯燃上吧。”楚随天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眼睛渐渐能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看清屋内。白玉穿着整齐地站在窗边,一边望着窗外的天空,一边微微摇头:“我不想点灯。”
“那便不点。”楚随天笑着走了过去,“怎么,月亮好看吗?”
“还好。”白玉的声音平淡,楚随天借着月光看着她的脸,却看不出什么来,不由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烦。”白玉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回答。
“烦?”楚随天一怔,他还从来没见白玉这样过,“烦什么?”
“什么都烦。”白玉咬了咬牙,狠狠地说,她猛地转过头:“我为什么来到九幽?是为了找我的哥哥,可现在我找到了吗?没有,我的哥哥已经没有了,我再不能从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找到他了。”
“原来是这样。”楚随天长出了一口气,拉住白玉的手:“小玉,你哥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过吗?他是个了不起的大侠,一个很厉害的人。你看,连我这样的小混混都活得好好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你放心,将来我们从这里逃出去,我会帮你找遍九幽的每寸土地,一定把咱哥哥找出来!”
白玉的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猛地甩开楚随天的手:“我不想听,不想再听了!是谁害我被困在这里?是谁让我经受这样的磨难?楚随天,自从你非跟着我逃出采石场那夜开始,你就没给我带来过任何好运气。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不停地遭受磨难,你却还好意思这样对我说,说要帮我找哥哥?那么之前呢,之前你为什么不放下一切,只陪着我一个人走遍九幽?”
楚随天愣住了,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结巴着解释:“小玉,我……我……”
“你什么?”白玉怒视着他,但如果现在是白天,有足够的光亮照亮白玉的脸,楚随天就会从她的脸上读到别的情绪,那是痛苦、挣扎、悲伤、无奈的混合体,是白玉此刻心如刀割的最好证据。
然而现在只有微弱的月光,令他勉强看清白玉的容颜。
“我讨厌这一切,我讨厌再和你们一起!我要永远地离开你们!”她大声地喊着,试图激怒楚随天。“你的刀呢?那把用罗刹牙打造的短刀呢?那把刻着我名字的刀呢?它现在在哪儿?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她这样愤怒地吼着,心里要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她知道那刀的遗失不能怪楚随天,但现在,这却是一个绝好的借口。
然而楚随天却笑了,温柔地笑着,那笑容一点也不输给能用微笑迷到万千少女的谢晚萧,他向前走了一小步,猛地将白玉一把抱住:“对不起,是我不好。”
这温柔的声音,令白玉的心都要化了,她想挣扎着推开他,继续用言语伤害这个自己爱着的人,但却失去了那种狠下心的力量。她任由楚随天抱着,眼泪夺眶而出。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求七神,想办法将我们带出这里。出了这里,我不再管别的,只和你一起去找哥哥。找遍千山万水,我也一定要找到他。我知道你想念他,因为他是你惟一的亲人,你放心,我拼了命也要帮你找到他。”
白玉无法止住眼泪,也无法狠心再说那些伤人的牢骚话,她只是哽咽地重复着:“真的吗?”
“真的。”楚随天紧紧抱住她,“因为对我来说,你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刘大哥、谢大哥、星华……他们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但你对我来说,比他们还重要,为了他们,我可以舍弃生命,但如果他们真的……真的出了事,我只会痛苦万分,却仍会坚强地活下去。你不同,如果你出了事,我就没有活下去的力量了。”
“真的吗?”
“真的。我不知道我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你的,我只知道当我们分开后,只要一想到你或许会死,我就难过得不行。后来我们终于重逢了,就在重逢的刹那,我突然明白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我突然明白原来我喜欢上了你。那以后我越来越发现,我不能没有你,不能离开你,你就是我最重要的。”
眼泪滚滚而下,白玉泣不成声。如果没有这番话,或许她就不会坚持,就会软化下来,但听了这番话,她却更加坚定了信念。于是她轻轻推开楚随天,擦干了眼泪,轻声说:“小天,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楚随天的心情被白玉搞得极为沉重,他咬了咬嘴唇,无奈地点了点头,走出白玉的房间。望着皎洁的月光,他长叹了一声,恨自己没有谢晚萧那样的本事,可以将女人哄得眉开眼笑。带着满心的忧愁,他走回房间,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在烦闷中,竟然渐渐睡着了。
睡梦中,一片汪 洋向他扑面撞来,他感觉自己沉入了深深的海底,一时间无法呼吸,他忍不住挣扎着想向上游,可无论怎样游,他都到不了水面。他感觉自己被憋得快要炸开时,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慢慢来,不要着急。在这里,你根本不用呼吸。”
他一怔,刹那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自己体内蔓延,那种憋闷感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必呼吸,身体里一样清爽自在。
“龟神?”他一边问着,一边回过头,看到的果然是那个长眉的老人。龟神眯着一双眼,在水中缓慢地上下浮动着,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这就是我的神力之一,龟藏术。这本事可以让你一口气挺上两个时辰不用呼吸,不论是在水中还是土里。”
“这可挺好。”楚随天笑了,“我记得您的神力中,还有什么铠甲吗?”
“龟灵甲。”龟神说着,朝楚随天身上一指,楚随天低头一看,发现一套若隐若现的暗黄 色铠甲已经布满自己全身,那铠甲上隐约可见的纹路,却正是龟壳上的那种。
“它极坚固,足够抵挡许多厉害妖魔的牙爪。”龟神颇为自豪地说。
“如果用来杀敌呢?还有什么厉害的神力吗?”楚随天急着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他担心自己又会被谁吵醒。
“杀敌吗……”龟神笑了笑,“如果你有一身好武功,那这件铠甲本身就是最厉害的武器――它可以帮你轻易击碎最坚硬的岩石。如果我可以全力帮你,它甚至连铁柱都打得断,但遗憾的是,我们都只能借给你一部分力量,剩下的力量,则要用来对抗解离之力和这无神境界里的分离压制之力。”
“看来除了保护我,这东西也没太大用处。”楚随天无奈地一笑,转念一想,又一拍手:“不过想来也不错。我可以硬挺着别人的拳脚刀剑,直冲到他跟前,然后是揍他一顿,还是用解离之力制住他,就都随我高兴了。”
“没错。”龟神高兴地点了着头,“神力也好,神物也好,不过就是一种工具,用得好不好,还得看人。聪明人可以让平凡的工具发挥可怕的力量,而笨人则会让最厉害的工具变得一钱不值。不过你在使用我们的神力时,最好不要幻想再用解离之力,因为那样你体内的解离之力会加强,我们就不得不收回借给你的神力以自保。”
楚随天失望地叹了口气,突然想起羽神没有解答完的问题,于是急忙问:“龟神,你们修炼成功进入神界后,肉身洪炉会怎样?羽神说有的走运有的倒霉,又是怎么回事?”
龟神微微一笑,缓缓张开了口。
月光照在谢晚萧和沈翠袖的身上,他们静静地坐在村边一间无人的小屋屋顶,一起抬头看着那皎洁,但又显得有些冰冷无情的月亮。谢晚萧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沈翠袖的手上,沈翠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感受着谢晚萧手掌的温暖,也感受着那种内心煎熬的痛苦。
“怎么了?”发现沈翠袖的颤抖,谢晚萧转过头,温柔地问。
“没……”沈翠袖嗫嚅着,脸色羞得通红。
“是冷了吗?如果冷,可以靠在我身上,两个人靠在一起,就会温暖许多。”谢晚萧微笑着说。这对沈翠袖来说,是个太大的诱 惑,她根本不能抗拒,轻声呻 吟着,并不是靠在谢晚萧的肩头,而是倒在了谢晚萧的怀中,她搂紧谢晚萧的脖子,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谢晚萧缓缓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谢大哥,我好难过。”当那唇离开后,她流着泪说道。
“对不起……”谢晚萧用温柔的声音道歉,她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她咬了咬嘴唇,“谢大哥,这半个多月,你一直和余大姐在一起,你们……你们有没有像这样……”
谢晚萧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清虹不是轻易让人接近的人。”
“可……可你们那么亲密!我感觉得到,你喜欢她。你还……你还叫她叫得这么亲热!”沈翠袖的语气中充满了嫉妒的味道。谢晚萧笑了笑:“是啊,我是很喜欢她。”没等沈翠袖哭出声,他又低下头,深情地注视着沈翠袖的双眼:“但我也很喜欢你。也许比喜欢她更加喜欢你。你不隐藏自己,能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情意,我喜欢这样的你。这样的女人都很有魅力。”
这话令沈翠袖醉了,她搂住谢晚萧的脖子,用如同小女孩一样娇柔的声音问:“你喜欢我?只是喜欢吗?你爱我吗?你愿意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吗?”谢晚萧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她欣喜若狂,搂住谢晚萧,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
月色下,两个身影久久没有分开。
许久之后,四片温暖的唇终于分离,沈翠袖剧烈地喘息着,红着脸说:“这是我……这是我第一次亲别人……”谢晚萧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她的脸。
“谢大哥,你说过能帮我治好我的……”她红着脸,指了指小腹,“我真盼你快些将我治好。谢大哥,治好后,我要帮你生儿育女,你愿意吗?”
谢晚萧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慢慢地将头低下,轻轻吻着她的唇。她剧烈地颤抖着,用尽全部力量将谢晚萧抱紧。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被困于无神境界这种事,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们是幸福的,然而他们的幸福却给别人带来了痛苦,那种痛苦如此强烈,强烈到足以令人心死。在这惨白而冰冷的月光下,一个苗条的身影就站在离这小屋不远处的一间屋下,那屋子挡住了月光,将她的身子隐于黑暗之中。
余清虹是来找谢晚萧的。在这强敌压境的险境下,她感觉到不安,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她甚至开怀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这场人魔大战。于是她终于在这个月夜里鼓起了全部勇气,要向自己喜欢的人表达一切,清楚地告诉他,自己喜欢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愿意为他而改变,做一个纯粹的女人。
然而她看到的,是自己最亲近的姐妹,携着自己最深爱的男人的手,漫步在月光之下,漫步在小屋之间。她的心惊恐地跳着,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从头浇到脚,令她全身冰冷。她缓慢地走着,跟在他们身后,聆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
现在,她终于明白谢晚萧真正爱的是谁了。当然,如果她了解谢晚萧,知道谢晚萧那些过去,她就会知道,不论是她还是沈翠袖,都只不过是那个“谁”中的一个。但她并不知道,她并不了解谢晚萧,正如谢晚萧其实也并不真正了解她一样。
“她才是他要娶的人,她才是他愿意让其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人……”余清虹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手不自觉地用力抓着旁边的木头柱,抓断了指甲,抓得手指流出缕缕鲜血。她感觉不到痛,完全感觉不到,因为此刻内心的痛苦,已经让她的肉体变得麻木,已经让她不再在乎这副空荡荡的皮囊。
太阳升起来了。
随着最后一班岗值守者声嘶力竭的大叫,所有半睡半醒的人,都慌忙爬了起来,聚集到村子西北方。
西北方的树木,昨日大战后,已被蒋伯章带领的村民们伐去了大片,现在村子与树林之间的间隔,已经扩大到了二十丈,这样的距离虽然谈不上安全,但至少比昨天那样,妖魔几乎是一出森林就能接近村子要好些。
现在,在那片空地接近森林的地方,一队队碳妖骑士整齐列队,他们胯下的硕角蛮牛们个个鼻喷热气,用大眼瞪视着远处的村子,蹄子不住在地上刨打,随时准备猛冲而出;面相凶恶的无常鬼,三三两两夹杂在碳妖骑兵队中,上窜下跳,左跳右奔,没有一刻安稳,似乎正渴望着猛冲向前,撕裂人们的躯体,痛饮其中的鲜血;四位夜叉巨魔静静地坐在森林之中,队伍之后,其中两个,正是昨日的火焰夜叉和寒冰夜叉,另外两个,观其外貌,似乎是岩石夜叉。
空中,大群的血蝠凌空而至,在碳妖骑兵队的上空盘旋飞舞,仅存的几只幻鸦,和十数只紫睛雕,围绕着微微扇动双翅便能凝立在空中不动的腾黄主,忽上忽下地飞翔。昨日众人无法看清那腾黄主,如今等它离近了,才发现它那两丈多高的巨大身形是多么可怕,感觉到那蹄下踏着的火焰是多么炽热。
而最为可怕的是,在碳妖骑士队之后,夜叉巨魔之前,十数只镜狼围成一个圆圈,簇拥着一个黑色的、一丈多高的修罗。那修罗身上的铠甲厚重无比,显得他的身躯是那么庞大,许多人都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修罗中最为可怕的顶级者,修罗王。
所有人的心都在下沉。没有人真正见过修罗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力量如何――除了白玉。人们在心里做出了种种最恐怖的猜测,却又忍不住给自己以希望,认为七神凭依今天或许会大展神威,以七神之力击杀修罗王。他们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但又必须相信这一定是真的,否则,他们就没了拼命的斗志,而只能沦为被屠杀的对象。
小浪和小婵已经飞上了九霄,并肩悬停在村子上空,冷冷注视着腾黄主,只要它一有异动,母子俩便会全力出手,用最强的火焰,来试试这个蹄踏火焰的家伙究竟有几斤几两。董梁带领着乐元等幸存的八人,和楚随天的罗刹枪众人及平十二的繁花海,一起站在村子西北边的空地上,面对着修罗王的军队。面对那双目红光闪烁的修罗王,乐元等人的心里忐忑不安,许多人甚至开始设想,一会儿如果斗不过修罗王的话应该如何逃跑,又该向何处逃跑。
紧张的气氛弥漫全村,那些神之凭依们焦虑不安地站在远处房顶,向西北边眺望,另外那些村民则聚集在村东南角,随时准备冲出村子,逃入森林中避难。
太阳越升越高,当它慢慢爬到树梢之上时,修罗王缓缓地站起身,慢慢抬起他的右手,冲着村子的方向一指。霎时间,十数只镜狼同声放声长嗥,声震树林,也令村民们个个心惊胆战。在镜狼的嚎叫声中,碳妖骑士们发出一阵阵尖叫,硕角蛮牛跟着背上的骑士一起发出低沉的吼声,随后如同一道海浪般,向村子冲了过来。
“拼了!”乐元大吼一声,掷出了他的神物乌磁网,另七个人亦各自取出神物,向碳妖攻去。
空中,随着腾黄主的一声嘶鸣,血蝠和幻鸦、紫睛雕一起冲杀过来,小浪与母亲张口吐出火柱,又由烈焰神甲控制着,向它们挥了过去,一时间血蝠尸体如雨而坠,那些幻鸦和紫睛雕则聪明地迂回盘旋,分进合击,将小婵母子围在当中,轮流攻击。
关三刀昨日连服了三剂药,体力竟然大有好转,谢晚萧虽要他卧床休息,但他却坚持着跟了出来,这次他学了乖,再不似昨天那般猛冲猛杀,疾奔快跑,而是不紧不慢地迎过去,用最小的力气舞动着如意流星,专门击杀那些逃过乐元等人神物而冲过来的碳妖。如此站在原地以逸待劳,自然费不了多少体力,令这个病人也过了一把杀敌的瘾。
崔月寒挺起那无坚不摧的断龙枪,在丈外或是将一个个碳妖挑飞空中,或是将其连同坐骑一起劈为两半;古青瞳并未使用靴刀进行近战,而是取出她那妖仆小兽“风来兽”,令它将自己包在一团气中,如同一颗炮弹般在碳妖群中横冲直撞,撞得碳妖和蛮牛四下横飞;夏欣儿取出眩音笛,对着碳妖们吹了起来,立时令不少硕角蛮牛不辨东西南背,和同伴撞成一团;杨雪发挥“花宿”之力,在村子和树林间布下一片流沙,令无数碳妖骑士连人带牛陷入其中;柳肖放出醉妃鸟,喷出道道雾气,令敌人一个个沉睡于梦中,倒地不醒。
沈翠袖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中,满脸红光,杀起敌人格外起劲儿,她足踏虚空,在碳妖头上横冲直撞,挥剑扬起一片片血雨;谢晚萧冲入敌群,两指挥舞间,碳妖和硕角蛮牛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无一人是他对手。沈翠袖不时用幸福的目光望向谢晚萧,而谢晚萧也常用温柔的目光回望着她。
楚随天在心里呼唤着龟神,索要着神之力,刹那间,那件始终若隐若现的龟灵甲便浮现在他周身,他欣喜地叫了一声,撒腿飞奔向碳妖群。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因这铠甲而充满了力量,忍不住跃跃欲试。他迎面撞向一只硕角蛮牛,用力一拳打过去,竟将那巨大的牛角连同牛头一起打了个粉碎,若不是他及时跳开,那鲜血与碎肉便会喷满他全身。他得意地大笑着时,四五支长铁枪刺了过来,但却根本无法突破龟灵甲,楚随天只觉被刺中的部位似被人用力吹了口气般,不疼不痒,不由哈哈笑着,又挥起了拳头。
白玉远远地站在村边,骑在雪咆上,并没有向前。她抬起头,注视着远处的修罗王,发现对方也在注视着她。
蓦然间,一道道钢柱破土而出,又飞快地收回土中,一个苗条的身影向前疾走,在钢柱开路之下,瞬间杀出一条血路,冲破了碳妖骑士的包围,径直向修罗王而去。
众人于激战中见了,都不由吃了一惊,谢晚萧更是边战边大声喊道:“清虹,你要干什么?不要冒险,太危险了!”
余清虹的步伐微微一顿,转过头向谢晚萧望了一眼――只有一眼。那目光是冰冷的、无情的,但谢晚萧分明从中看到了憎恨,看到了深刻无比的痛苦,他呆住了,无法 理解余清虹为什么会突然起了这样的变化。
“你们幸福地生活去吧。”余清虹转过头,惨然一笑中,低声自语,猛然向前方疾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