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为这是哪里?”蒋伯章苦笑着,用手指将四周扫了一遍,“以为是九幽中某片茂林,某个荒僻之所?如果你们这么认为,那就错了。这片土地存在在于九幽之中,却并没有长在九幽大地上。”
“您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楚随天皱起了眉头,完全不明白蒋伯章在说什么。
“你知道厉鬼为什么能在九幽世界纵横捭阖,却无人能制住他们吗?”蒋伯章话锋一转,竟说起厉鬼来,楚随天知道他必有深意,于是嘿嘿一笑:“蒋大侠您就别卖关子了,我这脑袋不大灵光,您还是直说的好。”
蒋伯章摇头一笑:“好吧。那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可怕的大哥,一个拥有许多奇妙神物与法术的妖人。其实你眼前的这片天地,根本不是九幽的土地,而是厉鬼首领鬼灵的一件神物――无神瓶造出的‘无神境界’。你我如今也并非坐在真正的土地上,而是坐在一只瓶子的瓶底。”
“蒋大侠,您这话可吓坏我了。”楚随天摇着头,一连叹了好几声气。此时那肉已烤好,楚随天将其分成几份,用树枝穿了递给各人,蒋伯章和殷千雪显然已经饿急了,拿过来也不怕烫,不顾一切地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这‘无神境界’和九幽世界一般无二,也有土地河流,树木花草,但其中的飞禽走兽,却比九幽中的要厉害许多。”蒋伯章一边吃,一边解释:“在九幽中极易捉到的猎物,在这里却是极难捕获。当日我为了救这小子……”他手指着殷千雪,努力咽下一口肉:“把捉鱼捕鸟的工具掉进了大河里,结果这些日子来吃饭只能靠碰运气。倒楣的是我的运气实在太差,时常是忙了一整天,也捉不到一只走兽,所以挨饿对我们两个来说,就成了家常便饭。”
“这么说,咱们现在都是那鬼灵的囚犯了?”楚随天一边吃一边问,蒋伯章见他一脸的不在乎,只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便说:“那是自然。不止你我,被关在这‘无神境界’中的人,还有许多。大家在这里合力建了座小村子,与偶尔出现的妖物对抗,齐心协力活下去,偏不愿向鬼灵服输。你们再往西走二三百里,差不多就能见到村子了。”
白玉愕然道:“有村子?这么说,被……被关进这里的人不在少数?”
“一共有七十二个人。”蒋伯章将肉吃了个精光,一边抓了几把草擦手一边说:“都是九幽中的凡人好汉。有的人被捉到这里已然有一年多,也有刚被捉进来才几个月的。大家都是得罪了厉鬼,结果招来了鬼灵。”
“蒋大侠说了半天,还没说为什么无法在这里验证神之凭依的身份啊?”一边的殷千雪拍着鼓胀的肚皮,好奇地问,却省了楚随天的事。
“顾名思义,”蒋伯章说,“所谓‘无神境界’,便是能将神之凭依的力量完全压制住的境界,这个境界的力量将已经虚化了的神排除在人体之外,令人与附身的神无法合而为一,这样不论是人还是神,都无法发挥原有的神之力,就变成了普通的游魂和凡夫。”
“原来如此。”楚随天慢慢点着头,嘿嘿一笑:“真是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神物,竟能造出天地山川。你看这满天的繁星,这哗啦啦奔腾的大河,打死我也不敢相信,它竟然是由一件神物造出的。”
“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到这世界的尽头去。”蒋伯章笑着说,“来此最早的人告诉我们,他曾经和同伴一起丈量过这个世界,发现它是方圆五百余里的一个圆形世界。它的边缘被并不挺拔的群山环绕,那山脚下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任何人都无法逾越。我偏不信,这才独自出来,到尽头处看了看,又沿着屏障转了一圈,看是否能有出口,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也不算一无所获。”殷千雪急忙插话,“至少救了我一命。”蒋伯章因他那温柔的声音而又打了个冷战,一咧嘴,那表情似乎在说:“还不如不救你。”惹得楚随天和白玉几乎笑出声来。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觉得奇妙。”楚随天笑着说,“没想到厉鬼的首领――叫鬼灵是吧?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神物,凭着它,连神之凭依都不是他的对手,难怪他敢和内行厂为敌作对。”
“是啊。”蒋伯章不无感慨地点了点头,“我被他囚禁之前,与他的部下打了好几仗,仗着自己是神之凭依,次次都是大胜,不免有些目空一切,不将厉鬼放在眼里,结果……”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蒋大侠原来也是神之凭依?”白玉惊讶地问。蒋伯章一笑:“我是‘枪神’凭依。算了,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在这无神境界中,神之凭依一钱不值,还不如那些过去被我们所轻视的,靠神物与武功、法术纵横天下的人。”他那笑脸中,饱含着无尽的苦闷与不甘,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内心其实已被痛苦充满。
“蒋大侠可还碰见过其他新来的人?”楚随天问,蒋伯章一摇头:“没有。你们还有其他伙伴被一起捉进来么?那不如跟我回村里看看吧,也许他们落到离村子较近的地方,而暂时居住在那里了。”
“但愿如此。”楚随天擦净了手上的油,仰头倒了下去,枕着胳膊,看着满天繁星,喃喃地说着:“大家都不要出事才好……”
“等等。”白玉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思索片刻,一把将楚随天拉了起来,冲蒋伯章说:“不对,蒋大侠,今天上午,我亲眼见他徒手杀死了一只夜叉巨魔,如果这里真的会将神的力量完全压制,那么这又如何解释?”
“什么?”蒋伯章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白玉,愕然道:“你……你说这里有夜叉巨魔,而他赤手空拳,杀死了夜叉巨魔?”白玉微微低下头,似乎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色:“是啊。”随后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
“我的朋友说我是七神凭依,我看不可能。”楚随天嘿嘿笑着,一脸的无所谓。
“七神凭依?”蒋伯章又被吓了一跳,于是白玉又将楚随天的经历,和谢晚萧的猜测都说了一遍,蒋伯章听后一脸严肃地说:“如此说来,当极有可能,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徒手击杀夜叉巨魔的事。我想……也许是因为他体内有七个神,神之力量太过强大,足以战胜无神境界的压制之力,所以才令他在朦胧昏厥间,有那么强的力量。但也正因为他体内的神太多,力量互相牵制,所以又不能像别的神之凭依一样,随意地使用神之力量,而只能靠碰巧。”
白玉听后,眼前一亮,一拍掌:“没错,一定是这样!”蒋伯章也激动起来,扑过来一把拉住楚随天的手:“楚兄弟,我感觉你是上天派到这里来拯救我们的救星,或许能带领我们离开这里也未可知啊!”
楚随天一咧嘴:“这种事,可别指望我,我自顾还那个不暇呢。”
蒋伯章还要说话,蓦地自森林中传来一声怪叫,打断了他的话头,也惊得殷千雪尖叫一声,躲到了几人后边,白玉慌忙站起身来,叫声“小白”,那雪咆便立刻窜到她身前,躬着身子,对森林深处怒目而视。
几人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一起望向那边,但除了黑暗,凡人的目力却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之间,一道狂风吹得树木摇摆,随后,一只长着巨爪的白色怪鸟自林中疾冲而出,方一出了森林,便借着前冲之势蹲地一跃,一下跳起十几丈高,自空中疾落而下,以背部向众人砸来,几人慌忙躲避,雪咆小白先朝旁边一跃,等那怪鸟轰然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后慢慢站起时,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怪鸟喷出一股冰雾寒气。
那怪鸟来不及躲避,急忙挥舞着短小的翅膀抵挡,霎时间,右翼便被冻成了冰驼,怪鸟惨叫一声,一下跃起,将头一缩,以后背凌空向雪咆撞去,四人借着火光这才看清,那怪鸟背后生有四块铁甲般坚硬的壳,每片壳上均有一个尖刺突起,那尖刺乌黑闪亮,便如铁枪一般,而那怪鸟体形比雪咆还要庞大,借着凌空跳跃之势以那尖刺砸人,实是威力无穷,若被其砸中刺上,实是有死无生。蒋伯章脱口而出:“是铁背枭!这是怎么了,又是夜叉巨魔,又是铁背枭,这里从来没有这种厉害的妖物啊?”
另三人却没空理会他的自语,都紧张地看着雪咆和铁背枭的搏斗,每个人都清楚,如果雪咆斗不过这铁背枭,在场的四人均逃不过一死。
雪咆冷笑一声,扭身向旁一闪,同时笑道:“凭你也敢与我交手?”一挥爪,黑色利爪正击在铁背枭缩起的左腿之上,立时扬起一片血雨。铁背枭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挣扎着以右腿支撑而起,左腿始终缩着不敢伸开,看来受伤不轻,蒋伯章愣了片刻,随即面露喜色,叫道:“原来你这雪咆已经成了精,这可太好了,这下咱们不用怕这铁背枭了!”
话音刚落,那铁背枭已怪叫一声,单足撑地跳起,将身子一转,又朝雪咆撞去,黑暗中只听嗖嗖四响,却是它先将背上尖刺射向了雪咆。
雪咆张口吐出一张冰盾,挡住了三根尖刺,第四根却终于刺破冰盾,扎入它左前腿上,它吃痛怒吼一声,猛地人立而起,以两只前爪抱住撞来的铁背枭,与它一起滚落地面,扭打起来,不片刻,雪咆小白便自地上站了起来,张口向旁边一吐,一个硕大的白色鸟头便飞落一旁,却是它将铁背枭的头咬了下来。
几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白玉则慌忙跑了过去,察看小白的伤口,只见那尖刺只刺入一半,并未将雪咆的前腿穿透,但伤得也不算轻。雪咆见主人面露焦急之色,竟开口安慰道:“主人不必担心,小伤而已。”看得蒋伯章不住赞叹。
说是小伤,但却也是疼痛难当,白玉狠下心将那尖刺拔下来后,雪咆立时站立不稳,一下卧在地上,不住用舌头舔着那伤口血水。它那舌上带着极强的寒气,刹那间便将伤口冻住,立时便止住了流血。
正在这时,林中又是一阵骚乱,紧接着,二三十只伸着长舌,流着口水的腐犬自林中直冲出来,低声咆哮着扑向几人,雪咆小白与白玉首当其冲。楚随天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一把将白玉拉到自己身后,雪咆则忍住疼痛,向前一步,发出一声大吼,张口喷出一道寒气,为首的五只腐犬,立时被冻成了冰驼,摔在地上,撞得粉碎。
但后面那些腐犬却毫无惧色,疯了般继续向前冲来,雪咆没料到这些腐犬竟不怕它,一愣间,被它们冲到跟前,雪咆怒吼一声,挥爪打扁了两只腐犬的脑袋,张口冻僵了一只腐犬,但随即便被继续冲过来的腐犬们扑倒在地,狼狈地与它们缠斗在一起。
白玉不由大惊,急忙抽出长剑冲了上去,蒋伯章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虎吼着加入战团,楚随天想要上前,苦于全无武功,自知一上去定会被腐犬死死咬住,还是别添这份乱较好。
腐犬并非多么厉害的妖物,体形与力量均与人间的野狗相差无几,只是其牙上带毒,碰上一点便将导致皮肉腐化,却不得不小心。两人一兽与犬群斗了半晌,才将群犬格杀,白玉和蒋伯章累得气喘吁吁,雪咆前腿的伤口裂开,又流出血来,它不得不再次喷出寒气将其封冻,疼得浑身直打哆嗦。
蒋伯章紧皱眉头:“无神境界中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多厉害的妖兽,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声战马长鸣于头顶响起,随着一道狂风扑面,一匹腾黄蹄踏虚空奔行而来,落在几人面前,那腾黄之上赫然端坐着一个高大的修罗骑士,两眼红光闪烁,右手中长长的掌心刀寒光闪闪,呼地一挥,指向楚随天,口中沉声说着:“奖赏!”随即打马向前,直奔几人冲来。
殷千雪吓得瘫在地上,想逃也已没了力气,蒋伯章惊得瞪圆了眼,嘶声呼叫:“修罗!这怎么可能?”
白玉和雪咆又是首当其冲,雪咆挣扎着站稳身子,口中发出阵阵低吼,随即张口喷出一大片寒气,那修罗不屑地哼了一声,纵马一跃,便自寒气上方跃过,正落在白玉身旁,白玉轻喝一声,倏然刺出一剑,那修罗眼中红光一闪,右手刚要举刀劈下,但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随后以右手刀将长剑格开,纵马冲向楚随天。
“住手!”白玉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发足飞奔追向腾黄,但凡人双腿,又怎及腾黄四蹄,转眼间,那腾黄已冲到了楚随天近前,修罗一勒马缰,腾黄人立而起,两只前蹄轮流向楚随天踏去。
楚随天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闪向一旁,冒死在腾黄蹄侧摸了一把,那腾黄立时身子一颤瘫倒在地,将修罗骑士摔了下去。修罗贴地一滚而起,大吼一声,又向楚随天冲来。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凌空而至,轻喝声中,以两手大拇指划向修罗脖颈,修罗一惊中,急忙闪身躲开,正要挥刀将空中那人斩落,忽觉面前大地微微一颤,一根钢柱破土而出,直向他胸口撞来,他急忙闪身躲开。这时,空中那人已稳稳落下,躬身向前,伸指划在那修罗小腿之上。修罗本来可以从容闪过,但他身形方一动,便见到一个苗条女子已挡住他的去路,那女子脚轻轻向地上一踏,一根钢柱便破土而出,惊骇中,他只得原地不动,将右手刀向下斩落,以求逼退那人。
不想那人不闪不避,左手大拇指扫过修罗小腿,将其铠甲与骨肉一起划破,右手大拇指向上一扬,竟然如同钢钩一般勾住了长刀,修罗腿上吃疼,心中吃惊,身子一晃险些失去平衡,而就在这时,又一根钢柱自他背后冲出,正中其背,将他撞得飞向空中。
此时那腾黄已挣扎站起,欲飞身跃向空中救其主,楚随天见状先扑了过去,一把搂住它的脖子,以解离之力将它制住摔倒,冲着与修罗搏斗那两人大叫:“谢大哥,余姐姐,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那人正是谢晚萧,而助他齐攻修罗的,正是余清虹。此时谢晚萧回头冲楚随天微微一笑,便飞身跃起,迎上正自空中落下的修罗,双指电般一划,已将修罗脖颈破开,那修罗落地后挣扎翻滚了半晌,便慢慢不动。
蒋伯章看得目瞪口呆,白玉却兴奋得大叫起来,飞奔过去,一把拉住余清虹的手:“余姐姐,你……你没事吧?”
余清虹看着白玉,破天荒地微微一笑:“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不像不像!”白玉激动地喊着,眼中已是泪光闪烁,这令余清虹大为感动,忍不住伸手擦去她的泪。
楚随天怔怔地看着余清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那身段、那衣衫、那面孔,却无一不在告诉楚随天,他的眼睛并没出什么毛病。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冷面如冰、刚硬赛过男子的余老大,竟然会笑了。
“清虹发现有一群腐犬和一只铁背枭争相向这边而来,好奇下,我们就跟了过来。”谢晚萧走到腾黄近前,伸指划破了腾黄的喉管,腾黄无力地低吼了一声,不多时便死了。他拉起趴在腾黄身上的楚随天,笑着说:“后来我们又发现了这修罗,就主赶了上来,然后就看到了火光和你们。”
“多亏你们及时赶来,不然我这条命就要留在这无神境界中了。”楚随天嘿嘿笑着,用力拍了拍谢晚萧的后背,低声说:“你一直和余姐姐在一起?”见谢晚萧一点头,他又笑了起来:“我说呢,难道余姐姐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说这个。”谢晚萧微笑着给了楚随天一拳,“你说的‘无神境界’是什么意思?”
楚随天急忙将谢晚萧拉到蒋伯章身边,分别将两人介绍给对方,谢晚萧得知蒋伯章竟是神之凭依,不由肃然起敬,蒋伯章惭愧地一摆手:“先生见笑了,神之凭依在外面或许是了不起的人物,但在这里,却是一钱不值。”随即将这“无神境界”之事,又向谢晚萧细说了一遍。
谢晚萧和余清虹听得目瞪口呆,均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神物。等蒋伯章说到他对楚随天体内是否有神存在的看法,谢晚萧连连点头,十分赞同,楚随天却在旁边摇头苦笑,心想七神这么挤在一起,令自己什么神力也不能得到,却还不如一个神也没有来得好。
看着那修罗的尸体,白玉的脸色越变越难看,终于忍不住打断几人的谈话,颤声说:“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我想……我想咱们还是连夜赶路,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吧。我怕……我怕再出现什么可怕的怪物……”
楚随天嘿嘿一笑:“哪有那么多怪物,就算有,凭谢大哥和余姐姐两人,咱们还用怕它们吗?”蒋伯章却摇了摇头:“不然。连修罗这样的妖魔都能出现,谁敢保证不会出现更厉害的东西?咱们毕竟人少,谢先生和余姑娘虽然厉害,但若有大批妖物出现,于混乱之中,怕也不能保全咱们四人性命。”殷千雪急忙点头:“是啊,不如早些赶回村里,合众人之力,总胜过咱们独自对抗妖物。”
“先清理了修罗的尸体再说。”谢晚萧走过去,将那巨大的修罗尸体背在背上,慢慢走到河边,用力将其扔入河中。余清虹用暗桩将大地破开一个大坑,将那些腐犬和铁背枭的尸体扔进坑里堆成一堆,再利用暗桩的钢柱,将周围的土推挤过来,将其掩埋。
谢晚萧从白玉手中借来长剑,在腾黄的尸体划出许多伤口后,将腾黄扔在岸边显眼处,道:“附近若再有普通妖兽,这尸体或许能将它们吸引住。我的意见是先离开此地,向西行几里后再休息。”众人纷纷同意,便立刻准备出发。
雪咆小白受伤较重,谢晚萧看过伤势后,从随身带着的、由枝条编的小筐中取出几种草药,捣烂后敷在雪咆伤口上,又四下转了转,找到几株药草,与小筐中原有的几种调和成汁,喂雪咆喝下。不多时,雪咆的伤口便不再疼痛,又可负重疾奔了。蒋伯章看得连声惊呼,只说谢晚萧是自己平生所未见的神医,楚随天跟着得意了半天,余清虹脸上也挂起了微笑,而谢晚萧则摇头一笑,自谦一番。
众人向前走了数里后,仍是在河边岸上落脚休息,几人轮流守夜,只恐有妖兽来袭。然而这一夜极是安静,不知不觉间,便已天光大亮,众人便再启程出发,向西边那小村而去。
走了两日,再未碰上什么厉害妖兽,只有数次遭遇到腐犬一类小妖兽的攻击,每次单凭雪咆小白,便足以应付――它与腐犬那一战,只是因为太过轻敌大意,才令敌人冲到近前,有了与它混战的机会,否则以它的本领单独击杀数十腐犬绝不成问题。眼见再无厉害妖魔出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惟有白玉总是心神不定,似乎仍在担心会有厉害妖魔前来偷袭,楚随天便时常安慰她,却并不怎么见效。
谢晚萧觉得白玉如此担忧,实大可不必,但蒋伯章整日在旁边嘟囔着,只说无神境界中向来不曾有这么多喜欢伤人的妖物,如今突然大批出现,似乎预示着什么,这令他也不免担忧起来,隐隐觉得似乎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日,一行人正沿河而行,忽然听到不远处林中传来一声欢呼,蒋伯章立时拔刀在手,紧张地注视着树林,殷千雪吓得急忙躲到大家身后,壮着胆子向树林那边望去。
“楚大哥、师父!”一声童音传来,一个红肤童子自林中飞奔而出,一脸激动,眼中带泪向前狂奔,一下飞扑进楚随天的怀中,哽咽地叫着:“你……你们没事,真太好了!”
那正是小浪。
楚随天险些被他扑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先用力拍了小浪脑袋一下,假装怒道:“你这死小子,想撞死我不成?”小浪泪流满面地笑着:“撞不死撞不死,我知道你贼皮铁肉,就连蛇神也踩你不死,我一个小小火鹤,哪能伤得了你。”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把抱住楚随天的脖子,叫着:“楚大哥,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谢晚萧在旁微笑着:“随天为了保护你,险些连命都丢掉。小浪,今后你要更听你楚大哥的话才是。”
小浪连忙点头,楚随天又拍了他脑袋一下,笑着问:“只有你自己吗?见没见到其他人。”
小浪擦了把眼泪,道:“除了你们几个,大家都离得不远,来这里没几天,我们就聚在一起了。后来我们找到了一个村子,里面的人告诉我们,这里叫无神境界……”楚随天一摆手:“这个不用讲了。”他一指蒋伯章:“这位蒋伯章蒋大侠,就是村里的人,我们正要随他到村子里,看看你们是否也在呢。”
小浪从楚随天怀抱中跳了出来,说:“这些日子以来,大家从村子出发,翻地般地四处找你们,一直找到现在,终于被我找到了!”说着,将双臂一振,霎时化成火鹤之形,飞天而起,长唳不止,张口向天空吐出一道道火柱,映红了九天之下的大地、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