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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江上遇劫匪

黄宜见张嘉亮挡住了桅杆,掩体已失,不能再像先前那样躲着打了。寻思:“此人鹰爪功夫好厉害,但他一招使完,便即要换招,换招之间存在空隙,我适才抓住这点稍纵即逝的空隙,趁隙反击,此举颇见成效。既然如此,何不一以贯之。打败他恐怕是不够能的,但若能迫使他回招自救,再慢慢设法攻击,也不失为一条计策。”

张嘉亮嘿嘿笑道:“格老子,桅杆已被我挡住,看你龟儿子往哪里躲?”

黄宜心中打定主意,等张嘉亮换招时露出空隙,才趁隙相攻。听到一个‘躲’字,那是在欺辱自己胆小躲逃。喝道:“格老子,对付你龟儿子,老子只用一双腿就够。”

张嘉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自出川以来,大小经历过数百战,所打过的架只比少帮主徐子岑少一些,在一同出川的帮众当中排名第一。每与江湖豪客搏杀,对方固然毫不留情,他也绝不手软,每场比试都打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至于胜败生死,反觉颇不足道,实是深得武斗中的真味。

张嘉亮道:“谁再逃跑,谁就是龟儿子。”

只听甲板左侧一个灰衣矮小汉子喝道:“就是!格老子!要打就真打,只知一昧躲躲逃逃,还算个屁的武打?不如回家去,没得在江湖上丢人现眼。”

说话这人与张嘉亮相貌相似,乃是张嘉亮的弟弟张嘉宝,他此言一出,其他神龙帮帮众大都随声附和,也不禁出来指手画脚。陆闻达嚷道:“要打就真打,连架也不敢打,还敢跳出来做和事佬?”、一个叫满十三的胖子叫道:“小子,你要是再逃,连一招也不敢接,咱们武林中人的气质都被你丢干净了,你还不如哪里清静,你滚到哪里去,少出来丢人现眼。”

这些神龙帮帮众大多是川西人,川西一带民风向来彪悍。与湖南、贵州民风相若,既有朴素、真挚的一面,却也有大多数敢打敢拼,泯无所畏。

神龙帮帮众呼声一起,声势便即壮大起来。在场的人当中,倒有一大半深表赞同。心中都想:“神龙帮一个不出名的小帮派,能得在武林中屹立百余年而不倒,实非幸致。确实有一大批敢于拼命的猛汉。”

群情汹涌,黄宜便感到有些为难,他心中想,我破解不了张嘉亮的鹰爪功,硬接要受伤,不接又显得胆小怯弱。该当如何?看来我不是做和事佬的料。

施常珍观看局势,见黄宜脸显难色。心想:“黄宜这青年是为我出头,现给这些川耗子刁难,那也是因我而起。他既肯为我出头,我岂能不帮帮他。”朗声说道:“昔日晋文公退避三舍,而后反败为胜,成为春秋五霸之一,不也成为一代佳话,广为流传。可见江湖中比武争胜,并非蛮打蛮干的才算英雄,先退而后进、先输而后胜的也是英雄好汉。”

黄宜正感难处,听到施常珍的话,暗道:“难道施前辈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叫我坚持我的打法,不以先逃的而为耻,而是要笑到最后的才算英雄吗?”,又想:“不逃跑,难道要等张嘉亮来打死我?谁见死而不逃跑,那才龟儿子、大蠢蛋。”黄宜道:“我这腿法需要跳着跑着,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跳着跑着打,可不是逃跑。你要是认为这也算逃跑,那么你便是龟儿子。”

张嘉亮双眉倒竖。喝道:“老子不跟你争这口头上的便宜,看招!”话音刚落,五指齐张,双臂环绕,猛向黄宜的脸上抓过去。

黄宜道:“你大爷我口头上的便宜要争,招数也绝不会让你。”心道:“他冲我老子,占了一辈的便宜,我冲他大爷,高出两辈来,占了他两辈的便宜,加减抵消下来,我还多出一辈,这买卖不算吃亏。”眼看对方白森森的鸡爪来得十分猛烈,倒并不敢小觑。打定主意,对方招式狠辣,若挥拳与对方交手,他五指抓来,一个闪避不及,非给抓破皮肉不可。决意等对方换招之时,露出空隙来,再行反击。

黄宜脚下踏着八卦方步,身子往左侧飘开。张嘉亮的鹰爪功招招都是进攻招数,黄宜一让,立即欺身侧转。手爪上嗤嗤嗤响声不绝,直将黄宜的面门、两肩都笼罩在一双利爪之下。

神龙帮帮众当中喊出一大声‘好’,十分响亮,只震得其他人耳朵发麻,嗡嗡直响。

顾星平、叶飞卿夫妇武功相若,又且经过几十年的拼斗比试,于武学之道已颇有见地。瞧着张嘉亮露了这一手连环爪法,都不由心底下大赞一声。

顾星平暗想:“我原以为神龙帮的武功不足一哂,徐家少爷要强好胜,却轻急躁动,难堪大用。没想到神龙帮中竟有如此厉害人物,看来倒是轻视不得神龙帮。”

顾星平因徐子岑不听己劝,还公然斥责于己,又见徐子岑焦急躁动,行事不加细致思考,几乎想到什么便干什么,认为徐子岑难当大用,将来神龙帮到了他的手上,非一败涂地不可。因此而存轻视之念,待见到张嘉亮显露出一门凌厉的鹰爪功来,才觉得神龙帮中也有不少人才,不可随意轻视。

又想:“这黄衣青年倒颇有侠义气概,可惜武功太差劲。倒难为他有一腔抱打不平的热血心肠。神龙帮因对施常珍心存怀疑,并无确凿证据,便对他纠缠不清,按说此事是神龙帮没理。我明知施常珍占了理,却因心中顾虑,没及时为他争辩。反不如这青年爽快利落,不平则鸣,纵使惹祸上身,却也绝不退缩。哎!”

顾星平暗叹一声,却被身旁的叶飞卿所察觉。叶飞卿问道:“何故作此长叹?”

顾星平道:“难得江湖中竟有如此豪杰,武功差劲,却偏好打抱不平。我武功比他高,却顾虑太多,反不如少年人心直口快,热热烈烈。”

叶飞卿轻笑一声。道:“武林中就该豪杰并起,英雄辈出,那才是武林应该有的气象。我们老了,当让此人出一头第。”

顾星平道:“不错!夫人所言,醍醐灌顶,老夫受教。”

黄宜见对方连环爪攻得十分厉害,浑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张嘉亮攻了五招,黄宜便退了五步。神龙帮帮众中发出一阵阵嘘声,有的鄙夷,有的耻笑。显是见黄宜一直退避而生轻视鄙夷之心。

黄宜退到船沿边,再退两步,便要掉进江里。

张嘉亮脸露怪笑。心道:“先人板板,这小子只一昧退避,根本不和我交手,我原本也难以取胜。嘿嘿,这可有法儿了,我再攻他两招,逼得他掉进江里去喂王八,为少帮主出口恶气。”又道:“格老子,你的武功要跑着跳着才能发挥威力,我就再领教几招你跑着跳着打的功夫。”

神龙帮帮众听了这话,立即明白张嘉亮的用意。那是要再攻两招,逼得黄宜掉进江里。这时反倒生怕黄宜不退不避,迎头直上,那便不会掉进江里。因此人人禁声,都等着看好戏。

黄宜心中却想:“他连环抓来,招式间的空隙被迅速掩盖过去,我没法还击。还好我先说过这腿法是跳着跑着才显威力,不然我连退了五步,那便中了他的计。”又想:“他削弱了招式之间的空隙,我便无法可施了吗?”

刘紫绮高声道:“后退两步是船沿,再退可要掉进江里了。”

她见黄宜只退不攻,而当张嘉亮使出连环鹰爪功时,黄宜往往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地往后退。真怕他顾头不顾尾,再退便掉进江里去,因此出声提示。

黄宜侧头一瞥,只见月映波心,一轮皎洁的月光随着江流上下起伏,果然已到了船沿边,再退就会掉进江里。

张嘉亮挥爪进击,出招更为凌厉,左一手、右一手,先封住黄宜的退路,以防他从侧面溜走。继而中路狠攻,爪子上发出嗖嗖嗖的鸣响,一双手爪练得如铁鞭也似。他此时着意吓得黄宜掉进江里,因此在手爪上显露出十分狠辣的声势。

黄宜不由得又向后退了一步,此时距离船沿已不超过一尺,再退一步,便要跌进江里。但见对方的手爪横七竖八地攻来,如不退避,实不知该如何招架。

刘紫绮喊了一句,立时便有神龙帮帮众转头去看她。年青的三四个帮众眼神里流露出倾慕的神色来。有的更是说道:“这女娃子倒挺标致,和咱们少帮主倒是一对。这小子武功差劲,胆小怯弱,她看上这小子,那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徐子岑先前曾因见黄宜‘艳福不浅’而生嫉恨,那满脸狡狯的帮众的这两句话听在他的耳里,不禁很是受用。徐子岑的脸上终于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刘紫绮却没注意到那些眼光,她担心黄宜会掉下江里,慢慢走到黄宜与张嘉亮的旁边,手按剑柄。只要见到黄宜有所闪失,便即出剑相救。

施常珍从衣兜里摸出一条软鞭,倘若黄宜再退,立即挥出鞭子,将他拉住。

李惠兰心中却想:“原来刘姐姐那样关心黄宜,是因为看上了他……。”

张嘉亮见时机已到,两爪如风,抓向黄宜的胸前。他使这一抓之前,已算准了就算黄宜不躲,双手抓伤黄宜之时,顺势抓住黄宜的胸膛,再使劲一掀,也要将黄宜掀到江里去。

刘紫绮的长剑已将抽出来,施常珍的软鞭也将挥出去。就在这时,只见黄宜忽然斜过身子,鬼使神差地踢出一脚,砰的一响,正好踢中张嘉亮的肚腹。张嘉亮的身子猛地向后灌退,重重地落在甲板上,手捂肚子,满脸痛苦之色,不知断了几条肋骨。

这一下变故来得当真太过突然,人人为之震惊。眼看黄宜一直处于被动退守的局面,张嘉亮攻了他三十多招,他神色慌乱,不知所措,只有躲闪的份,最后那一击即将将他掀进江里。万万没有想到,他竟在那紧急时刻,出其不意地踢出一脚,反败为胜。

刘紫绮慢慢松开剑柄,只觉得一颗心在嘭嘭乱跳,手心里也紧张得溢出了不少热汗。黄宜反败为胜,胜得太不容易,太叫人揪心。但见黄宜反败为胜,终究是喜悦多而忧虑少。

施常珍、花无颜暗暗嘘了口气,施常珍放下了软鞭,他说什么先退而后进,先输而后胜的话原是为了宽黄宜的心,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得完全和自己说的一致,竟真是在最后关头黄宜才得反败为胜,一招击败了张嘉亮,连自己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张嘉宝忙奔到张嘉亮的身旁,将张嘉亮扶起来。一边问道:“哥哥,那小子踢伤你哪里?”

张嘉亮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冷汗一阵阵地冒出,显得痛苦异常。

张嘉宝眼见兄长伤得如此厉害,不由得满脸切狠,扶起张嘉亮坐到甲板边。

神龙帮几名帮众戟指大喝。不住嚷道:“姓黄的小子使诈!”、“卑鄙下流,无耻鼠类。”但见张嘉亮这个第一打手都着了黄宜的当,自己的武功比张嘉亮差劲,叫得虽凶,却一时也没人敢上前挑战。

顾星平和叶飞卿夫妇却是摇了摇头,满脸诧异、敬佩的神色。适才黄宜退到船沿边上,绝境之中,突然反击一脚,将张嘉亮踢成重伤。两人从旁看出,黄宜所以能反败为胜,侥幸占了五分,真实武功占了五分。张嘉亮以为必胜,因此只攻不守,下盘露出极大的破绽。黄宜侧身相避,从张嘉亮的手逢中穿过,这本来是冒了极大的凶险。如果张嘉亮并无轻敌之心,稳扎稳打,此时当能回招反击,黄宜必受重伤。但他太过轻敌,因此黄宜才得侥幸。而黄宜鬼使神差踢出的那一脚,则是顾星平、叶飞卿这等眼光凌厉的人都辨认不出,那一踢中所涵盖的武学妙旨,也大大超出二人所能领略的范畴。

顾星平走到甲板中间。喝道:“各位,安静些,请听老夫一言如何?”

徐子岑心中已盘算清楚:“己方十二人,先为施常珍以判官笔伤了六人,后自己被黄宜踢伤腿骨,所中部位已淤青了一大块,至少得将养半月,方能动弹。而第一打手张嘉亮又给黄宜踢断了肋骨,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恢复。余下的张嘉宝、满十三、陆闻达、余仲英四人武功相对较弱。而对方除了黄宜、施常珍之外,更有一个黑衣蒙面女子,两个黄花少女,这三人武功怎样,尚未见识过,只怕才不差。再拼下去,神龙帮将全军覆没。既有顾星平出来圆场,何不将计就计,暂且收手,避让一段时间,待众人元气恢复之后,再来报仇。”

徐子岑道:“顾前辈有何话说,敬请示下。”

顾星平听得这位不可一世的徐大少爷口气变得如此客套,虽感意外,略微一想,便即明白。不禁心中冷笑:“徐子岑虽不通情理,倒也并非无脑之人。”想着与神龙帮徐中强交情不浅,不禁问道:“少帮主伤势要紧吗?”

徐子岑心中想:“他问我伤势要不要紧,那是什么用意,莫非是想趁我和张嘉亮重伤之际,要将神龙帮一举歼灭吗?”他心中起疑,一时不敢回答。

顾星平见他迟疑不答,而脸露戒惧之色,稍一猜测,便即猜破徐子岑的心思。不由得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怒气勃勃。心道:“老夫好意过问,你竟如此见疑!”

顾星平再不过问。道:“少帮主,贵帮降龙杖之失,老夫早已听你说过,你曾说降龙杖是被施常珍所盗,今天当面对质,施常珍却一口否认。其间真相到义如何,老夫也是云里雾里,既不能断定施常珍是盗窃宝物之人,却也无法洗刷他的嫌疑。”

施常珍道:“顾老弟这话说得公道,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顾星平又道:“施兄,你我虽曾相识,但老朽向来公事公办,绝无偏袒。”顾星平提高嗓音道:“今日劝你两家暂且罢斗。徐少帮主再回去好好想想,除了施兄弟可疑之外,十年前还有其他什么人去过神龙帮,还有什么可疑之人,从施常珍这里查不出什么来,不妨从别的线索着手查探。”

徐子岑沉声道:“晚辈恭聆教诲。”如此收场,是他最不愿意的,可已受了重伤,实无力再战,除此之外,倒没什么法子。他缓缓转过头,向黄宜瞧了一眼。心道:“降龙杖要不是施常珍拿的,更会是谁?这小子坏我好事,实在可恨,顾老贼意在包庇姓施的,也实堪可恨。”怨怒复生,心想着待自己复原之后,再来讨回一切。

顾星平点了点头。又道:“施老弟,今日我虽劝住了徐少帮主,但仍无法佐证你的清白。在降龙杖没找到之前,你的嫌疑始终无法消除。在此,我要劝你一句,纵然降龙杖之失与你无关,你今后在江湖也当相助查访,早一天找到降龙杖,你也能早一天消除嫌疑。”

施常珍道:“顾兄所言甚合情理,老朽听你的便是。”众了听他这番话说得公道,绝无偏私,都深表赞同。

顾星平慢慢走到黄宜的身旁。抱拳道:“我叫顾星平,公子贵号大名如何称呼?”

黄宜忙拱手还礼。道:“我叫黄宜,见过顾前辈。”

顾星平道:“原来是黄兄弟,老夫有个疑问,小兄弟肯解我胸中疑惑吗?”

黄宜心中微觉诧异。正色道:“前辈有何疑问,请尽管问,但凡我所知的,必如实相告。”

顾星平道:“好!适才我看黄兄弟与张先生打斗之时,兄弟一直避让,在最后关头却以一招奇怪神妙的腿法取胜。从那一踢之中,老夫瞧出你这路腿法殊非一般。你为何不从一开始就使这门厉害腿功迎敌,那不是很早就可分出胜负,为何要到最后关头,才出绝招呢?”

黄宜脸上微微一红。道:“我……我也莫名其妙,我的功夫很难发挥出来。狂师叔说这是由于我内力不济,我……得加强内力修炼。”

顾星平见他脸上并无狡谲之色,这番倒不是欺人之谈,虽觉奇怪,却也相信了一大半。道:“原来是这样,我可否为公子搭搭脉?”

黄宜便伸出手腕。道:“前辈只管搭,我的内功实在平常得很。”

顾星平伸出两根手指,搭在黄宜的脉搏上。眼望星空,满脸诧异之色,咦地叫了一声,忽又微微一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小兄弟心地坦诚,果然并没有骗我。”这才完全见信。

顾星平放下黄宜的手腕,沉吟片刻。道:“小兄弟腿法精奇,内力却又十分寻常,外功与内力悬殊如此之大,这并不常见,不知小兄弟师从何门何派。”

黄宜转头向刘紫绮看了一眼,想着和她是隔代师兄妹,心里便觉舒坦。道:“我想我应该属于八卦门。”

听到‘八卦门’这三个字,顾星平脸色一变,原本平平静静的脸上陡然间戾气横生。厉声道:“你当真是八卦门的弟子?”

黄宜道:“晚辈的确应该属于八卦门的弟子。”

刘紫绮一见顾星平脸色一变,察觉很不对劲,立即手按剑柄。

施常珍、花无颜和李惠兰都已跟了过来,一看顾星平神色大变,三人都不由得十分诧异,又隐隐感到几分冷意,也各伸手按住自己的兵刃。

施常珍心道:“黄宜颇有侠义心肠,又且不避险难,为我出头。这姓顾的老头若有加害他之意,施某人只好不顾昔日交情,力护黄宜到底。”

花无颜心中则想:“我一身武功全由计惊风前辈所授,他虽然不许我承认是他的徒弟,但我至少也算半个八卦门的门徒。黄宜自称是八卦门的,我与他有同门之谊,又且他为了施常珍这么出力,那更是有恩于我们。说什么也当和他站在一边,姓顾若有加害之意,那就和他拼了。”

李惠兰眼见刘紫绮已手按剑柄,心中则想:“姓顾的一听到八卦门这三个字,为何有这样大的反应?只怕要对黄宜不利,难怪刘姐姐已按剑提防。”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紧张,好几人蓄势待发,眼看一场大乱战将爆发。黄宜与顾星平隔得最近,众人都怕他吃亏。

却听顾星平道:“八卦门的,嘿嘿,八卦门的。我问你,计惊风是你什么人?”

黄宜眼见顾星平神色大变,已察觉有点不对劲,当即运一口气护住心脉。道:“计惊风是我二师伯,晚辈入门极晚,却无缘得见他老人家之面。”

顾星平道:“你当真没有见过他?你也不是他的弟子?”

既然没有见过,那更加谈不上是师徒了。顾星平神情激动之下,竟未察觉自己的话语中有这样的缺漏。

黄宜心中很是纳闷,坦然道:“我从来没见过二师伯,当然不是他的弟子。”心道:“莫非二师伯和他有什么过节?”

只听叶飞卿说道:“算了吧,星平。黄宜并不知情,何苦如此追问他。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叶飞卿这几句话说得极是轻柔,众人听了后,心中都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顾星平脸上的神色慢慢恢复平静。缓缓道:“好!这事与你无关,我顾星平也不跟小辈为难。”

听他说了这话,众人无不松了口气,按在剑柄上的手才松开。

施常珍道:“这才对啦。你要是跟小辈过不去,我第一个便要笑话你没出息。哈哈哈,哈哈哈!”

施常珍一生过得苦不堪言,几十年来也难得笑上一次。这几乎是他有生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大笑。实是由于他不但得见花无颜之面,这个多年的愿望得以实现,更得花无颜主动多说了许多话,心情自然大好之故。随着这几声大笑,船上的紧张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施常珍道:“顾老头,你船上可有吃的没有?我闹腾了一大晚上,可还没半粒米下肚,肚子饿得很啦。咱们多年不见,今天又得以结交到不少年轻朋友,两大喜事降临,你这船主人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才对啊。”

顾星平道:“你倒是说了句人话。”转头向那五名黑衣人说道:“你们去弄两桌酒菜来。一桌端给我们,另一桌端给神龙帮的兄弟。”

那五名黑衣人拱了拱手。转身进了船舱,整治酒菜去了。

黄宜自觉先打伤了徐子岑,又打伤了张嘉亮,与神龙帮结下了梁子,也不便与他们交流。坐在甲板边,调理气息。心道:“狂师叔说我的武功所以发挥不出,是因为内力不济。他说得一点没错,适才与张嘉亮过招,我总感觉手不应手,想到招式总是使不出来。连连遇险,虽然最后踢了他一脚,实属侥幸,下次与人过招,可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得好好补一补这个短板。”

神龙帮徐子岑和十一名帮众或躺或坐,聚在甲板左侧。听得顾星平要整治酒菜招待,众人都觉得心里没底。陆闻达低声问道:“格老子,少帮主,依你看来,姓顾的老儿此举是何用意?”

徐子岑道:“当年姓顾的和姓施的去神龙帮作客,老帮主对这两个不速之客十分客气,招待得十分周到有礼。这姓顾的虽包庇姓施的,总不至于狼心狗肺,在酒菜里下毒加害吧。”

陆闻达道:“格老子,那咱们就吃他妹的。”

徐子岑道:“嘘!这里人多,我们又受了伤,不可声张,暂时忍耐一会儿。大家静观其变,等天亮船靠岸后,我们自行离去,再作计较。”

众人称善,便都安静下来。满十三等几名年轻帮众时不时便拿眼光往刘紫绮、李惠兰身上扫去。见刘紫绮美风神绰约,双眼里透着理智之光,端丽而明快,李惠兰外表泼辣而内心柔软。暗中啧啧称赞,川中景物秀丽,盛产美女,相比而言,中原的美女似乎也并不逊色。

刘紫绮忽然说道:“施老前辈,依你高见,降龙杖会是什么人拿了的?”

施常珍心头一怔。道:“降龙杖是徐家祖传神物,到底有何神妙可言,恐怕只有徐少爷和徐老帮主都能解开这个迷,我们外人绝不可能得知。会是什么人拿了降龙杖,当真很难说,若说是盗窃高手所取,可除了顾老头和叶夫人之处,并没听说江湖上有什么了不起的侠盗。然而降龙杖绝非顾老头和叶夫人拿的,所以如果从侠盗这条线索去查,只怕没什么收获。哎!到底是什么拿了的?出于什么居心,老夫也是茫然不解。”

黄宜本来静心调息,听到两人的对话,心生关切。问道:“会不会是青衣十八楼的人去偷了的?”

施常珍道:“青衣十八楼曾一度甚嚣尘上,这伙人身份神秘,势力极广,按理说他们有能耐拿走降龙杖。但这伙人做事向来十分张扬,若是他们拿了的,肯定会大张旗鼓的宣扬,唯恐天下不知,绝不会这般销声匿迹。”

黄宜点了点头,觉得施常珍分析得很到位。抬眼去看神龙帮众人,见那些人伤的伤,苦的苦,不免感到同情。心想:“他们虽然误认为施老前辈是偷盗宝物之人,还为此纠缠不休,但十年来苦受颠簸,心中因此而积下极大的冤仇。虽误会了施前辈,却也情有可原。”

突然,只听得哒哒哒的一阵急响,顾星平手下的一名黑衣人慌慌张张地跑上甲板来。一见到那人的脸色,也都微感吃惊。

顾星平道:“何事慌张?”

那黑衣人拱手道:“禀主人,小人适才去舱底,准备把主人放在底舱的两坛女儿红搬来待客。到了舱底之后,酒坛竟飘了起来,原来舱底下漏了一个大洞,江水不住地从漏洞之中灌进来,老王他们正在设法修补漏洞,我先上来禀告主人。”

顾星平道:“什么?船底竟然有漏洞?”众人一听到船底漏了,无不脸上变色,此时大船已开到江心,四周起了大雾,一眼望去,尽是雾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岸,就算看到岸,倘若相隔远了,也难以浮水上岸。岂非要全部淹死?

想到此处,人人心头着急,都感到大难已然临头。

顾星平大声道:“为什么会有漏洞?”顾星平也忍不住声音打颤,这一声大喝之中,却也是恐惧多于威吓。连他都已沉不住气,其他人惊恐更甚。

突然间,众人只觉身体晃动,船身往下沉去,吃水渐深,江水即将漫上来。一时之间,甲板上闹成一团。“怎么办?”、“大船一沉,那不是要葬身江底,却喂王八了吗?”、“呸!都怪你乌鸦嘴乱说,不讨好彩头,整天嚷着要去江里喂王八,现下累得大家葬身江底,果然都喂王八去。”

黄宜扯下一块大帆布。道:“刘姑娘,李姑娘。待会儿船沉之后,你们坐到帆布上,我送你们上岸。”

李惠兰道:“你游水的本事很好吗?”

黄宜道:“我不怎么会游。”

李惠兰道:“那你怎样送我们上岸?”

黄宜道:“这块帆布能承受你们的重量,我在帆布底下托着,就能送你们上岸了。”

李惠兰道:“开玩笑,你不会游水,船一沉,你就掉水下去了。还托什么?”

黄宜怔了一怔。明知李惠兰说的是实情,这一招是行不通的。可难道都要葬身江底吗?

正慌乱之际,忽听得上游有人说道:“船上的人听着,乖乖的举手投降,美女金钱留下,男子自杀。嘿嘿,等老爷们来杀,那也一样是死。”

众人抬头望去,见江上大雾弥漫,根本看不到有人。但那说话的声音却在左近,隔得并不远。

顾星平提气高呼。道:“在下顾星平,是哪一路的朋友跟在下开这种大玩笑。请现身相见。”声音响亮,远远了传了开去,敌人一定能听见。

只听嚯的一声,四周亮起了无数火把。众人这才看清,不知何时来了二十多条小船,围在大船四周。每条小船上搭着十来名灰衣汉子,那些汉子头上包着一条红巾,手中拿着标枪、弯弓、长矛、大刀、铁剑等等。众喽啰大声喧哗,哇哇怪叫:“金钱女的留下,男子自杀,快快动手,快快动手。”

众人虽被围困,敌人既已现身,反倒不觉如何害怕。

左边一条阔大乌篷船上,站着一名身穿黄袍的中年胖子,那胖子嘿嘿冷笑。道:“好叫你等死而有知,长江铁网帮多时不曾开锅啦。我看黄历上说今天江上会出大雾,利于打劫,带兄弟们出来巡猎,果然有料。快点,男子自杀,金钱美女留下。”

顾星平心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天中了你们算计,暂且让你嘚瑟,他日必当踏平铁网帮!”道:“阁下可是江湖人称一网天下的余谦华吗?”

中年胖子余谦华脸较诧异之色。随即朗声道:“没错!正是你爷爷我。”

顾星平强忍怒气。道:“我听说劫匪向来劫官不劫民,劫富不劫贫。在下同船的朋友中,既没贪官污吏,更没有土豪劣绅。都是江湖草莽,身无余财。路过贵帮地盘,没去拜会余帮主,这是在下礼数不周。还望余帮主念在大家同是武林一脉的份上,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施常珍道:“所谓多交个朋友多一条门路,余帮主今天高抬贵手,我等铭记在心。他日帮主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只要帮主号令一声,我等都愿意共听驱策,万死不辞。”

余谦华嘿嘿冷笑。道:“这等话骗三岁小孩或许能成,可老子今年已经……已经三十八啦。”转头喝道:“一个也不许少,统统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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