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初九,是会试的日子。
二更天,李缘便起床开始洗漱了,走出房门,天色还黑漆漆的,一轮残月,斜挂在空中。
李缘在客栈内吃过早点之后,他便带着林北向着客栈外走去。
如今,大明朝各州府,共四千八百七十二名举人,齐聚京城。
钟鼓声遥遥传来,才四更天刚过,天色还黑,脚步声已经向考场汇聚。
只因每位士子的脸上,都是一片肃杀,好似赶赴沙场的战士,随时会拔出武器砍杀。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路上行走的举子都开始吟唱这首劝学诗,起初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在吟唱,但没过多久,不少举人也一同附和起来,声音甚至超越了更夫的打更声。
俗话说殿试定高下,会试定去留。
所以这会试,其实才是决定十年寒窗的真正一战。
大明朝的科举极为残酷,三年一次的科举,整个帝国的读书人参加,最终能走到最后成为进士的,哪怕是算上同进士,也不过寥寥四百人罢了,这恐怖的录取率,当真令人绝望。
因此,会试过关,那就少不得一个进士的功名,有功名在身,良田美妾,官身财富,基本上唾手可得。这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中选率,这也难怪举子们紧张不已,恐怕都很难保持心如止水吧?
贡院前,此时四千余举人云集于此,俨然是人山人海,除了参加会试的举人,在场的还有陪同举人赴试的家丁,以及一些脚夫。因此即使是步行也是举步维艰,好在这时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已经开始维持秩序了,能站在这里的举人可都是帝国的宝贝,要是因为踩踏枉死了几人,五城兵马司的人可是要被治罪的。
李缘与林北汇入人流中,气定神闲地往前走。
李缘其实也有些紧张,但相比起把命运全部赌在这一场考试中的其他学子,自然会好许多,他还能有其它选择。
不过这文道气运,李缘还是要争取的,所以和往常一样,通过疏通门路,他再次搞到了,这次主考范道明的喜好,相对而言有些把握。
监门官威严肃穆地带着几队兵丁走了出来,在他们的监督下,几千人缓慢有序地向前挪动,汇入考场之中。
接下来,和乡试的程序其实是一致的,不必重复。
只是当李缘看到会试考场里的孔圣人雕像,也不禁一惊,那股文道气运,已经不是浓郁可以形容,只能说是磅礴浩大,无边无际。
很快试卷发下,他开始审题。
跟乡试比起来,会试的题目难度更大,考察的范围更为广博。
难度飙升,体现在冷门的经义上,这些经义想要完美的答出,已经不是熟记硬背能够搞定,而是需要融会贯通。
不过相比于乡试,会试中最为重要的是那三道四书题,因为这三道题,乃是皇帝亲自出题,因此考官也会将精力主要放在这方面。
基本上中不中贡士,便全看这三道题了,这三道题答的好,后面的题目只要别交白卷,基本上一个贡士是跑不了了。
李缘对自己这次考试的要求就是,要严谨稳重,四平八稳,要迎合主考官范道明的喜好,不可猎奇,标新立异,容易被否。
调整好状态,李缘开始奋笔疾书。
李缘这次答更加严谨,每一个典故都是再三斟酌后才引用。
几天的考试下来,大部分的考生都显得病恹恹的,一个个脸色苍白,一些人更是因为御寒衣物准备不足被冻伤了身子,生了冻疮。
李缘自然不会如此,在答题之余他还会练习功法,调整自身状态。
敲了钟,时间到达,李缘就立刻交卷,慢慢走出贡院,一路上还能碰到不少一同前来参加会试的福建举子,相互打过招呼,边走边聊。
来到贡院外,林北立马迎了上来,和同窗道别之后,返回客栈等待明天的消息。
会试张榜的日子很快,基本上会试彻底结束后的第二天便会确定名次张榜。
翌日一早,榜单在礼部中张贴出来,同时会派出数不清的小分队,向住在京城各个角落的新贵们报喜。
不少举子沉着脸,僵硬地骑在马上,脸上各种神色交杂,难以用言语形容。而他们的方向,都是往放榜的礼部汇聚。
这些人不算早,历年放榜时,有三更天开始,就跑过来坐守的士子。都想第一个看到自己的名字。
数千人集中到一起,皆翘首以待,这是何等的壮观。
不时,有人大喊。
“中了!我中了!”
有些举子满头白发,面目沧桑,待在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时,便一不下心就抽了过去。
一旁围观之人也是,见怪不怪,而这正是谈好新进进士的机会,呼啦一下,扑上来一群壮汉,抬起老举人,其中一人摊开双手,往掌心噗噗吐了两大口唾沫,搓了一搓,对准人中就是一掐。
在发榜之地的附近,更有不少壮汉围观,发现高中的年青举子,便会有人上前问亲,做起那榜下捉婿的买卖。
有金龟婿品相的李缘没有去礼部看榜,而是待在房间中,指点林北武艺。
只是林北一脸无奈,完全是因为自家少爷,现在已经是前言不搭后语,让他无法修炼。
“少爷,要不我出门去礼部看看,怎样?”林北劝道。
李缘故作姿态,说道:“那就不必了吧!你家少爷这么聪明,必中的!”
说着,拿起一旁的空茶碗,准备喝茶,掩饰自己的紧张。
虽然李缘可以确信,只要那些阅卷的考官没有徇私舞弊,自己总不会落榜的。
可是面对如此情况,心下难免紧张。
“咚咚咚!”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从客栈外响起,想来是有同一客栈的举子高中。
客栈门口,一个个报喜之人接连赶来,一边敲锣打鼓,一边高声呼喊,生怕声音小了,引得这些新贵们不高兴,少了他们的赏钱。
“少爷,咱们也出去看看吧!”林北这时焦躁不安。
“捷报福州老爷林平之,高中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就在林北坐不住起身的时候,客栈外突然再次来了拨报喜的队伍,一个个吹拉弹唱弄得跟戏班子似的,兴奋的冲进客栈中,便大声的高唱起来。
林北兴冲冲的跑出门去,散发了好些银子给报喜之人,李缘也出门与其他新科贡士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返回了房间中。
会试上榜者,被称为贡士。
贡士之后,还有一场殿试,殿试中皇帝会亲自选出前三甲,授予状元、榜眼、探花的称号。
不过对于大部分贡士来说,殿试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因为只要在殿试时别表现的太差,写的文章只要中规中矩还算通畅,基本上都会得到一个进士的功名,再不济,也能给个同进士出身。
传说中的殿试,乃是在会试结束的半月后开始。
作为庞大帝国的最后一层也是最高级别的考试,考场位于紫禁城中,主考官,正是当今的弘治帝。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就是如今林诺等一众贡士的真实写照。
之前的他们,还属于平民,虽然已有了举人身份,但还算不上官。
但今日踏入了这金銮殿,参加完了此次的殿试后,他们便不再是民,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官,无论是日后外放还是留在京城,基本都是以七品起步的。
听起来七品官不大,但想想后世的一县之长权利大不大,就知道这所谓的七品官,有多么令人敬畏而又向往了。
此时,得中会元的李缘感觉自己右手的昆仑镜残片又吸收到一些气运,只是比较奇怪,没有反馈给自身,仿佛是存储起来一样。看来,低武世界应该有不少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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