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夜显得格外的冷,一轮红得妖异的满月像一只血红的眼睛冷冷的俯瞰着大地。
古谚云:白月消,红月涨,红消白涨,白涨红消,十五一轮回。
今天是三月三十,红月涨满,白月完全消失,每个月三十,就是传说中的至阴之日,恶魔降临之日。
有传言说红月上面住着恶魔,地上肆虐的虫子则是它的子孙,恶魔派虫子屠戮大地,白月上的神明心中不忍,便赐予天极塔抵御恶魔子孙的力量,并且派神子下凡创立神农谷,拯救那些被恶魔侵蚀感染的人。
沙舟就在红色的沙漠里疾行,周围的风呜呜的刮着,红色的月光仿佛一段段血绸般被风搅动得飘飞乱舞,而沙舟上蓝萤石发出的幽幽的蓝光,又和这满世界的红粘成一片,远远望去,就像无边的血海里浮沉着一点伶仃的鬼魅。
沙舟里,牡丹在实验室里捣鼓着她的实验,阿力在锅炉室里烧着锅炉,呆在舱外的只有阿保机一个人——他要负责警戒。
“万恶的资本家,臭吸血鬼!”
船塔上,阿保机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被子,尽管他已经穿了很厚的衣服,再加上这床被子,可他还是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冷,一想到此时此刻那两个人正在休息室里你侬我侬,而他却在外面吹冷风,他心里更是哇凉哇凉的。
“吸血鬼!顾扒皮!”
越想越气,阿保机气得眼泪水直往肚子里咽。
“又不肯多开锅炉,还要我在外面挨冻,小气吧啦的,只会剥削不干人事,总有一天活该你破产变成穷乞丐!”
骂是这样骂,可日子还得过,嘴瘾过完后是无尽的委屈和空虚,阿保机只得抹一把鼻涕抹一把泪,仰天长叹:“唉,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呐!”
休息室里头。
这休息室可谓装潢得很是精致了,推门进去,浓烈的罗斯风味扑面而来,
阿保机推门进去的时候南斋小鸟已经在顾危怀里睡着了。
“老大!”
阿保机急急的喊了一声。
“嘘!”
顾危那头作了个嘘的手势。
“可是老大!”
阿保机依旧很急,只是声音已经刻意压低了。
顾危扬扬头,示意他去开下船长室的门,阿保机只得快步上前去。
房门开了,一阵暖风迎面而来,化开阿保机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脸——这房里居然还带暖气,是壁炉的热量直接导到了房间里来。
不愧是船长的卧室,里面的豪华程度看得阿保机心里一阵发酸,然而更令人发酸的是那张硕大的席梦思弹簧床,这种床只有他在白沙城基地里才有,有一次他跟顾危说他在船上也要有这么大的床,让他自己出钱也行,没想到顾危直接不允许,还美其名曰做任务要时刻保持危机感,不能过得太舒服,那他自己倒是过得比谁都舒服!
资本家的无耻借口!
而最令阿保机羡慕的还是床上那床蓬蓬的绒丝被子,那里面塞的可全是橡果绒丝虫的绒毛呀!全世界公认的最舒服的最柔软的材质,一只橡果绒丝虫的毛才有那么一点,这么一大床被子,那得花多少钱哪!
这种床就连在基地里他都没有!
“丑陋的资本家,可耻!”
阿保机小声的嘟囔一声。
这些小动作背着着他的顾危自然察觉不到,他抱着熟睡的南斋小鸟走了进去,阿保机站在门口,顾危这时突然回头,阿保机被吓了一跳。
顾危那头朝着阿保机低声道:“进来搭把手,把被子掀一下。”
阿保机低着头嘟着嘴走进去,堵着气被子把一掀。
顾危不知道阿保机又在发什么神经,不过也懒得理他,他抱着南斋小鸟慢慢的走进房里,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又把她的鞋子小心翼翼的脱下,刚要脱衣服,手指头刚放到领口的扣子上,忽然他眉头一皱,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在,扭过头朝着阿保机眼睛一瞪:“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出去!”
阿保机悻悻的走出去,关上门,心里把这万恶的顾资本骂了百八十遍。
不一会儿,顾危出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箱子。
阿保机这才上前去。
“老大,情况有些不对劲。”阿保机朝着顾危说道。
“怎么不对了?”顾危那头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箱子放在桌子上,埋着头拨弄着从箱子头到箱子尾那一线长长的密码盘。
阿保机:“照常理来说,夜间是虫子的活跃期,那些虫子不一定会来攻击我们,但是三三两两的被惊跑总是有的,可我们一路走来一只虫子都没看见,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顾危笑着抬头:“只是这样?”
阿保机:“这样难道还不够吗?一只虫子都没看到就已经够诡异了,除非我们走错了路到了某一类虫子的活巢,不然怎么可能?”
顾危抿着嘴笑:“你呀,还是太年轻。”
这话听得阿保机一愣:“什么意思?”
顾危道:“平时叫你多学学算数你不学,还说什么凭你一双手走遍天下不成问题,现在遇到事脑子里又是一滩浆糊,哪来的本事大,我看你就一个字,懒!“
阿保机被怼得满脸涨血,刚要反驳,顾危抢道:“我问你,依着我们的速度,再算算时间,这时候该到哪了?”
阿保机愣住了,顾危接着道:“鬼哭崖。”
鬼哭崖,本来是一道高耸的石壁,因为常年被风沙侵蚀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石窟,风吹过这些石窟的时候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哭泣一样,晚上走过格外渗人,鬼哭崖也是回白沙城的路上一个重要的地标,可他们今天居然没走过!
阿保机心中一惊:“难道我们真的走错路了?可我们一直按着指南针走的!”
顾危幽幽地道:“看来有人想邀请我们过来做客,我们这些当客人也得好好准备准备,给主人一个惊喜才行。”
忽然,“咻”的一声破空声打破静谧,“轰”的一声,船体一阵晃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接着,就听见“哞”的一声长啸,再接着,是无数“哞哞”的声音,然后大地开始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奔腾!
“老大!”阿保机现在是又惊又怒,“听这声音,是牛角甲虫,牛角甲虫食草,本来不会主动攻击我们,那王八蛋肯定是把幼虫丢我们这边了,这下牛角甲虫发怒了!”
牛角甲虫作为群居食草类,以其庞大的体型和锋利的犄角闻名,虽然才蓝阶,可一旦大规模的奔腾冲锋,就算是红阶虫子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阿保机心中一阵恼怒:“狗日的王八蛋,用这种手段,这也太阴了!”
“小保机哟。”“啪嗒”一声,箱子的锁扣开了,顾危拿出里面的东西,站了起来,“遇到事情愤怒是没有用的,更何况这还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阿保机一眼望去,只见顾危手上拿的是一只硕大的转轮双管火枪,这火枪,足足有半人多高!
“这......”
阿保机惊呆了,这就是罗斯族的最新工艺么?这也太暴力了!
顾危刚准备耍耍手中的家伙什在小弟面前装装逼,突然“哐啷”一声摔门声,就听见上方一声洪亮的女高音:“阿力,把萤石弹给我抬上来,要红的!全部!他奶奶的,一群小虫崽子还想翻天?”
顾危听到这话一拍桌子:“淦!那疯婆娘肯定又喝酒了!”
他连忙朝着阿保机喊:“快上去拦着她呀!这萤石炮可不是一般的贵,等她一阵酒疯下来老子都要破产了!”
阿保机脸上憋着幸灾乐祸的笑:“好嘞!我这就上去!”
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