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梵镜夜明珠
“你给我闭嘴，菲儿是怎样的人我知道，她不像你那般不知羞耻！”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见莫邪真的发了火，可是他却为我的失身发火，证明他在意，他非常地在意。我的心开始平静，罢了，罢了，反正我马上便要离开龙族了，莫邪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了。
眼前的景象令我止不住想作呕，只见到处是虾兵蟹将的死尸，血肉模糊，红的、绿的、黄的尸血流了一地，直看得我胃部翻腾不止。继续往前，终于看到了四海的龙王太子们，此刻他们像木头人般立于原地，手中全举着兵器，就像时间停止了般；玉碟令还在上空运转，此时，莫邪大喊一声：“收！”玉碟令马上自动分开，玉坠分别落于我与他的手上。
原先静止不动的人这才醒了过来，正待举刀互砍，莫邪先一步吼道：“都给我住手！”
敖千寻见到莫邪，先是一愣，接着怒道：“三儿，你在干什么？快启动玉碟令，灭了另三海，难道你不想做龙族的帝龙了吗？”
烈焰浑身带着伤，此刻见到了我，立即惊喜地道：“颜儿，你没事太好了！”我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帝龙、帝龙，父王，那只是你的想法，请您不要一味地将您的想法强将于儿臣身上，行吗？像这样的杀戮场面，你们到底要重来多少次才甘心？”莫邪第一次有了勇气指责他父王的不是。
“逆子，你？难怪你母后说你不是做天下霸主的料，我先前还不信，此刻看来，你真是废物一个，一点用也没有，看来，下一任龙王的位置，你真的不适合，莫夜呢？你将莫夜弄哪去了？”
“哈哈，北海龙王陛下，非常对不起，你的两个逆子已全数被我和花菲颜杀了，你就是有心想传龙位给他们也不成了，看来，三太子这个龙位是坐定了！”沃慧峦尖笑着，自从能笑了之后，她的脸上无时不刻地带着它，此刻更将杀害莫夜与莫基的罪名连带着也扯上了我，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我心里冷哼一声，先前对她的友好，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敖千寻听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然死于我与沃慧峦的手上，一时难以接受，猛然一掌发向了沃慧峦，沃慧峦大笑着轻易躲开了，敖千寻见没伤着她，便又回头一掌打向了我，我早知道他会如此；只是，我的心早已在刚才死了，此刻，我没有躲避，也许就这样死在莫邪面前，才会令他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子闯进过他的心中吧！
然而下一秒，莫邪已抱着我偏离了那股力道，接着反手一掌，已化解了敖千寻的掌力，我在莫邪的怀里挣开眼，见到他眼里的一团怒火，“菲儿，为何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我一时不敢相信他的话，只拿怀疑的目光看他，他更火了，道：“难道你不信？”我始终没说话，我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
敖千寻见自己的儿子这样对付自己，一时难以自持，气得一口龙血吐出，人便倒了下去。场面立刻一阵混乱。
接下来，莫邪便代表北海与另三海签订了互不侵犯，永远和平的合约后，带着已然疯颠的敖千寻与北海的残兵部将起程往北海开拔。
临走时，烈焰不顾莫邪的目光，拉着我的手，劝我留下。但是，留下还有何意义？龙族还有我能待的地方么？只要我不走，龙族休想平静，我留不下、也留不得！烈焰流下了泪，以前那个永远脸带邪邪坏笑的翩翩美男子，那个说爱我并要永远保护我的坚强男子，此刻，为了我的离开，留下了泪，一路上，我的泪如泉涌，烈焰，我最好的朋友、知己、哥哥，再见无期！
再次回到望月斋，似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久远，身后的困月山还是那样葱翠挺拔；眼前的望月斋三个大字，还是那样闪着金光，刺着我的双眼，里面的摆投还是那样的豪华与奢侈，卧室里，梵镜夜明珠还是那样的亮堂如白昼，景物没变、摆设没变，变了的是先前的一颗纯洁的心。
是夜，躺于卧室里的那张大水床上，我思绪翻腾，来龙宫短短的半年，却让我经历了死去活来的种种磨难，直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莫邪因为北海刚经过激烈的一战，宫里急需安整，因此今晚不会留在望月斋陪我，其实我们心中都清楚，谁也忘不了在西海发生的一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吧？两个人分开，静一下，才会理清更多的思绪。也在莫邪离去的前一刻，我知道了莫粼为何不能继任龙王的位置了，原来他是敖千寻与龙母的妹妹私通后，所生下的龙子，虽同是龙身，但却是属于私出，而且，龙母的妹妹在莫粼一出世后，便被龙母处死了，所以，这个秘密除了王族里的几个自家人知道外，外人却是不得而知的。
展转反彻，我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索性起了身，拉开了卧室门一看，子艳竟蜷在我的门外睡着了，心下不忍，她这些时日也确实是累坏了，于是也不想叫吵醒她，小心地绕过她的身子，便往外走去。
“小姐，您去哪？”子艳却已然醒了，此时正用手擦着朦胧的睡眼，问我。
“对不起，子艳，吵醒你了，我睡不着，想到花园里坐坐！”
“这样啊，那奴婢陪你吧？”
“不要了吧，你也够累的了，我一人去，你回房休息吧！”
“不，小姐，我陪你，走！”子艳不容我分说，便过来拉住了我的手，我无奈，只好与她一道走到了花园里，正要往我的秋千上走去，子艳却说道：“小姐，以前奴婢烦闷时，会上屋顶躺着，您要不要试试？”
“上屋顶？好啊！”说着，与她身子同时一提，人便已到了屋顶上，有法力就是好，想上屋顶上屋顶，想杀人便杀人！
与子艳躺在屋顶上，顿时觉得天空是那样的空旷，心情竟真的慢慢平复下来。我知道，子艳必也是伤心的，因为，她一直深爱着莫夜，却不曾想，莫夜竟是那样的男子，实是伤透了她的心，更何况如今莫夜已然死去，我想，子艳的心也必是死了大半了吧。“子艳，你……还想莫夜么？你……会恨我么？”
子艳似是早已知道我会这样问，此时只悠悠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他是奴婢心口上的一道疤，除不去、也忘不了，但是小姐，奴婢不能恨您，也不想恨您，因为，您也有您的无奈与悲哀，只能说，奴婢与他无缘，从一开始便是奴婢在痴心妄想！”
“唉，子艳，你说，为何世间要有那么的争斗，权利就真的那么吸引人么？”问完后，才觉问得可笑，权利有多吸引人，对于我这个在现代已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来说，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么？
“小姐，奴婢也不清楚，但奴婢想，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应该有争斗，只是小姐，如今，您该怎么办呢？奴婢看三太子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他看你的眼神也没了先前的热烈！”
“我知道，其实我一早就已决定了，我要离开、永远地离开龙族，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小姐，奴婢虽说是舍不得您，但如果这是您的选择，奴婢也会支持您的！”
“谢谢你，子艳！”接下来，我俩躺于屋顶上，眼望着繁星点点，谁都没有再说过话，慢慢地，我的眼皮重了起来，晕晕沉沉地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梦中又出现了莫夜那张扭曲与充满****的脸，我一声大叫，醒了过来，看看子艳，丝毫没有动静，看来睡得很沉，我不再吵醒她，抬头数起天上的星星来。突然，北边的七颗慧星开始汇成一把勺子形，接着，月亮从一朵白云里冒出了头，然后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吞噬一般，我揉了揉眼睛，没错，七星汇聚，天狗食月。
我一下坐起，兴奋地用力摇醒了子艳，子艳还是睡眼朦胧，不解地望着我，我指着天上对她说：“快，你成精的条件来了，快！”
她一下完全醒了，朝天上一看，顿时呆了，口里直直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还念什么啊？快啊！”
子艳被我这一吼，才反应过来，马上坐起，双脚盘坐，双手双十，闭上了眼，运起了功力，一道白光射向了天空，接着奇迹便在我眼前出现了，天上的月亮与七慧星同时发出光芒，两道光束瞬间集聚一起，发出了亮如白昼的耀眼光芒，向子艳笼罩了下来。
我看到子艳的脸越来越清晰，人也越来越秀丽，她的身子仿佛纯洁起来，身上穿着的绿色衫裙刹那间变成了月白色，仙子，这便是仙子，子艳，终于成精了！
许久后，子艳睁开了眼，她的眼里是那样清撤透亮，直看得我发起呆来，她的面上是无尽的惊喜，见我发呆，她摇了摇我，欣喜地说：“小姐，成了，我成精了，我是精灵了！”
我也为她开心，抱着她，说：“是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成精了，你的愿望达成了！”
“小姐，这多亏了您，谢谢您，谢谢！”
这时，龙宫里的人闻讯赶来，纷纷被这一奇观惊呆了，有些反应快一点的妖精们，立刻打坐运功，然后，他们必竟是来晚了，七星汇聚与天狗食月只出现了片刻，在子艳成了精后没一刻，便消失了。
我听到了楼下妖精们的哭泣声，是呀，这是多么难得的景观与机会，如今却与他们擦肩而过，怎不教人伤心难过？“哭什么？这只能证明你们的修为还不到家，注定了你们没这个机会，都给我回去！”莫邪的吼声！
不知为何，再次听到莫邪的声音后，我的心情彻底放松了，我放得开了，真的！如今连想帮子艳成精的愿望都实现了，我留下还有什么用途？我飘下屋顶，子艳也紧跟着我飘了下来，才一着，那些妖精们便围拢了过来，纷纷羡慕地说着子艳的好运什么的！
莫邪站在一边看着我，我向他展开笑容，然后率先往困月山边走去，他会意，马上跟了过来。我站定，转过身，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看着他，说道：“莫邪，我要走了！”
莫邪：“去哪里？”
我：“去属于我的地方人间！”
莫邪：“不能为我留下么？你知道的，我爱你，需要你！”
我：“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莫邪：“是因为先前我的态度伤了你么？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不是，不管有没有那些事，我都会离开！”
莫邪：“不再考虑考虑？”
我：“我心意已决！”
莫邪：“何时走？”
我：“现在、马上！”
莫邪：“为何这般急，你还可以留下来，多待几日的！至少让我好好陪陪你！就当给这段感情一个美好结束！”
我：“不用了，你已经陪过我了，与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将永远铭记于心，我会将它当成我人生中最美的灿烂烟花！虽只是一瞬间的燃烧！”
莫邪：“我也是，菲儿，我知道弄成今日这样，全是我的错，但不管如何，请你相信，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以前是，以后也会是，请你记得我对你的好，忘记我对你的伤！”
我：“不，你从未伤过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爱！”
莫邪：“以后……我们还有相见的一日么？”
我：“相见无期！”我已取下了手中的玉坠。
莫邪：“既是如此，我懂了！”莫邪也取下了玉坠。
咒语下，玉碟令化成了一道彩虹，我走近莫邪，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正待转身，下一秒已被他拉进怀里，他深深吻住了我！我将他抱得紧紧的，紧紧的，我知道，这一放手，便是永不相见，永不相见，那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许久后，我们彼此放开了，我向他重新展开笑颜，然后转身，向那道彩虹踩了上去，顿时像踩着一条星光大道般耀眼。
这时，“等等，小姐！”我转头望去，子艳手上拿着一个小方盒，我知道那里面是我的梵镜夜明珠，顿时心中一喜，我竟忘了这事，还好有子艳记得：“小姐，这是您最喜欢的东西，奴婢希望您带上！”已化身成精的子艳，身上的妖气尽除，此时就像不食烟火的人间仙子般清纯亮丽。
“谢谢你，子艳！”我不客气地接过，毕竟回到人间，有了这个，我便是富人了，你们先别鄙视我，有谁会与财富过不去？
接着，我的身子受到玉碟令的牵引，不断向上飘去，忽然想到我手中的玉坠怎么办？要不要交还？正待要问，莫邪也先一步说了：“菲儿，那半块玉碟令你拿着吧，留住纪念！”
我点了点头，这块玉坠，我确实得带走，留在龙族，与我本人留在龙族的效果是一样的，所以，它一定不能留在龙宫。我离莫邪越来越远，他的脸渐渐模糊起来，这时，我才开始舍不得，哽咽起来：“莫邪，莫邪，保重、为我珍重，记住，我爱你！”
莫邪也声带哭音，不断喊着我的名字：“菲儿，菲儿，菲儿……让我喊着你的名字，菲儿，我爱你！菲儿、菲儿……”
耳边传来一阵汹涌的波浪声逐渐掩盖了莫邪的声音，我的眼前开始黑暗，低下头，莫邪没有了，子艳没有了，望月斋没有了，龙宫也没有了，我的眼前一黑，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又似一个世纪般的久远，我慢慢苏醒了过来，耳边好静，好静，睁开眼，咦，墙上挂着报表，台上摆着我的相册，与原来一模一样，这不是我的办公室吗？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门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我不用想也知那是谁的，只有那个故作深沉的廖诚彦才会这样走路。
我的门被推开了，然后便是廖诚彦的脸，只是原本那张俊毅的脸如今却充满着沧桑疲惫与忧伤，是什么令他这样了？他低着头，叹着气，走了进来，完全无视了我。
我不满了，一声大喊：“廖诚彦！”
廖诚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便迎上了我的双眼，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讶、狂喜、不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这又是做梦了，对，我一定又做梦了！”他喃喃地说着，然后竟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赶紧闪到他面前，用手狠狠在他脸上掐了一下，说：“会不会痛？看清楚了，是我，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颜颜，真的是你，哈哈哈……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我没有做梦，太好了！”廖诚彦抱住我，大喊大笑了起来。
喊够了，笑够了，我们坐了下来，廖诚彦开始发问：“颜颜，你落水后，我们出动了几百人也没找到你，别人都说你已经去了，但是我不相信，没见到你的尸首，我死都不相信你已离开我了，但是，你失踪地越来越久，久得我开始相信，你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没想到，你却奇迹般地又冒了出来，告诉我你回来了，你没死，你知道这对我的震憾有多强烈吗？还有，这一月来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不早回来？”
“什么？一月？我失踪了才一月？”怪了，我明明到龙宫半年了啊？难道这个时间有差异，好像电视上有放过，人间三天，天上一年的说法，难道在龙宫也是一样？
“对啊，整整42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时间啊？”
我蒙了，直到这时，才敢确定龙族与人间的年份真的不同。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笑着对他说：“廖诚彦，我掉进了龙宫，那个北海下面便是北海龙宫，在那里，我发生了许多事，还有，看到没，这个玉坠！”我取下玉坠，接着说道：“它是拥有无穷法力的玉碟令，有两块，其中的一块属于龙族的一位太子，我们……”
我急了，赶紧说：“别啊，我有证明的，你看，这是我从龙宫带回来的夜明珠……”我赶紧朝身上摸去，这才发现，在龙族的穿着已变成了当日出游时穿的白T恤与牛仔裤，再一摸身上，哪还有什么夜明珠？
我慌了，不是还有龙转神功么？我赶紧伸手朝台上的茶杯伸去，但是无论我怎么弄，那茶杯还是闻丝不动。我懵了，天，我的夜明珠，我的龙转神功，我的龙宫奇缘，就这样没了？我仰天大哭，天，你不用这样开我玩笑吧？去了一趟龙宫，我啥都没捞到！啊……对了，还有玉碟令，我的玉坠不还在吗？
我将它细细拿在手里，试着感应它，可是，此刻看来，它再也不是那块充满神力的玉坠，再也不会与我心灵感应，它已真的变成一块普通的玉坠了。
廖诚彦只当我是刚回来，劳累所致，压根不相信我的话。此后，我一有时间，便问别人“你相信这世上有龙么？”每一次都换来别人的一记你有神经病的眼神。
渐渐地，我便很少向人提我的龙宫奇缘，只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龙族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有莫邪、烈焰、子艳、还有形形色色的精灵、小妖……
只是何时，我才能与他们再见上一面呢？也许在下一个落水后，也许在死后，也许永远也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