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灵峰,荡气浩然。
山巅之上,陆兴负手而立,遥遥眺望远处的丹峰。苍翠的丹峰,像是裹着碧绿衣裳的妙曼佳人,羞涩的伫立在那里,怎么看都是那么的怡人可观,一时间,陆兴竟入了神。
良久,陆兴轻叹一声,怕是再过几年,人们便会忘记了它原本的名字吧,那个原本属于九华的山峰,现如今,呵,已是鸠占鹊巢。
“师傅,元宗师弟已经进了丹堂,真的不要紧吗?”
一个少年站在陆兴身后,毕恭毕敬的弯着腰,沉声问道,此人正是领元宗上丹峰的那人。
陆兴回过神来,收回眺望的目光,转身看向少年,略微沉吟,说道:
“没事的,我自有打算。”
一个中年人飘然而来,一步一步踏向山巅,若是仔细看,定会发现其中的恐怖,此人每一步看似简单,实则皆都踏在空中,他是御空而来。此人正是九华门四大长老之一执掌传道堂的庞飞。
陆兴与庞飞对视一眼,对着少年说道:
“好了吴通,你去修炼吧。”
少年名为吴通,是精进堂的成员,自然也是陆兴的徒弟,对着陆兴和庞飞各行一礼便下山去了。
庞飞踱步来到陆兴身旁,与陆兴并肩而立,眺望远处的丹峰,不禁赞道:
“婀娜依旧,摇摇青屏,所谓伊人,秀指南山。”
陆兴越听越烦躁,黑着脸吼道:
“什么伊人不伊人,那是丹峰,现在叫丹峰,以后也叫丹峰。”
庞飞哈哈大笑,拍了拍陆兴的肩膀,说道:
“急什么急,丹峰也好伊人也罢,不还是在九华吗?它又跑不了。”
“那可不一样。”
陆兴依旧板着脸,只是语气缓和了不少,与庞飞并排眺望九华的重重山川,心情渐渐平顺。良久,叹了口气,轻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哎,不知道这一步是对是错。”
庞飞眯着眼看着远方,嘿嘿一笑,道:
“做了就做了,管什么对错,又不能回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会有对策的。”
“你小子装蒜呢?什么时候这么豁达了,不是与世无争吗?怎么动凡心了。”
陆兴斜眼看着庞飞,一脸惊奇。庞飞收回眺望的目光,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见笑了。”
“去你的,少扯皮,你小子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庞飞闻言沉吟,细长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缓缓说道:
“师傅当年有幸入过太合少许时日,幸得道尊前辈指点一二,窥得一角妄天策,实乃万幸,后回归九华接任掌门一位,这一角妄天策传与你我师兄弟,你就不用说了,没有悟性,老四更是个莽夫,哎,我也只能窃得一丝一毫,百年来再无半点精进。”
庞飞叹了口气,对着北方拱了拱手,那正是九州巨擘太合山的方向。一脸崇敬之色,接着说道:
“道尊何等人物,震慑九州万年的至尊人王,他的神通着实是隐晦难明,犹如天书,像是茫茫天机不可揣测一二,难难难。”
陆兴也是面色凝重,对于道尊这等人物,天下修士无不敬服。但是听庞飞讲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由问道:
“你到底看出来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不过我敢断定,这小子不简单,或许他便是搅乱这混沌天道的一丝契机吧。”
没有理会呆立一旁的陆兴,庞飞自顾自的说道:
“那日我于着墨堂和那小子见了一面,本想探上一探,结果却是吃了个暗亏,呵呵。”
陆兴一听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庞飞摆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接着说道:
“这小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隔断了天机一样,不可推测,神秘至极,我每一次试探都如同坠入混沌泥泽,差点深陷其中。”
陆兴瞪大双眼,疑声道:
“你被反噬了?”
庞飞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陆兴一脸笑意,竟然有些幸灾乐祸,指着庞飞道:
“哈哈,可算是让你小子吃了一次亏,痛快,痛快。”
“我说老陆啊,成熟一点不好吗?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浮躁。”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吃亏我就得意,你能怎么样?还有,你应该叫我师兄才对。”
“莽夫,莽夫也!”
……
与此同时,丹峰山腹,丹堂后堂,王阳小筑,元宗正在接受严峻的考验。
碰!
一拳重重地砸在大锅之上,大锅一阵摇晃,如若细细看之,锅壁上已然被元宗打的轻微凹陷,若是大锅材质不够坚硬,只怕早就被元宗轰的四分五裂了。
元宗赤红着双目,怒视王阳,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滚烫的气息从口鼻不断喷出,元宗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烧热膨胀的炉子,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是源液产生效果的表现,你现在要努力保持镇定以对抗随时可能出现的心魔,源液虽然可以强化体质、提升修为,但也有一定风险,扛过去就没事了。”
王阳佝偻着腰指点元宗,闲庭信步的围着元宗兜着圈子,双眼不时的打量着元宗。元宗闻言皱眉,如今不得不相信王阳说的话,已经没有退路了。
元宗缓缓坐了下来,盘膝打坐,极力对抗体内猛烈燃烧的那团火焰,炽热的感觉仿佛随着血液、经络在流淌,一遍一遍的冲刷着元宗的身体,周而复始,轮回不止。
灵根道体,修士最为重要的东西,同时也是最脆弱不堪的东西。元宗体内的灵根道体现在还如同一颗幼小的树苗一般,在热浪的冲刷下不停摇曳,但并没受到过多的冲击和影响,反而像是一个欢快的孩子在愉快的畅游嬉戏。
元宗明显的感觉到体能在疯狂增加,脑子里嗡嗡作响,胸中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这种感觉很是熟悉,记得那个时候,长乐天祭出青铜古钟将元宗罩在钟内,钟壁上的太古文字没入元宗脑海的时候,元宗也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元宗无法描述,只是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无穷无尽,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如光影般流转不息。
元宗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抬眼看了一眼王阳,王阳的眼神让元宗很不舒服,像是在打量一件工艺品一般打量着他,紧紧握住拳头,猛然一拳砸向地面。
碰!
地面顿时龟裂,丝丝疼痛感刺激着元宗,低头“嗬嗬”的喘息粗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元宗确实已经撑到了极限。王阳干笑着站在一旁,看向元宗的眼神很是得意,隐约还流露出一丝疯狂。
元宗坐在地上身体不时颤抖,乌黑长发隐隐发亮,几缕白发悄然生出,藏在黑发中若隐若现,很是扎眼,苍白之色渐渐扩散蔓延,数息之间,元宗一头乌发消失殆尽,苍白的发丝披散开来,无风自动。
此时的元宗盘膝坐在地上,双臂自然的下垂,低着头一动不动,如同老僧入定。
王阳眼神不停闪烁,紧紧盯着元宗,一时间竟然激动的说不说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