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汗的身份和他不同,他是贵族出身,练就一手好弓,贵族们向来不敢当面表达想法都是通过他来递话。特别是眼下河摩与河汐关系紧张,很多人都说开春就要打仗,心神不宁,可那颜却不见举动,莫汗跑来也是心里不放心想问明白。
“猜猜这一次谁赢谁输?”萨貊目光仍在棋面,黑白子已经占去了大半的空间,看来心情大好嘴边带笑。
“还是弥由赢。”莫汗是个直性子,想都没想说道。
在他看来下棋就好比射箭,技艺决定一切,就算再怎么努力短短几天的时间也追赶不上。
“我输了。”这时候弥由将手上的黑子丢回棋盒,摇了摇头。
“你不是故意让着我吧?”
“不是,那颜悟性很高,我的棋路只有一种,而你每次都不同。”弥由看了莫汗一眼,他正瞪着眼睛似乎是觉得自己在故意戏弄他。
“其实这盘棋就好比现在的局势。”萨貊笑笑,“河汐一直都在防御,只想着守住自己的领地,而我看准的是羌络草原每一寸的土地,前几次输给你是因为太看重寸地的相争,有时候就该放弃,把目标转向其他地方。”
“那颜,过了冬河汐会不会带兵打过来?”莫汗忍不住问。
“我说的就是这件事。想要赢棋就该清楚是在和谁下棋,那个人可不是河汐的那颜而是舍老卓络,时机未到不宜轻举妄动,从外面的雪就看的出来,这一年会大丰收。”
“那时机什么时候到来?”
“很快了。战事最先爆发的地方可能不在西边,而在东边。”
“东边?”弥由愣了一下,“那颜是指河犁?”
“河犁那颜与舍老各掌重兵,分割与南北有杀父之仇,亚坦和我的经历很像只可惜没能让那些大贵族臣服。既然去往河汐的计划失败就干脆放弃,舍老蒙火儿一直想着夺回那颜的位置,那我就帮他这个忙。”
莫汗急忙劝道:“这太危险了,蒙火儿出了名的残忍自傲,内部的事绝不会让外人插手。何况那颜已经成了杀死查克苏的凶手,此事已经传遍了,再去河犁不太容易。”
“你所得没错,正因为是这样才更要去。”萨貊竟然笑了。
看着两人露出不解的神情,萨貊缓缓说道:“既然人们都相信是我杀了那颜的儿子,倒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以来摆明了河摩的立场,与河汐成了死敌,而我此次去想帮他夺回那颜之位,部落间交好结成同盟,他不会担心事成之后河摩的发难,毕竟后方被河汐牵制着不敢冒险,蒙火儿若是个聪明人不会拒绝我的帮忙,反而会热情迎接。”
弥由笑了一声,拍手,“那颜是想借此瓦解河犁的实力,舍老与那颜死斗势必大乱,即便蒙火了当上了那颜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威胁,而我们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对付河汐,进而一统。”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萨貊忽然说,“不过,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有什么问题?”莫汗心头一跳。
“亚坦不会就这样落入下风,一定会向河汐寻求帮忙,到那时就不知卓络会做何举动,以干莫罕的性子一定会出兵援救。河犁内部相争很可能会引发三大部落间的乱战,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想必那颜留有后招吧?”弥由看了他一眼。
萨貊不慌不忙地朝杯子里倒酒,冷冷一笑,“这是一个大的赌局,赌赢了整个羌络草原都尽入掌中,那我就押上所有的赌注来赌一赌!”
“会不会太冒险了?”莫汗看得出来,那颜也没有把握应对那样的情况,羌络草原各大部落都将开战,原野上再看不到成群的牛羊而是沉积如山的尸骨。
“这是乌先生教我的,谋者并非事事都有把握,成事有时也要看天意。”萨貊饮尽了酒,觉得全身都热起来,“就如同当年我带人去攻河摩的寨子,失败了也就意识着将失去一切。召集到的人手其实远远不够,我带着一队人装作是来救援的混进了寨中,手边不过百人,借着夜色偷偷地溜到那颜的住处,还是被护卫发现了,那时候兄弟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走,毕竟很多人还在熟睡来不及形成包围,我没有劝阻而是杀死了门口的护卫闯入了那颜的帐篷,外面刀剑声乱成一片,我知道自己逃不走了,便砍了下那颜的头提在手上爬到了帐顶上,喝问那些人你们在为谁而战?无数的箭弩对准我,只要有任何一人把持不住,我就会死。”
萨貊说起这段往事感触良多,“生死的事就是在赌博。乌先生告诫我说正面交锋没有任何胜算,他们之所以能团结在一起是为了眼下的生存,想要反败为胜就要除掉那颜,我做成了这件事其实只用了几十个人,将来统一羌络草原用到的人可能更少。”
莫汗像是听懂了,用力点头,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个伟大的理想是那颜还有弥由、自己三个人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