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从石柱后面走了出来,迷蒙的月色下看清的只是凄寒的刀光,他像个王者那样高昂着头,虽然手脚都在发抖。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那颜之子查克苏,谁叫你们动的手,不想活了!”
没有人应答,他们纷纷停下了步子,一时间静得出奇。
查克苏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奏效,暗暗一喜,眼下不敢激怒这群人话语和缓下来,“可能是个误会,谁是你们的头领站出来,我有话要说。”
有人朝前走了几步,“说吧。”
查克苏压抑着心头的怒气,这个人竟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若不是在这个边界之地,他怎会有这个胆子?
“那就是你下的令了,想要杀那颜的儿子,要与整个河汐为敌吗?”
“我也只是听命办事。”武士冷笑,大步走近。
“奉谁的令?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
对方越走越近,查克苏心头突突直跳,他觉出了事情的不寻常,这群人很可能就是来杀他的。
“你们要杀的人是河摩那颜吧,他已经跑掉了还不快去追!”
武士不再应答,脚步不停,手里的刀在地上划着刺耳的声响。
躲在暗处的护卫突然扑出,刀光一闪,查克苏全身打了个激灵,衣服、脸上溅满了血,护卫发动偷袭转瞬间便在他的面前被杀。
“是谁派你来……杀我的?”查克苏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武士笑了,“你认识的,很熟的人。”
格日乐已经走了十几个寨子,一路上搜寻到关于巫医的消息极少,边界有的部落甚至从不知道巫医的存在,这么找下去不会有结果,两人正为此发愁。
两人选在一个小部落歇脚,租了两顶帐篷,蒙塔一路上都很小心谨慎,女孩竟不要帮手只叫他一个人陪同,他心里虽然开心却也怕惹出乱子。
“不如我们回去吧,那颜的大寿就要到了。”
“回去回去,你就想着回去?桑叔如今有危险,你知不知道?”格日乐捧着酒碗喝了一大口,气呼呼的说。
她心里很烦,蒙塔又是个没主意的人,有时闷得像块石头想聊天解闷都没话题,还总是吵着要回去。她可是第一次办正事,又是从卓络那里争来的,就这么回去哪还有脸见人。
“再往前走就到河犁的地界了,不管怎样我都不准你去!”
“你已经说了几十遍了,只会唠叨,早知道不叫你来了。”
蒙塔低下头去,朝门口挪了挪。
“好啦,我只在周边找总可以了吧,再给我两天时间。”
“你想到办法了?”
“还没有。”格日乐摇摇头,“桑叔不会已经离开河汐了吧?”
“应该不会。我们骑马行路要快得多,桑叔上了年纪又不会骑马,走的很慢。”
“那我就还有机会。”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格日乐很快便打起了精神,她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就像是幼时学刀,也有女孩像她一样痴迷赛马刀术,新鲜劲一过也就淡了,女孩舞刀只是欣赏之用,可她偏偏坚持了十几年,若不是力气小同龄人中很多都不是她的对手。
“桑叔会不会走进了乌瘴林?”蒙塔提醒道,边界以东有大片的森林,那里瘴气弥漫,毒物遍地,当地部落的人都不敢靠近。巫医就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若真是这样根本没有人能找到他。
“应该不会,有大道不走穿林前行,食水怎么解决?桑叔过去生活的地方附近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家,几十年都生活在山林,一直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这样。”
“那我们就去天齐镇。”
那里算是河汐东部的入口,外族或是本地人进出都要经过那里,镇子上人流混杂,晚上常有事发生,除了一些想发财和带罪的人才会派到镇上。边界部落的卫队距此很近,除非发生大事才会出动,平日里街上死几个人已经是司空见惯。
蒙塔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开的口,毫无眉目地找下去不要说两天,花上几个月也未必有结果,巫医一定会经过天齐镇,那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格日乐神色激动,两人还是头一次想到一快去。
“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吧,什么我都答应。”格日乐忙跟了句,“要是到了镇上还没遇到桑叔,回去后你可不要嚼舌头。”
“我们只在镇上住一晚,那颜的大寿很快到了,你得尽快赶回去。”
“一天?”格日乐脸色一变,遇到巫医的几率可谓微乎其微,哪会如此巧在那天巴桑才走到镇上。
“不过你放心,我留下来。”
格日乐愣了一下,蒙塔也是出身大贵族,过了冬将成了塔克图家的继承人。天齐镇出了名的混乱,每天来往的人很多,出了事追查起来费时费力,渐渐的当地部落的族长也不再管,只负责边界的安全。
“那太危险了,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格日乐面露担心。
“只要是你的事,再难我也会做到。”蒙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话刚出口脸颊就跟着热起来,他慌慌张张地别过头去。
“我知道你对我好,自小就让着我。”格日乐笑起来,“一直以为你是块石头,想不到也能想出法子来。”
女孩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蒙塔抓着头跟着笑笑,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寨子里多半的男孩都喜欢她,可格日乐从不跟别人来往除了他,在蒙塔心里这儿多多少少代表着什么。
“那我就先回去睡了。”静了一会,蒙塔站起身说。
格日乐点点头。
“谢谢你。”蒙塔快要走出帐口的时候听到一句低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孩说感谢的话,这并非出于客套而是发自真心。
蒙塔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