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黎天并没有问星夙要不要去,只是让儿子们先去和自己的习武师傅告别,他其实心里一直很矛盾,这个南陆来的儿子并不适合那里。可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提供给他什么,星黎天十六岁从军吃过很多苦,他心里最清楚——成长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能教会他更多的只有人生。
星拓在与剑术师傅告别时还是忍不住留下泪来,周嵩反而一脸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说:“去了沁阳可别丢我的脸,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争强好胜。我始终相信自己一手交出来的徒弟没有人胜的过!”
星吉也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和彭逍聊了很多心里话。他们看起来倒不像是一对师徒,一直以来彭逍更像是他的兄长。
而教枪的程师傅看也没看徒弟一眼,挎着包袱牵着马走了。星夙手握着枪,静静的不说话。
周嵩最厌恶文人那种依依不舍的含蓄,走的时候坚决不要任何人送他,彭逍也是这个简单的要求。
星夙心里闷闷的,躺在□□双目无神望着右手举高的枪,他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心里一直想着走,可真要走了又犹豫不决起来。
到底在犹豫什么呢?他在心里问自己,听不到任何回音。
“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可有点不太像你。”略带笑意的语调从窗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
星夙想的太入神了完全没听到有人接近,这个声音……他激灵一下从□□跳起来,握着枪飞跑出去。
看到门外的彭逍,星夙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很喜欢和这个年轻男人说话,他好像什么都懂有些话总是耐人寻味。
星夙总想找机会把心里的一些想法讲给他听,可又害怕什么似的不敢去敲他的房门。彭逍对每个人都很亲切、笑呵呵的,星夙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要是无事可做就送我一程吧。”
星夙的心意一眼就被看透,即便如此他还在想该怎么说出口。听到这句话,他迫切地点了点头。
“明天就要去沁阳了,是不是有些突然?”
“有、有一点。”
“你在犹豫要不要走出家门,对不对?”
星夙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眼神里有胆怯的神采。
“二少爷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我只练了四年的剑为什么能和周师傅打成平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星夙不解其意,抬眼看他摇摇头。
“因为这四年里我都在拼杀,整日在刀口上度日。我说我杀过很多人,你会信吗?”
依然是那副笑脸,星夙却感到他的笑容与以往不同了。
“人心是难以掌握的,好比朋友也许有一天会背叛你,但你的枪不会。”彭逍看着人流,静静地说,“所以我要你握紧它,它就是你最信赖的伙伴,就是你的性命!现在我还有一句话要你记住——没有挑战就没有成长,就像周嵩周师傅那样在临冬待久了就成了井底之蛙,我不希望你像他一样。”
“周师傅不是临冬城里最厉害的人吗?”
“胜负已分,只是你没有看懂罢了。”彭逍笑笑,“虽然我不是南陆人,不过被人嘲笑、冷眼的感受我都懂。我也曾像你一样迷惘过,当过乞丐、小偷,还差点被人活活打死,你终究算是幸运的,好酒好菜的生活其实很奢侈了,在南晋还有很多人为一日三餐而发愁。你习武很有天赋,起码比大少爷强太多,怎么生活是自己选的,在你还能选择的时候多想一想吧。”
星夙张了张嘴,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彭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翻身上马,“就送到这儿吧,也许以后我们还会遇到。”
“我、我可以叫你彭大哥吗?”
这个亲切的称呼足以表达朋友的一层含义,彭逍在马上点头,右腿在马肚子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白马点着马蹄小跑起来。
“我和周师傅打过赌,我很少会看走眼,我想这次也不会输。”彭逍大笑着说,策马而去,星夙看着手里的枪,用力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