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6班语文老师是班主任,给他们每周都会布置周记。有一次,还当着全班同学读了她写的。因此也被赋予了文艺的标签。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考试作文能拿高分。她写不好没有自己体验和感悟的东西,每次写议论文都觉得特别苍白。她喜欢写自己的生活,喜欢写回家路上清新的景色。
周末放假是大小周制,每两周回一次家。她和阿清会一起骑单车去渡口,然后坐船,再骑单车到家。学校离渡口不算远,到了渡口,买张票,成人2元,单车1元,就可以推单车上船了。而阿清,总是因为娇小,被误认为小学生给的儿童票。
晴好的天气,坐在半敞的船仓上,欣赏着湖两岸的风景,看船惊了湖中的土丘上栖息的白色水鸟,他们展翅低低地飞向远方。秀川的堤岸很美,满眼的翠绿,却毫无人迹。春天的时候,阿清和她上了岸,总是忍不住停下来,欣赏岸边的野花,然后摘一车篓的槐花回去蒸饭。秋天会寻遍地的蒲公英,摘下,许一些也许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愿。
回家待一天,周日下午又匆匆赶回学校。
妈妈的身体总是不太好,可是疼在她身上,即使是亲生女儿也没法体会。只能说让她去医院瞧瞧。前几年妈妈就被检查出心脏问题,但是为了她和姐姐读书,一直拖着。
因为疼痛,加上家庭矛盾,心情更是不好。那次她回到学校,发现自己整理的衣物没带。打学校公共电话回去,妈妈只吼了一句:“让你不带,活该。”就挂了电话。那个时刻,她突然觉得特别特别难过,泪水就哗哗流了出来。
高二会考结束后,她考得不错。高二年级开了一次全校家长会。会有表彰和关于选文理科的通知。她打电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有家长会,有时间就过来。
家长会当天,同学奇怪地看着她:“你爸妈呢?”
她笑笑:“有事情,来不了。”
“你考那么好都没来啊?”
“嗯……”
周末回去她问妈妈怎么没去,妈妈恍然大悟,啊,我记错时间了。
她不怪她,只要她每天不生气,身体好好的就可以。
后来渡口不开了,只能坐汽车回家。有一次她坐上回秀川的公交时,看到了久违的印,他也在回去的车上。
她上车立刻就看到了他,心突然就跳得厉害。他的旁边是空着的座位,她却径直走到了他斜后排的座位坐下。
车开一路,她没心思看一路上的风景,感觉心一直揪得难受。她想坐在他身边,像熟人一样打招呼,随便聊一聊同学老师,学习生活。她想跟他讲妈妈身体不好,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很难过。他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烦恼。
可是她做不到。
直到他要下车了,车停下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喊:“王印南!”
他回头看了她。
她招了招手。
他下了车。
她那时候就想成为他的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是某个亲戚妹妹。能够观望他幸福就很满足了。
她选择了文科,因为数理化太难。没有问爸妈的意见。他们问她是不是选择了文科,她会了句:嗯
姐姐选择了理科,那时候的思想就是理科好就业。可是她成绩没姐姐好,他们也没说什么。
本以为结束了乱七八糟的科目,只剩语数英政史的生活会轻松很多。但是新班主任却没放过他们。
她第一次听这个男班主任讲哲学的时候,是很佩服的。觉得老师讲的特别深奥,老师很厉害,也抓得紧。但是随着高三的来临,她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每天政治课都要背诵,还抽查。她要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记一大段大段的内容,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捧着政治书。
那天明明花了很多时间背诵了,被抽背,还是因为紧张没背出来。班主任让她站到后面去。她就拿着书站到了教室后面。
她是脸皮那么薄,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当着全班的面被罚站的时候,她眼泪是在眼眶打转的。所有人,即使是班主任都会觉得她一定痛哭流涕,一节课都不会再听讲了。
而她左手抱着书,嘴角带着微笑看着班主任,右手还在认真做笔记。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用镜头记录下那噙着泪的笑容。
她想告诉那个并不待见自己的班主任,也告诉自己:她没有那么容易打败。
高中那段时光,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悲伤,常常在某个关了灯的夜里,泪水沿着眼边,打湿枕头,感觉要被淹没掉。还是会抱抱自己,想着一定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