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玄色衣服的男子倏忽落在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剑眉星目,腰间的一把宝剑更添了他几分锐气。只见他向面前的另一男子复命道:“公子,打探清楚了。”
他复命的那人,亦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不过二十的年龄,却是气宇不凡。听得属下的复命,他暂且放下了手中端起的茶杯,说到:“如何?”
玄衣男子回道:“那人确实带了玄幽司南入了境,不过后来便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今日,在云来客栈落了脚。”
那公子听罢,皱起了眉,眼神更深沉了一些,他开口道:“云来客栈?”随后他停了一下,转头看向玄衣男子,缓缓说到:“难道,他是要去这沽宝大会?”
玄衣男子虽然赞同,却略有些着急,他的语气稍微的急促了点,说到:“若是明日在沽宝大会上出现,我们定不能出面沽下;即使找人沽下,无论是谁,都免不了被更多的眼睛盯上,于我们此行不利。此宝物若是现身,我们都进退维谷。”
而那男子却将桌上的茶重新端起,说到:“那就让它在出现前就被买走。”说罢,他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卫竣,今晚我们走一趟云来客栈。”
玄衣男子听后,忧思道:“只怕沽宝大会在即,云来客栈的商人最多,防卫最多,恐怕不易。”
而他将茶杯放下,只将目光放在手中的圆融青瓷裂纹茶盏,缓缓开口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且着手准备,戌时之前,天色还未完全暗沉时去。”
卫竣却有不解,问道:“公子,为何不入夜人静后去?”
他的声音很理性,沉稳,又带有一丝年少的意气,回答道:“入夜后防卫更多,虽然不易被看见,但是侍卫警觉程度更高,动静也更易清楚。在天色暗淡之前,是白日,不会有人这样贸然闯入。但日光已暮,我们就不易被看到;又是安歇之时,尚有动静,两者交接处,自然防卫最疏忽。”
卫竣听后,深以为然,趁着天色还早,去着手准备了相关事宜。
而那位公子,却在卫竣走后将头微微的仰起,将目光投向窗外太阳的方向,强烈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了双眼眼,睫毛的阴影落在他的下眼睑,煞是好看。
“我会找到的。”他喃喃低语。
/
“所以当父亲准备来向母亲兴师问罪的时候,娘就已经病逝了,我连她的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下葬也极其简单。我同娘长的很像,他们私底下都是这样说的。一个杀了她最心爱的女子的女人的孩子,大概爹爹,是要将我同母亲一直恨着了。”小虞说完,把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神情落寞。“像你,如果不是意外,该多幸福,有王嬷嬷那样疼你的母亲。”
念儿看着小虞,这个世家的小姐,过的金枝玉叶的生活,但是得到的爱却极其的荒芜,竟然羡慕起她一个下人丫头来,只是,她也幸福不到哪儿去。念儿摇摇头,开口道:“小姐以为,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小虞仍然垂着头,回答道:“挂念着孩儿的意思,对吗?”
念儿摇摇头,不免苦笑道:“就是极俗的意思,念,儿,想要一个儿子。”
小虞听罢,将头从埋进的手肘里抬起来。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娘一直很厉害,即使多年没有孩子,爹爹也不敢另娶。曾经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几天就夭折了,因为这,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奶娘。后来很多很多年,实在是没有办法,爹爹百般劝导,终于松了口同意纳妾。可当爹爹前脚把小妾娶进门,后脚娘就有了我。”念儿看向小虞,虽然她眼中的几分落寞还在,但是听的却很认真。
“爹爹高兴极了,娘又跋扈,那个小妾很惨,就这样搁置在了喜房里。可惜,我出生下来,是个女孩,娘很失望,爹爹更失望。他就给我取名叫做念儿,希望娘亲给他再生个男孩。”
小虞见念儿停了下来,插话道:“可是我记得,王嬷嬷年纪可是年逾四十?”
念儿叹气,“娘说我就是上天对她的眷顾,生了我之后,娘怎么可能再有孩子呢?爹爹不待见我,好在娘十分疼我,我们虽然是下人,娘却待我极好,一点不似寻常人家的丫头。可是,毕竟爹爹想要的是个男孩,他的小妾,在三年后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子,爹爹对我,就彻底的漠视了。”
可能是说的有些渴了,念儿倒了两杯茶,一杯递与小姐,一杯自己喝了口。
“娘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和爹爹大吵了一架,原因就是爹爹想送我进府中做丫头拿月钱,可是这么多年,娘一直护着我不许,爹爹又每次都提,她就和爹爹大吵了一架,回去了。后来就是这个意外。最可笑的是我爹,见着娘死了有空缺,急忙就把我送进来了。”
小虞听完,不免唏嘘,这世间的可怜人,原来是这般的多。
“我甚至觉得,娘的死和他们一定脱不了关系,娘一走,他们就快活了,又把我这个包袱送走,一家三口,真是其乐融融。”
念儿说完,又喝了口茶,将这份不甘和愤怒一并咽下。
“那你有证据吗?”小虞很认真的问道。
念儿却只是苦笑,“有没有证据都是一样的,即使我知道是爹,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能杀了我爹去报仇吗?”
一时,二人都沉默不语,眼见着从窗户透下的阳光被树叶摇曳的光怪陆离,恍惚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