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小芯觉得,肖翊阳从医院再次回到学校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准确来说,只是单纯对于小芯变了一个人。
肖翊阳还是会和青青八卦吹水聊得不亦乐乎,还是会和于枫一起打打篮球,还是会和岁岁年年在课上搞点小恶作剧,也会偶尔像只猪一样趴着桌子闷头大睡。
但是,他却不再跟小芯说任何一句话。
有一次,小芯的橡皮不小心滚到他的桌底。她蹲下想要去捡,但是肖翊阳正在睡觉。小芯蹲着摇摇肖翊阳的腿道说:“阿翊,你抬下脚,我的橡皮掉在你桌底,我够不着。”
肖翊阳无动于衷,继续睡觉。
小芯拍拍他的腿,继续道:“阿翊,快点抬脚,我够不着橡皮。”
他还是无动于衷。
小芯便直接手动抬起肖翊阳的腿,奇怪的事,她完全抬不动。他的腿像是被水泥死死固定在地板上一样。
小芯站起来,拿起书本,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肖翊阳,你最近发什么脾气?话又不跟我说,叫你你也不搭理,我哪里得罪你了?!”
肖翊阳突然愤怒地剁了一下腿,瞪了小芯一眼,把桌底的橡皮踩得稀巴烂。然后用力推开桌子,气冲冲地朝教室门口走去。
他的前脚刚迈出教室门,就撞上了同时进门的李辰越。手上的本子被撞散了一地,凌乱得像一地白色的落花。
“你不长眼吗?”肖翊阳的眼神凌厉冰冷,像一把冰冷的刀,恨不能狠狠穿透李辰越的胸膛。
小芯感觉不妙,连忙上前挡在他们两人之间,和气地笑道:“没事,意外而已。”
“轮到你说话吗?”肖翊阳不爽地翻了个白眼道。
李辰越把小芯轻轻拉到身后,对肖翊阳微微一笑,道:“对不起。”
看着他身后小芯,再看看他脸上的微笑,他又想起那天在医院里不小心看到的画面,心中的醋意和怒火顿时奔涌而至,在体内疯狂上蹿下跳。
二话不说,他挥起拳头把李辰越打了一个踉跄。身后的小芯扶住了他,才让他不至于倒地。这一下惹得越来越多人围观。
李辰越擦擦嘴边的淤血,无视了怒火中烧的肖翊阳,蹲下身子,若无其事地捡起散落一地本子。
谁知道,这时,肖翊阳一脚把李辰越踹倒,死死地把脚踩在他的胸口道,讥讽道:“呵,李辰越,你装!继续装!上次你篮球不是打得很威猛无敌吗?怎么现在又突然病恹恹起来?!你这样样子到底是为了博取谁的同情?!啊?!”
于枫刚回到教室,便冲上去拉住肖翊阳,喊道:“阿翊你在干嘛?!有话好好说!”
小芯用力拉着肖翊阳的腿,他的腿仿佛在李辰越的胸上生了根,根本没有移动。
“肖翊阳!他你发什么神经?!辰越哪里得罪你了!?”
辰越,辰越,又是辰越!
听到“辰越”这两个字从小芯口中说出,肖翊阳更生气了:“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表面总是一副谦谦君子,背地里也不知道藏着些什么龌龊想法!有些东西你是你该碰的吗?!”
李辰越死死地抓着肖翊阳狠狠踩在他胸前的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脸色通红。
小芯对着围观的同学大喊道:“你们还在看什么啊,快帮忙叫陈老师过来啊!”
小芯对肖翊阳求饶道:“我求求你了,放开他,我求你了!”
“你居然为了他求我?我那两条为你断掉的肋骨,怎么就不见你这么紧张我?在你心里,我就不如他吗?!呵,李辰越!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肖翊阳怒斥道。
胸腔极大的压迫力让李辰越感到极为不适,他的嘴唇越来越紫,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角。
“求求你,他身体一向病弱,你这样子会害死他的……”小芯哀求道。
“呵,早不病,迟不病,我踩他身上了,你就说他有病,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哪里有病了?”说完,他就用力一脚踩在他的肋骨上,道:“跟我一样,也是这里吗?!”
“心……心脏……”李辰越艰难地说道。
围观的同学一阵躁动,窃窃私语。
在大家印象里,李辰越似乎也就比普通男生稍微弱一点的男生而已,校园的晨跑,早操他一次也没有缺席,游泳课也会跟大家一起上,只不过就是体育成绩很差,大家就归咎于他也许只是普通的体质不好,并没有多想。
但是为了保护他,不论是唯一知晓真相的陈老师还是小芯,都从不对外告知。
而李辰越自己就更加不希望让同学知道自己的病情,他并不希望被大家区别对待,活在大家的同情或是怜悯的目光里。小芯也深深明白李辰越的想法,因此一直默默地努力地守护着这个秘密,不被任何人察觉。
他那么努力想要掩盖住的秘密,居然在这样一个如此不堪的场面中公诸于世,确实让人难受。
肖翊阳看着脸色发白嘴唇紫黑的李辰越,再看一眼低头不语的小芯,他收起了压在李辰越身上的腿。
于枫趁机连忙把肖翊阳往后拉。
这时,陈老师一脸慌张地直奔进教室,看到眼前凌乱的场面,大声喝道:“全部回到自己座位上!”
然而,幸运的是,这件事情后,一切完好如初。
李辰越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病被大家知晓而感到自卑,而同学们也并没有因为李辰越这件事区别对待他,大家的关系和谐如初。
当然,除了小芯对待肖翊阳的态度。
肖翊阳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天天想办法跟小芯道歉。
但是别说抱歉了,小芯一个字都不想搭理他。
肖翊阳买来两瓶可乐,把其中一瓶可乐恭敬地呈到后桌青青的手上,道:“青龙大人,求支招。”
刚结束了体育课的青青用纸巾扇着风,看着手中的可乐两眼发光,矜持道:“咳咳,翊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何事相求啊?”
“我想跟小芯道歉。”他撇嘴别扭道,“可是她完全不理我。”
青青打开可乐,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道:“你不觉得,你最应该跟李辰越道歉吗?”
肖翊阳脸色突然就变得无所谓,道:“切,想都别想!”
青青道:“其实你这么能打,打谁不好,非要打李辰越。就算李辰越没有心脏病,我觉得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肖翊阳道:“他们感情这么好啊?”
青青点头道:“那是,青梅竹马,‘多的事你不知道的事’……你对她来说,只不过才认识了一年不到的新人物,比起别人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我真的觉得……”她把头凑近肖翊阳低声道:“我是说,如果你想追我们家小芯,你要加油。她平时就知道读书读书,你得努力让她开窍开窍。你看李辰越,瞎子都看的出来他喜欢小芯,大概只有小芯当局者迷咯。”
“李辰越就算了,我藏得这么好,你也看得出来?!”肖翊阳震惊地看着青青。
青青差点呛了一口可乐,心想,好险,差点暴露那天在医院偷看到肖翊阳把头埋在小芯腰间温柔低语的那件事。
青青清了清嗓子,干笑道:“哈哈……那是,我看人很准的哈哈。我大概也猜到,你估计是吃李辰越的醋才攻击他的吧?”
肖翊阳别扭道:“也……也不完全是。我只是觉得,我明明跟她说过,希望她能对我坦诚一点,我自己都对她这么坦诚,为什么她却做不到呢?更气愤的是,对我做不到的事,对李辰越居然做得到。凭什么?难道就凭你刚才说的‘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要是这么说,我是一辈子都赶不上李辰越了,越想就越气!”说着说着,肖翊阳握着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青青赶紧安慰道:“翊少消消气啊。其实,我觉得小芯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这件事确实也……也有那么一丢丢过了。她生点气也正常。过几天气消了就没事了。而且,我也会在她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的,放心吧。”
肖翊阳握住青青的手道:“那就一切拜托青龙大人了。”
青青恭敬地作揖颔首。
全程在一旁闷声看书的于枫突然放下手,满脸不悦地离开。
青青问:“你怎么走啦?”
于枫冷冷道:“太吵了。”
青青摇摇头,于枫真是可怜,一定是因为他没办法看着自己心爱的肖翊阳讨论着小芯的事情,悲伤离开了。
唉,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于枫啊于枫,你是注定得不到自己心爱的男人的。
“青青,你能不能把我喜欢小芯这件事保密啊?”肖翊阳道。
青青爽朗地回道:“当然没问题。我家小芯人见人爱,追求者这么多,我要是一个个打报告,别说她,我自己都觉得烦。放心吧。”
思忖片刻,青青补充道:“不过,翊少,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你以后不要再去做一些让小芯不开心的事了。你再讨厌李辰越,他也是小芯重要的朋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时的印象就像是在拼凑一张拼图。你们相处时经历的故事和情绪就是一块块拼图块儿。如果你对她好,她自然对你好的记忆拼图块儿就越多,最终在她心中,你的印象就会形成得越好,反之,就越糟糕。你已经两次打过李辰越,如果你还打多几次,那你在她心里也许永远都是‘爱打架’‘冲动’的肖翊阳,哪怕你本身不是。所以,不要再随便做这种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