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正月三十日是魏忠贤的生日,这一天,正是他的徒子徒孙与大小走狗献殷勤、表忠心的大好时机。过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另一个重大的节日就是魏忠贤的生日了,许多无耻之徒忙着替他准备寿礼,往魏家送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相望于道路。魏忠贤家第二天早上出来开启大门,都见大门外的寿礼堆积如山,其上写着送礼者的姓名,其阿谀奉承之辞,不可尽道,这都是那些不能直入其门者的无奈之举,至于能够登上魏忠贤门槛的人,就更难以计数了。
魏忠贤自称“九千岁”,到祝寿这天,官员们拥挤不堪,争相趋拜,踩掉了鞋子,扯破了衣服,自不是什么新鲜事。祝寿的人恨不得显出自己的声音最高,自己的最为情真意切,你喊一句“九千岁爷爷”,我就高喊“九千九百岁爷爷”,与“万岁皇帝”,相去只有一百岁。
魏忠贤如此:客氏也不遑多让。客氏白天在宫中与魏忠贤密谋害人,晚上必回自己家里居住,据载还养了不少面首,就是朝中的大官,也有许多人供她淫乐。每天晚上回去时,侍从如云,灯火照耀如同白昼,其仪仗不减御驾。她的梳洗妆扮,饮食起居有大批的丫环仆妇照料,其骄奢淫逸,宫中不及。她每天到家,家中的仆妇都要轮次叩头,或称老太太,或称千岁,其排场尊荣,皇后太后犹有不及。据说客氏得获膳食秘诀,凡是熹宗的膳食,惟经她亲自调制,方才合口,所以客氏能够专宠不衰。
魏忠贤与客氏“夫妇”可谓当世第一对夫妻了!
人毕竟是富有创造力的,魏忠贤的党徒们为了讨好魏忠贤,就彻底解放思想,放开胆子,寻找能博得魏忠贤欢心的创意。天启六年(1626年),浙江巡抚潘汝桢忽然有了一个天才的灵感——为魏忠贤建生祠。祠堂是存放祖先牌位以供祭祀的地方,为活着的人立祠堂,那是开天辟地以来未有之事,岂知这一奏章一上,竟得魏忠贤的欢心,熹宗还批准了这一奏议,并赐名“普德”。潘汝桢再接再厉,立即督造,弄得杭州百姓倾家荡产,被迁民户流离失所,经过两个月的大会战,终于在杭州的西于湖畔立起了一座魏阉的生祠。其祠规模宏大,犹如宫殿,整体建筑既廓大又精巧,里面的魏忠贤像,用纯金制成,其中的五脏六腑,均用珠宝制作,其衣着冠带,与当时的帝王已没有什么区别。
普德祠落成的时候,全国许多地方都派官吏前往,一是参予庆贺,二是参观取经。此风一开,立即蔓延开来,魏忠贤布于全国各地的党羽,争相仿效,苏州建了“普惠祠”,松江建了“德馨祠”,扬州建了“沾恩祠”,淮安建了“瞻德祠”,北京就更多了,有46“隆恩祠”、“广仁祠”、“茂勋祠”等,四川、山西、湖广、山东、河北、河南等三十余处也竞相建祠,而且大家相互攀比,你争我赶,越建越大,越建越华丽,一时之间,蔚然成风。
未能为建祠出力的,也不甘落后,唯恐失了魏忠贤的宠,苏杭织造李实知道,他这一肥缺若不是魏忠贤提拔,自己何由得选,便积极主动地联络杭州卫百户沈尚文等人,上书要求守护圣祠,使其万载长安,香火永传。
祠中所悬匾额对联也怪诞之至,如山东巡抚李精白就撰写了这样一幅楹联:“至圣至神,中乾坤而立极,乃文乃武,同日月以长明。”这么一说,孔圣人比之那就不如远甚了。如果有人胆敢表示不同意这种做法,那就官运不久,性命可虞了。工部郎中叶祖宪曾对建祠表示过一点反对情绪,立即被魏忠贤罢免,提学副使黄汝经,在杭州的生祠里感叹了几句,当即被魏忠贤的爪牙活活地打死。还有许多官吏因不敬不尊或不拜魏阉生祠,均被以各种方式处死,兹不赘述。
立生祠已使人觉得是石破天惊之举了,但这还不够,国子监监生陆万龄竟主张在国子监旁立祠,以活着的魏忠贤配祭死了的孔子。当时,孔子被尊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皇帝进庙也得行礼,把魏忠贤与孔子摆在一起,那是说魏忠贤比皇帝又高出一等了。陆万龄说:“孔子作《春秋》;忠贤作《要典》,孔子诛少正卯,忠贤株东林。宜建祠国学西,与先圣并尊。”这么一说,竟是顺理成章,真乃欲加之功,何患无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