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羽听到了些动静,他微微睁开眼发现余欢不在身边,然后猛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走到客厅看见余欢一脸的惊慌失措,而地上一个肥胖的身躯正汩汩流血。
“余欢!”路小羽连忙过去一把抱住惊恐万分的余欢。
丁浪躺在地上手扶着肚子脸上因疼痛而狰狞不已,那一声声呻吟沉闷又无力,“救我,救我…”
出于医生的本能,路小羽连忙蹲下查看丁浪身上的伤痕,除了大腿处一道五六公分的口子不停地流血外其他地方不过是些不打紧的擦伤。
“坏了,可能是脾脏破裂,得赶紧送去医院!”路小羽喊道,又看了一眼丁浪那肥硕的身躯,说,“余欢,快打120!”
余欢愣了一秒,然后手足无措般跑回了卧室拿起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躺在地上的丁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大汗淋漓,意识已经有些焕散,他张开那发抖的嘴有气无力地说了几个字,然后便没了意识进入休克状态。
而一旁的路小羽那脸也突然变得灰沉慌张起来。
半个小时后,灵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室里,躺在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看着心电图上那一条绿色的直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当那个盖着白布的丁浪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时,余欢顿时面如死灰。
虽然她对丁浪厌恶至极,但是当她看到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突然变成一副冰冷的尸体,她还是有些悲从中来。
她不知道丁浪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在半夜出现在她家门口,并且浑身是伤。
余欢还没来得及细想,路小羽一把把她拉到了楼道口。
“余欢,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事瞒着我?。”路小羽神色紧张,那眼里除了担忧外还有些惊恐。
“怎么了?难不成他的死跟我有关?”
“你知道丁浪休克之前说了什么吗?”
余欢摇了摇头。
“他一直重复着三个字,别杀我,别杀我。”
余欢心猛地一沉。
“余欢,我不希望你出事,我知道你后来去找过万赋良,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隐瞒,我真的特别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余欢脑子里一团乱麻,她隐隐觉得上次郭虎背后的主使与丁浪的死有关,如果是因为那份合同让丁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么她是除了合同双方外唯一知道那个合同内容的人。
“余欢,我们报警吧。”路小羽近乎哀求。
余欢已然没了分寸,她怔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好像除了报警外别无选择。
此时丁浪的家人闻讯已赶到了医院,医院走廊的尽头,一个瘦瘦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随行的还有一个青年男子。
当见到余欢,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名男子上来就朝余欢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个贱女人!一定是你把我姐夫给害死了!”
“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路小羽怒不可遏,正要与那名男子理论,被余欢一把拉住了。
“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我姐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后跑了出来,还没几个小时他人就成这样,不是她还有谁?”
余欢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坐在那悲痛欲绝瘦骨嶙峋的女人,突然有种深深的负罪感,她知道就算可以解释也不过是苍白无力。
正当几人争论的同时,两名警察走了过来。
“你们谁是死者的家属?”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我们是。”那青年男子答应着,表情有点懵。
“我们刚接到一名男子的电话,他说他喝醉酒撞到了一个人,有关情况麻烦你们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旁边的路小羽正欲再说些什么,被余欢用眼神止住了。
“警察先生,那撞人的王八羔子在哪?什么喝醉酒?!喝醉酒就可以开车随便撞人了吗?谋杀!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谋杀!”那青年男子义愤填膺般满是愤慨。
“先生,你们家属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但我们警察也是讲证据的,谋杀这种词是你随便能说的吗?具体的情况我们会通过监控核实清楚,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了解相关的情况。”
“警察先生,我姐夫突然间接了个女人的电话出了门,没几个小时就成了这样,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他可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死掉,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
那正做笔录的警察边听边抬了头瞅了一眼余欢,眼里有些鄙夷,然后冷冷地说道,“我们是交警,现在只负责这起交通事故的处理,如果你们要上升到刑事案件,可以拿出证据来去找公安局报案,不过那不是我们的工作范畴。”
那男子还有些喋喋不休,“哼,我可不会善罢甘休,谋杀,这就是谋杀,随便找个替死鬼就想敷衍我们?门都没有!”
做完笔录之后回到家,已是早上六点半,天刚微微亮,余欢靠在沙发上望着电视柜上那枯萎的白玫瑰发呆,折腾了一夜,她似丢了魂般六神无主。
回来的路上,余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路小羽。
路小羽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他觉得当务之急的是,这个房子已经不能再住了,他们得尽快搬家。
“余欢,我爸妈还有一套单位分的安置房,面积不大,就六十多平,但是咱们俩住绝对够了。房子虽然有点旧,我们可以先简单装修一下,等我们那婚房装修好了再搬过去。”
余欢有些戚戚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买了点包子和豆腐脑,你趁热先吃点,有时间你给你们老板娘打个电话就说以后都不去了。本来今天想陪你一天,但我们科室的小张说他孩子生病了没人照顾,所以我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在家记得把门反锁,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门…”
路小羽边说边换了件外套准备出门,余欢叫住了他,“小羽,我想去找万赋良。”
路小羽正欲拿鞋的手停住了,他直起身子转过头,幽怨地看着沙发上的余欢那满是怯弱和惶恐的眼神,突然咆哮道,“万赋良!万赋良!你就知道万赋良!我TM的受够了这三个字!你以为他谁啊?!他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你以为他是天王老子无所不能吗?!”
“你别以为你背地里偷偷找过他我不知道!你别拿我对你的容忍当放纵!没错,上次是他有本事救了你,那又怎么样?你是要感激他报答他还是去投怀送抱?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要是觉得只有他能给你安全感,那好,我这就报警!我倒要看看是他有本事还是人民警察有本事!”
路小羽说完便拿出手机准备拨号,余欢立马冲过来一把夺过了手机,然后忿忿地看着面前气红了眼的路小羽,她突然感觉特别陌生,顿时喉咙里一阵堵塞,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想去找万赋良是因为那个合同里也涉及到了万鑫集团的某些利益,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丁浪,她都觉得有必要去问个清楚。
看到余欢的眼泪,路小羽开始后悔起来,他抬起手想替余欢擦掉脸上挂着的眼珠,却被她躲开了。
良久,余欢才说道,“小羽,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我解释再多也没有用。我去找他是因为我觉得丁浪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他的死跟那份合同有关,那么我一样也脱不了干系。万赋良上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我救出来,我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是…”
余欢抬了眼,恳切地看着路小羽,“你可以相信我吗,像从前一样,哪怕只是最后一次?”
路小羽眼里满是痛苦与怜爱,还有一丝丝无奈和酸楚。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人,也恨那个万赋良,恨他如同影子般在他和余欢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才拼了命想把余欢留在自己身边,可他却又无法抗拒命运中的冥冥注定,如同第一次与余欢的相遇令人无法自拔。
他也知道,该来的都会来,该失去的也一样不会留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