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若是正式交战起来。观月殿的对手自然就是这位魔族王女。
尘埃看得仔细,心里却紧捏了一把汗,这一战必定就是观月殿最不齿最不愿回味的一战。
因为这魔族王女实在是…太过生猛了!他追她躲,她行动诡谲,四处闪躲中还不忘趁机揩油,去偷摸他的脸,偷摸他的胸膛。
此女看似行为放浪,功力却不容小觑,与观月殿相较也是游刃有余,丝毫不居其下。
毕竟这位魔族王女,论起年岁来可比观月殿大上好几轮来,倒也是个足以匹敌的对手。
被这位王女堪堪捉弄了上几百来回,纵是观月殿也面容微汗,面色也由先前的微红转变为通红,就跟熟透了的柿子似的,看来定是让他好生憋屈。
“殿下,请您认真些!”
他收手,显得一副煙視媚行模样,离她远远隔了一座山峰。
“认真?”她掩唇,笑得妩媚多姿,“姐姐还不够认真呢?姐姐可是捧着一颗真心想要讨好亲近弟弟呢,可惜弟弟却是不屑一顾呢,令姐姐好生伤心呢。”
“殿下!”
他的语气重了几分。
“哎呀,姐姐可不舍得下重手,就这么让心上人受伤呢!”
“若是殿下执意要捉弄于我,请恕观月不予奉陪,烦请殿下有了战意再请两兵交战。”观月殿正色劝解。
“好好好,不过是着实喜欢弟弟,便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逗逗你罢了。不过我要你答应我。要是认真打过之后,你要是输了,那便随我回魔界做我的王夫。若你肯答应,我便同你认真打过。”
观月殿不做多想,颔首:“好。”
他是天界的第一将军,若是没有这个自信,如何担得起重任,如何做这千千万万天兵天将的统帅,在他的认知里,’输‘这个字是根本不存在的。
仙魔大战,震撼寰宇。这一仗便打了整整三个月。
毫无疑问,魔界大败,王女被观月殿一击贯心,神形俱毁。
不妙的是,观月殿也同时遭受到重创,当即七魄俱散。幸而祁阳殿、梦落仙君及时赶来,才得以保住他的三魂和神体。
透过祁阳殿的记忆,尘埃看见观月殿的七魄散乱在六界八荒处处流离。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击魔兽灭群妖,无一不是祁阳殿亲自做下,为他将散落的七魄一一拾回,只是仅仅是聚齐七魄,却也花费了数百年时光。
遗憾的是,七魄却再也无法重新拼合起来。御医也好,就连最博闻多识的梦落仙君也都束手无策。
为了这唯一的幼弟安危,祁阳殿整日焦心如焚、殚思竭虑。
不管是寻西方神,还是去觅远界的高天神,习惯了高傲不羁的祁阳殿竟不惜拉下身段,四处奔波去求了个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在西王母处探听到一丝希望。
世上仅此一株生长在南极冰峰之巅的寒梅,据闻其花开千年不败,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而其所盛露水终年不受封冻,正是用以养魄的绝佳养分。
得知弟弟尚有一线生机,祁阳殿大喜过望,丝毫未将西王母苦口婆心的告诫放于心上。
——有债必还,有因必果。
纵然祁阳殿是至尊无上的神灵,南极之巅的极寒之气,始终与他与生俱来的阳刚之气是两个极端。
在那处他的法力被削减得如同常人,神体遭受强烈的反噬,可毕竟事关观月性命之忧,万事必要亲力亲为,这些小磨小难于他而言并不算,就算是历经千辛万苦,身受遍体鳞伤,他也要救回他。
最终他如愿登上南极之巅。这里广阔无垠,终年大雪纷飞,不见路标,时而鹅雪骤降,覆灭来路,致使常有行客长眠此处,纵是祁阳殿这般被强削法力的神仙,也称得上是举步维艰。
一路风雪,他在大雪里寻觅了好些年,期间遭遇劫难重重,竟险些命丧于此,结果还是找到了传闻中的那一株寒梅。
此等珍宝,为何千年无人盗取,祁阳殿已然明了。一因风雪相阻,寻觅不得路途;更有神兽守护,难越雷池半步。
尘埃目睹了大雪之中与神兽混战的祁阳殿是如何的狼狈窘迫,堪堪与凡人相差无几。
无数次被厚重的大雪覆灭,无数次被神兽重击到血流成河......每一次命悬一线,却又看似奇迹般地苏醒过来,他是拼了命、不顾一切地在奋力搏斗。
尘埃知晓,他是为了什么。
他总算是战胜了驻守的神兽,得以接近西王母所言的那一株千年寒梅。
在这极寒之境居然能顽强地生长着,还盛放着妖冶张狂的红色花瓣,远远站着还未靠近都能嗅到清新的幽香扑鼻而来。
祁阳殿走近时才发现,原来朵朵花瓣之上都托着沉甸甸的甘露,竟比西海中捞出的水晶更加晶莹剔透,似乎正等着有缘人采撷。
在这冰封千里之中,甘露全然没有凝结成珠,由此可见,这是一株濒于成仙的梅树精。
祁阳殿估摸着不出十日,这株寒梅必定会经历渡劫飞升为仙。
“尚且赶在它飞升之前,否则观月没得救了。”
他取出一只极为精美的瓷玉宝瓶,小心翼翼地将每片汇聚的露水都引到玉瓶中来。
待将全部的露水收揽过后,那原本盛放着的红梅像是灰飞烟灭般瞬间消散,转眼就变成光秃秃的枯木老去。
赤如血的残瓣簌簌飘落,拥入厚雪怀抱,顷刻恰似纷纷扬扬的雪花融化无影无踪。
这一幕看得尘埃心头一震,有些莫名的怅然。一种草木之零落,好比红颜之故去油然心上。
祁阳殿则是默不作声地目睹了这一场由盛到败的巨变,他目光浑浊沉沉,看不出作何感想。
两指捏着宝瓶细长的瓶颈,轻摇两三下,待听到里面水声“哗哗”作响时,他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光幕一闪,是祁阳殿盛满怒意的双眸扫射着大殿之上的所有人,而满庭宫人只敢焉头耷脑着沉住气不敢半点言语。
“都是废物!寒梅之露本殿都能采回来用于涵养观月的七魄和神体,缘何五百年至今他还是没能醒来?”
他青筋暴起,煞气冲天,挥袖扫落面前堆积如山的案牍。
“御医何在?”冷眼一览众人低垂的脸,祁阳殿冷道。
“殿…殿下,臣在。其实...得仙露的涵养,观月殿散乱的七魄已然修复完好。七魄与三魂呼应,而观月殿的三魂俱在,按理说七魄本应重新回归神体,可是......”御医出列战战兢兢道。
“继续说。”祁阳殿焦躁地蹙眉,催促他说下去。
御医只好硬着头皮说:“臣下与门下的所有御医仔细研究过,是观月殿的七魄并不能融入本身的神体之中,依臣所见...好像是缺少些什么。”
“那是缺少什么?”
他尾音的高亢震慑着御医不知如何开口。
“缺少魂魄的’共鸣’!”
说这话的是梦落仙君,先前的御医见他肯出口解释,倒是在心底卸了口气,连声附和:“是,是!殿下昔日采撷的仙露,其实是蕴于那株本应早日飞升的寒梅精魄,是其魂魄的一部分,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殿下直取仙露,无异于是断了它的飞升路。正是此举,那仙露自取得便也沾染了梅仙的怨气,虽然滋养过观月殿的七魄,却因意念太强而不愿回归本体。”
“说观月殿的七魄不能与其三魂产生共鸣是因为——”,梦落接着御医的话解释道:“原本支离破碎的七魄经过寒梅仙露五百年的滋养,早已与之融为一体完美契合,就像是两个原本陌生灵魂经过了同生共死,已化为了生生相惜的一体。”
“这梅精的怨与观月殿的七魄浑然一体,是再也分不开了,正是因为这重生后的七魄承了梅精之怨,才会与原主相斥、隔阂,而不能复归原主。这正是观月殿不能即刻苏醒过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