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子侧身伸手,不着痕迹的把和尚连带椅拉过来挡在面前。那人眼看就要撞入和尚怀里,却被和尚伸手挡住。那人眼露凶光瞪了和尚一眼,自坐回位置上喝酒去了。
和尚坐回原位,吕公子小声说道:“刚刚看似打闹,其实是看着有油水的生面孔,借机就往你身上靠。只要让他们往身上这么一靠,伸手一摸,就知道你大概身上带着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就是马帮‘探点子’。”
和尚恍然大悟,眼珠子一转,问吕公子道:“有人给咱们送马,你要还是不要?”
吕公子这些天见惯了他的神情,知道和尚又要出坏点子了,连忙低声喝道:“不许惹事!”
“这些山贼草寇,要他两匹马算是给他们面子,你且在此等我。”和尚说完,不理会吕公子,自出酒楼而去。
不一会和尚回来,一脸坏笑的对吕公子眨了眨眼,吕公子也是少年心性,传音问道:“你又有什么鬼点子?记得不许伤人、不许把事惹大。”和尚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一顿饭的功夫眼看就到了,和尚朝伙计招手说声“结账”。伙计带着笑脸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客官,你这桌三钱银子。”和尚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连带着出来了一尊小佛像,佛像眉目传神,雕刻的栩栩如生,刚见天日,金光闪闪,璀璨夺目,却是一尊金佛像。
和尚连忙把佛像塞进怀里,又神情慌张的四下张望,见无人留意自己的金佛,这才脸色稍缓,从钱袋子捡出碎银子递给酒楼伙计。然后拉起吕公子,快步走了出去。
“你这是引蛇出洞吗?”吕公子也是一脸兴奋,一边快速的走路,一边说话。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阳光灿烂。二人出了镇子,前面一条道路直通远方,没入苍茫无垠的群山重岭之中。
“一入峡山道,生死难预料。”
后方传来车马嘶鸣,一个镖队从后面赶了上来。当先一个驾车的老汉,古铜肤色,虎目放光。身上套着坎肩,露出粗大如岩石般的质感的手臂。扬鞭策马,口中吟唱。
待到了和尚二人身边,老汉扬声问道:“两位少年,前路多凶险,要不要结伴同行?”
吕公子退立道旁,躬身拱手答谢道:“多谢老丈关心,我等二人无意结伴。”
“如此,路上当心啦。”老汉说吧,拍马引领商队向前而去,留下一地烟尘。
“此人看着只是比常人健壮,但又让我有一种如海似渊的深沉感!”和尚对吕公子说话,神情有些惊讶。
“世间奇人异事比比皆是,何必大惊小怪。”吕公子不以为然。“我们只要不冒犯,这些高人是不屑于与常人计较的。”
一路之上,陆续有几波镖局押送的商队,或南下或北上,大车之上都满满的货物。
和尚有些奇怪,问吕公子道:“不是说峡山马帮无恶不作吗?这些商队带着如此多的货物,还不是平安无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来往的商队旅客,凡是经过峡山,都要在峡山城那里交税,交了税自然保你一路平安。”吕公子解释道。
“那说峡山道凶险,险又从何来?”和尚继续追问。
“先说这一路之上,尽是悬崖峭壁,栈道木桥,稍微大意就是车毁人亡。这一路上又极少村镇客店,荒山野岭晚上更是野兽出没害人,屡有听闻。峡山城的马帮虽然霸占着这百里峡山道,但难免有一些零星马贼,杀人越货,不露痕迹。这是最为可怕的情况。”吕公子说着,看到和尚要开口,又说道:“你也别夸我无所不知,我只是来此之前,请教了一位常年在峡山道上讨生活的车夫,打听出来的情况。”
二人就这样说话走路,举目四望,尽是荒山野岭。多的是一些凶险的山路,一边是巍巍高山,一边就是万丈悬崖,走在其上,如履薄冰。
二人在这苍莽群山之中翻山越岭,苍天在上,人如蝼蚁。
“来了。”两人刚走在一片树林之中,和尚耳畔传来“嗒嗒”的零星马蹄声。回望来路,两匹快马加速朝着他们二人疾驰而来。“终于有马匹代步啦”,和尚笑逐颜开。
树林茂密,阳光穿过叶子缝隙,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两个黑衣劲装大汉纵马驰入林内,见到和尚他们就在面前,两个大汉哈哈大笑,快马超前,拨转马头,挡住前路,甩蹬下马。一人面露得意之色,大笑道:“终于逮住你们啦,害的老子一阵急赶。”
和尚二人显然慌张至极,和尚更是紧紧捂住胸口。一大汉指着和尚笑道:“少年人,到了峡山道上,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捂的再严实的口袋那都是我的口袋。”大汉笑的嚣张,继续说道:“拿出来吧,免得大爷动手。”
两个大汉望着和尚二人,如看着待宰羔羊,一阵狞笑。
和尚神情由惊转怒,愤然从怀里掏出那尊金光闪闪的佛像和一把碎银子,咬牙骂道:“你们这群山贼,拦路抢劫,不得好死。今日我保不住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说完决绝的把手中金银往旁边的林子里扔了进去。
两个大汉怒骂一声“小子你敢”,骂声未落,两人又都争先恐后的往林子里窜了过去,生怕落后一步,金佛就是别人的啦。
和尚躬身摆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着吕公子笑道:“公子请上马。”吕公子微微一笑,跳上快马。和尚跟着上了另一匹马,二人打马疾驰,绝尘而去。
两个山贼还在林子里扒拉着草丛,听到马叫赶了出来,早就不见了两匹马的踪影。
两个山贼脸上顿时精彩起来。一人弱弱的问道:“老大,怎么办?我们报官去吧。”
老大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响头,口里骂道:“报你妹的官,你是不是听书听傻了,你见过马贼报官的吗!”转又顿足捶胸,恶狠狠的道:“待老子寻了金银,回头赶去峡山城找你们好好的算账!”
两个山贼又窜进草堆里,一阵的摸索。终于老大兴奋的大喊“找到啦,找到啦,我找到金佛啦”。
另一个山贼急忙凑过来观看,却见老大由大喜转为大怒,手上捏着断为两截的佛像。“妈的,中计了!这他妈的不是金佛,是泥巴捏到。”山贼老大气的两眼发光鼻子冒烟,手上用力把泥佛捏得粉碎,落下一地瑟瑟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