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所有的一切,无论宠爱也好,纵容也好,都建立在他对她无理掠夺的基础上,那么一切的好便都成了不好。
江小鱼坚持把尹飞扬留在了旅馆,自己单独一人去了曾经的父亲那儿。尹飞扬倒是知心知意地坚持送她到了楼下,然后就在那里等着。
与父亲已阔别多年,本以为那么多年的恨如今会令两人相顾无言,谁知一见面,江小鱼倒是轻易喊出了一声爸。母亲不到六十已是一头白发,想不到曾经那么硬朗的父亲如今也是须发斑白。
岁月不饶人,都老了呀。
江长青当然一眼就认出了江小鱼,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骨灰坛。
“终于送来了。”江长青说。
这话让江小鱼顿时错愕起来。终于送来了?难道江长青一直在等?
江长青把女儿让进了门,然后把几个小的叫过来:“喊姐姐。”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姐姐,可还是一个个礼貌地喊了出来。
江小鱼有些排斥,勉强应下。
“跟我来吧!”江长青把她带进了卧室。
江小鱼随着跟进卧室,看着窗明几净,房间宽敞,果然是个过上了好日子的好人家。比起她们母女这几年的飘泊来说,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心里不知不觉有些怨恨。她还年轻,也许这辈子有望再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可是母亲早已仙逝,却没有在父亲的好房子里过上一天好日子。
据她所知,她母亲并没有和面前这个所谓的父亲办离婚手续,只是几十年婚姻名存实亡。而客厅里那个无名无份的女人,爸却给了她全部的温馨。
不公平。
这样想着,心中自然不平,而心中的不平不知不觉地就流露在了脸上。
“你妈去了多久了?”江长青似乎没看到江小鱼脸上的鄙夷,不紧不慢地问,“上次她打电话回来说不想活了,也有二十天了吧!”
“妈有电话给你?”江小鱼蓦地抬头,讶然看着多年不见的父亲。他说谎。
“这么多年她一直和我有联系。”江长青当然看出了女儿的疑问,只是面色如常,没有做了亏心事的自觉,“你们去过哪六个城市,我都知道。”
连她们去过六个城市都知道,看来母亲真的一直都有和父亲联系。为什么母亲一直瞒着她?
“她的骨灰我会郑重处理。她去了多久了?”江长青还在问。
“十天。”刚好十天。江小鱼想着。
“好,我会处理。小鱼,你有什么打算?”江长青那个样子好象还在关心着她。
“我会离开这儿,至于去哪里还不知道。”江小鱼淡淡笑了,如今她只是一个被囚之人,哪里知道自己明天身在何方。那要问尹飞扬才知道。
一离开乔云涛,去哪里都会寂寞,那去哪里也都会一样。那又何必问。
“孩子他爸呢?”江长青自己也注意到了身怀有孕的女儿。
“他很好。”江小鱼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了冤屈,还有可爱的白小柔陪着,还有个可人的小版白小柔呢在身边!就算如今对她还有思念,他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死去的人永远也敌不过活着的人。在乔云涛那儿,她现在就是一个已死之人。她的一切,终将在他生命里慢慢淡出。就算不是白小柔填充了乔云涛的生命,必将会有另外一个女人伴他终生。
那还不如让白小柔伴着他。最少那女人确实让人喜欢,也确实百般呵护着乔云涛。
“你母亲交待我说,如果她死了,我就把你的身世全盘告知。”江长青非常的平静。
“我的身世?”久久没有涟漪的心,此刻有惊涛骇浪冲刷过来。江小鱼看着江小鱼凝重的神思,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她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爸,你在说什么?”
伸手制止江小鱼的冲动,江长青有着老式渔民的沉稳:“你三岁的时候,你父母可能是带着你来这边的岳阳楼看看,然后乘大船出游,谁知本来夏天就是洞庭湖的汛期。那天刚好突发暴雨,本来高水位的洞庭湖有一处瞬间决堤。你父母的大船被洪水冲远,大船上百来人也被冲散。你就是那时候被冲散的,若兰看到了你,就把你抱了回来。”
“母亲救了我?”江小鱼问。
“不,当时你亲生父母有看到你,只是水势太急,一时半刻到不了你跟前。他们让若兰帮忙抱过去。可是若兰和我结婚十年,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动了私心。趁着当时人多,她就趁乱把你抱了回来。然后第二天就离开了那个地方,搬到了这里。”江长青似乎也有着懊恼,“我和你母亲——本来我并没有嫌弃你母亲有癫痫病,我一再要求她送你回去,或是交给警局让人招领,可是你母亲执意不同意,留下了你。从此后我们便处于分裂状态。我不忍心去警局揭发她,同时也不能容忍她这个举动。除了不理她,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此话当真?”江小鱼颤颤地问。在她以为,一直是父亲抛弃了病弱的母亲。原来真相一直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当真。那时我们已经结婚十年,她没有孩子,可感情还算不错,怎么会突然两人走到这个地步。”江长青严肃地点头,“据我所知,你抱来的时候手上有条黄金手链。那东西我们一个普通渔民哪里买得起,也没有心思要买。要知道那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家家都是家徒四壁,吃都还有点儿问题,哪里有心思买这些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