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松江府华亭,春申江畔,每年一度的圣水帮租船竞标正在进行。圣水帮红底金字的巨大帮旗飘扬在会场上空,旗上除了圣水两字之外还绣着一条锦鲤,随风摇摆活灵活现!
自大宁建国起,太祖皇甫懋的爱将池玉龙自请辞官返乡,太祖念其战功,恩赏其家族海上和内河专属船运文书,世袭罔替!大宁朝民间贸易货物自渤海到姑苏的海运还有自长江口入两湖、苏皖、川赣的河运全由池家把持,池家感天恩成立圣水帮,还自发将每年收入的三成上缴国库,一时间,这个国家水上跑的船除了军队战船、户部盐铁司的官船和渔船外,那便是圣水帮的船了,六十年风光无限……
皇甫褍即位后,并没有延续祖上的传统,不想让池家一家独大,除了海船运输保持原状外,收回了池家的大部分河运权,朝廷把内河水运分段竞标,每年按河段发放河运经营文书,比如你竞到了宜昌到安庆的河段,那这一河段两岸相对的各色货物河运就由你组织江船运输,这样,朝廷每年靠此竞标多进项几百万两银子,而圣水帮的河运生意却被逐渐剥离殆尽。但因为池家的生意之前在大宁朝是六十年垄断式经营,所有造船、修船的工坊差不多都是池家或者是池家的朋友在经营,也就是说全国现成的江船基本都是人家池家的,那些拿到河运经营文书的商贾也无意另起炉灶,索性从池家租船营运,池家损失不小,但也只能接受。
今年,600艘大小江船按船体新旧,船况好坏,装货类别和船体长度分别登记分组,由朝廷户部船运司和姑苏布政司衙门派员监督进行,租金一成收归国库。竞标台上,圣水帮帮主池芒坐在中央,此人三十出头,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个子不高、锦袍玉冠外披黑色披风,手按一把长剑,身后两名挎刀大汉护卫,几个六品上下的朝廷官员坐在四周。圣水帮的一个师爷负责组织发标,竞标和最后定标的仪式,高台左侧角落放着一个铁制的箱子,由圣水帮帮丁和官军一同把守,用来存放现场中标的银票,很是热闹。江船按照长度分为55米、35米和20米三个组别,然后按照新旧好坏和类别再分5类,共十五组,而最为抢手的就是20米甲类杂货船那组,船小可以进入任何狭窄水系,机动性强、速度快、船况好,自然受欢迎,也特别便于走私贩私。今年20米小船共有170艘,其中甲类杂货49艘打包租出,20米小船甲类杂货是竞标第十一场,也是历年的重头戏,竞争极为激烈。师爷唱完了竞标的报名商号名字后,不由得一愣,回头禀报池芒:帮主,江州黑旗门元家报了名可还没到,等还是不等?池芒笑道:都五年了,没有一次中,不等了!师爷刚想喊出发标的话,一支雕翎箭射在他脚下,师爷吓得坐在地上,四周的朝廷命官都站了起来,随身的护卫抽刀警戒。池芒大声喊道:来晚了不如就不来,在圣水帮脚底下故弄玄虚,不好玩!不远处尘土飞扬,20几匹白色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黑衣黑甲黑头巾,腰挎黑鞘长刀,一柄黑色三角旗帜上双刀交差,甚是威风!当前四匹马上四个精神的小伙子均手持亮银枪,其中一个身背弓箭,马头两侧分开,一个面色白皙英俊的年轻人策马而出。他红衣红甲红冠,腰间双刀,池芒贤弟,一年不见,久违、久违,昨晚喝多了酒,差点误了时辰!池芒笑道:元显兄台的出场是一年比一年精彩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又白来了一场,发标吧,师爷慌忙喊道:20米甲类杂货49条快船,各家竞价开始!此起彼伏,价格涨了起来,湘潭夏家27万、宜昌胡家28万、寿春何家29万,江州元家30万……一盏茶后,去年中标的长沙祝家喊出了45万的天价,要知道去年才42万!长沙祝家45万一次、长沙祝家45万两次,祝家来人面带微笑,似已胜券在握!元显喊了一句:49万!全场哗然!这是什么价?七千官军一年的军饷,45万都咬牙,49万?祝家咬牙喊出50万!元显微微一笑:奉送,我没钱了!祝家瞬间崩溃,“唉,没法子,人家又来当托了,可我们一定要中呀,不然河运文书也白标了”眼神中诸多无奈尽在不言中吧。师爷落锤,尘埃落定!元显的属下把50万银票放入铁箱中,池芒喜不自禁喊道:谢元兄捧场,五年陪标,晚上我请客!元显背对池芒,挥手道别。
晚上,华亭邀月楼,自荥阳到闽粤一线的私盐巨贩,江湖上戾气远播的江州黑旗门和大宁海上霸王,别说海盗,连东倭国的水军都不敢轻易碰碰的华亭圣水帮包场,大门外,黑旗门的双刀三角黑旗和圣水帮的锦鲤旗随风轻舞、交相辉映,黑衣黑家黑头巾的元家黑骑和蓝衣蓝甲的圣水帮卫队分立两侧,两个字“威风”!
二楼,纪耘和元显、池芒两位江湖大咖举杯畅饮,纪耘笑着对元显说道:你个江湖黑帮头子,每年还得过来给池芒当一回托,真是同窗情深;元显有点尴尬:坛主见笑,池芒既然张嘴了,我总得给面子吧,江湖上事情多,来华亭就当消遣了,刚才会场喊49万时,我自己都有些担心,万一祝家放弃,我可是连银票都没备;池芒哈哈大笑:没事的,祝家去年获利颇丰,得逼他们出点血啦,你是哄抬物价,他们可不是势在必得,而是不中不行,哈哈哈!两人难得见一次掌门坛主,而且还是互相欣赏的兄弟,池芒和元显在桌上向纪耘禀报了这一年来的经营收支和队伍的情况,聊了好多过去在总坛学习时的趣事,总之,酒逢知己千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