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启瑄二十四年除夕,董贤自启瑄九年那场宫变浩劫后,第一次在自己的家中过年,彭城和京城相隔数日路程,卢秋诗还有孕在身,不可能在大年初二回娘家,卢海明夫妇思念女儿,提前来京城和女儿女婿一起过年,卢春风则陪着老婆吴氏带着一岁的女儿卢馨媛去陪着岳父母过年。
尽管董贤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有恩同再造的卢海明夫妇和身怀六甲的卢秋诗陪着,亲情十足!京城太平,自己又武艺高强,董贤同纪耘商量过后,小年一过,就把十个家丁中的七个有家室牵挂的放了假,御方、天羽和陈果儿三个都是豆蔻出身,没有家,自然留在府中,可喜的是,天羽和陈果儿日久生情,董贤索性成全了二人,给这个祥和的新年又添了不少喜气,全府上下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大年初一,董贤应兵部尚书齐高远邀请,一起去吏部尚书王百川家拜年。班天瑞年纪大了,不经折腾,今年未参加,齐高远就请了纪耘和董贤同去,自从齐高远得知了纪耘的身份后,一来震惊这个纨绔的世家子弟、刚刚接班成了鸿胪寺正卿的朝廷的闲散四品官员居然是江湖豪门的掌舵人;二来听说此人武艺比董贤还要好,也看到了董贤对纪耘的尊重,好生惊悚;三来将来还要依仗冥煞坛的实力对抗太子一派,因此这一年来同纪耘走的颇为亲近。
三人在王百川府前下马,信步走到大门前,王百川的二儿子王德生早已在门前等候。董贤已经从纪耘处了解了王百川的子嗣情况:这王百川膝下二子一女,大儿子王德明今年四十六岁,在王百川的老家汉阳郡做布政司副使;二儿子王德生四十出头,留在京城照顾父母,现任京畿道监察御史;女儿则嫁给了徐朝平的二儿子徐建业,跟着在余杭担任润州知府的丈夫生活在江南。
王德生平日在御史台供职,与董贤并无多大交集,也就是上朝时偶尔见到点点头而已,同齐高远倒是相当熟稔,快步走到三人面前拱手一揖,嘴角一撇,略微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有些嘶哑的道了句:“各位大人过年好”,但脸上却愁容满面,丝毫没有大年初一的喜气,齐高远满脸疑惑的问道:贤侄,你这是过年守岁时熬夜累的还是?怎么无精打采,心情也似不佳,家里有何事情吗?
王德生回道:此事说来突然,外面太冷,快请进府一叙,说罢将三人请入府中,三人的随从也被安排到前厅烤火休息。
进了二门,王德生请三人在客厅落座,炭火很旺,下人上了茶后退出厅外,关上大门。王德生起身走到三人面前,对着齐高远说道:齐叔,大事不好,我父亲三日前突然身染重疾,水米不进,人事不醒,脸色也不好,请了京城几位名医过府诊脉,但都说脉象平和,看不出有病,昨日除夕夜,父亲昏迷了两日后醒来,呕了几口黑血又睡了过去,现在开始高烧,正待再请郎中,听齐叔传信说要过府拜年,就寻思等您来了再说。
齐高远怒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及早跟我说,王德生回道:大过年的怎敢劳烦齐叔,搅扰了您过年的兴致,再说医生说脉象平和,我觉着也许是父亲都六十九岁了,年事已高,可能是操劳过度,睡几天也许能歇息过来,就没通知您!
纪耘接茬说道:齐大人,下官也通医术,要不我去给王大人把把脉如何?董贤也说:纪大人医术精湛,平日不露,让他瞧瞧也许能帮上忙的,齐高远知道冥煞坛掌门的厉害,自然同意,王德生不太放心,可也得听齐高远的,于是引着三人进了内宅。
王百川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青黑,额头上搭着降温的湿毛巾,全身偶尔抽搐一下,呼吸还算均匀,纪耘上前三指搭脉,片刻间猛地一睁眼,然后很意外的喧宾夺主,低声吩咐两个伺候的丫鬟:你俩先出去,赶快烧一盆热水,再帮你家老爷取一整套换洗衣服来,两个丫鬟对望一眼,不知所措,王德生吩咐道:去吧,听大人的话去办,二人屈膝万福施礼后匆忙出门。
纪耘小声对三人讲到:我下面说的话大家不要惊慌,不要大声询问,尤其是王御史,我一会儿有话问你,你小声回答就是了,王德生点了点头。
纪耘接着说道:王大人是中了毒,此毒倒是不难解,但不是识毒用毒的高手绝对查不出来,下毒之人很是歹毒,倘若今日不解毒的话,王大人再睡上两三日就会吐血而亡,一般的医生靠诊脉根本不明就里,最后也就说成暴病而亡了事!纪耘看了一眼面带惊恐的齐高远和王德生,冲着王德生询问道:王御史,令尊近日出过门在外面用膳或是出去办事吗?如果有,去过哪里?王德生回道:年前太子免了早朝,小年之后父亲就没出过门,一是各家都在忙着过年,没重要的事情无须走动;二来父亲年事以高,大冬天的也不愿折腾,怕感染风寒反而不好,这些日子都在家中吃住读书,并未出门;纪耘回道:我之所以支开了丫鬟,就想着假如你这么回答的话,你家中必有歹人作祟,因不明情况,怕打草惊蛇,才喧宾夺主遣走了丫鬟,请王御史见谅!
纪耘接着喊过董贤耳语了几句,吩咐着董贤赶紧出府,顺便去前厅通知御方和疾风过来,说话间,两个丫鬟打来了热水,取来的衣服,纪耘吩咐丫鬟回房,不用随侍;丫鬟走后,纪耘吩咐疾风跟上,看看这二人走后去了哪里,说了些什么;让王德生留在厢房应付可能过来请安的家人,就说找了郎中瞧病,谁也不让进;让御方在屋外不远处寻个地点监视外面的动静,留意都有谁尝试接近卧室。
开始解毒了,纪耘让齐高远帮忙扶起王百川,纪耘扶着王百川摇摇欲坠的身子,让齐高远拿着痰盂在旁边帮忙,纪耘把王百川的身子转着冲着床外,然后右手点了王百川后背和颈部的四处穴道,再伸掌汇集内力实实的按在王百川的后心附近,王百川猛地一睁眼,张嘴把两口带着脓水的黑血吐到痰盂中,纪耘又扶着王百川趴在床边,双手运用内力从王百川的后背到脖颈一路按挤,王百川又吐了一口黑血,其间还掺杂着几根丝线般的东西,王百川吐完似乎舒坦了不少,人也是将睡将醒的状态,纪耘让齐高远配合着帮王百川用热毛巾简单擦拭了脸、额头和嘴角,又换下了已经被冷汗浸透的衣裳,缓缓扶着王百川平躺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