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端听了董贤的要求,略微考虑了一下回道:小人带少主去倒是可以,因为冷宫也归我内侍监管理,但少主幼时就离开京城,对皇宫的规制不太了解,大宁皇宫内城共五座城门,分别是正南的兴安门、百官上朝和觐见进出此门;正北的太和门,皇上进出宫专用;正西的丹凤门,皇子、外戚进出后宫专用;正东的安福门:皇太子和皇子进出宫面圣专用;还有就是东北角的舞阳门,此门是皇上和皇族祭祀太庙、宗祠专用之门,而冷宫,就是明德院在出舞阳门外不远处,去太庙的路上,喻义是远眺祖宗,闭门思过,明德反省;这太和门和舞阳门平日里关闭,其余三门除安福门外,其余任何人想进,需先由守门禁军转告内侍监,内侍监面圣得到皇上和后宫娘娘们的允许才能通知禁军开门。
明德院由内卫司外城禁军把守,平日里任何人没有圣旨不得接近明德院,每周司膳总管派人过去送一次粮米蔬菜,从城门外绕过去,这里我没有熟人,也没法帮少主安排;每半个月小人会派人去例行巡查一次,外城禁军也会派人协助,我们查饮食和里面人的身体状况,禁军查防火和守卫情况。再过三天,十一月初一,我可以亲自带人去,但我刚升任内侍监掌事不久,这里的人大半都是之前辛公公的旧部,少主若是扮成太监的话容易被人识破,我看少主和禁军有来往,是否可以扮成禁军进院,届时我再配合少主去找娘董娘娘,您看如何?董贤听后,同意了花端的提议,约好十一月初一辰时在明德院门前会合。
十一月初一,明德院,一座青瓦黑墙的压抑所在,两米高的院墙把里面的情形遮盖的严严实实,红漆大门紧闭,上面锈迹斑斑,门前无人把守,十分沉寂冷清。内侍监掌事太监花端带着四个随从和一个太医院的杂工,坐着四人小轿子来到门前,内卫司外城禁军参将凌轻带着十名军卒已经在门前等候,他们的马匹拴在院外的树上,花端一眼就瞧见了穿着禁军军服的董贤,花端和凌轻寒暄了几句,差人叫开了门,先后带着随从进入明德院。
进门后,董贤看到左手侧三个独立的小院分散坐落,大院中间一片空地,空地附近有一间没有门的厅堂,右手侧有饭堂、浴室还有厨房,贴着大门有一排房屋,住着看守的兵丁和十几个扫地做饭的太监,兵丁数量不多,一共才六人,看年纪都是四十开外的老兵。
凌轻跟兵丁的头头说了句:老孙,这半月一切正常吧;老孙看样子快五十了,回道:我这里能有啥事,平日除了野猫,就一个生面孔都看不见;凌轻接着吩咐:让你的人该干嘛干嘛,我和花大人例行检查,不用跟随,给你带了点酒肉,午饭和老哥哥们一起喝点吧,老孙开心的回道:多谢凌将军,十年前入禁军时就对我们好,也就轮到你来巡查吧,能想着给老哥几个打打牙祭,凌轻微笑着摆摆手!
花端和凌轻带的都是亲信,办事也方便,花端让两个手下去把三个小院里居住的女子都喊出来,到中间的厅堂里集合,让太医院的杂工给把把脉,看看脸色,平时可没这待遇,是花端在为董贤争取时间而已。凌轻则派董贤进了小院,御方和天羽挎着腰刀在院外守着,凌轻带着两个随从站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其余的分散在各个角落。
董贤按照花端的指点,进了三个小院靠左侧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一面梳妆镜和一把梳子,还有一个衣架、一个小衣柜和脸盆架,上面一个铜盆,上面搭着一个擦脸的方巾,一个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妪坐在床上,闭目念着颂着佛经,身边还摆着几本佛经,身材瘦弱,单色的青色衣衫非常朴素,还算整洁,听到有声音,睁开眼睛看看董贤问道:这是什么日子呀,许久没见这么年轻的兵了,刚才说让太医号脉,让我不要去,你这孩子又是来做什么?
董贤急忙上前,跪在老人脚下,含着眼泪说道:我要说的话您听了千万别喊、别叫,老人疑惑的点点头,董贤拉着老人的手:奶奶,我是锐儿,您的亲孙子,唯一的孙子,说罢从怀里掏出了身份文书和父亲的折扇递给老人。董皇后看到后,激动的浑身颤抖,右手捂着嘴不敢大声哭,然后挣扎着下地,扶起董贤仔细端详了几眼:勉强压抑着心里的冲动,小声哭喊着:我苦命的锐儿呀,苦命的筠儿和隽儿呀!哭了几声后,老人很警觉:锐儿,你是怎么进来的,当年我被废,贬到这里,听说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被杀,你逃出京城,一直没有消息,日日为你念经祈福,希望你平安无事,看来是菩萨显灵了,这里危险,你怎么敢来这里呀?
董贤回道:奶奶,这世上我可就您一个亲人了,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我当年被父亲派人送出城,后来流落江湖,被人收养,之后在湘西学艺八年,现在武艺高强,刚刚拿了本科的武状元,还联系了父亲的旧部,我打算日后起兵造反,夺回属于父亲和我的东西,为父亲,五叔还有舅爷家报仇。董皇后听了泪如雨下:孩子,世道艰难,你有这心就好,千万可不要犯险,奶奶见了你平安,这心里舒坦了不少,你还小,算起来才十八呀,不能莽撞,宁可不要江山、不报仇,命要紧!
董贤继续道:奶奶,您说的我都明白,您这些年过的怎样?董皇后说道:进了这明德院还能怎样,我那时才四十五岁,皇上好歹念着夫妻一场,他又错杀了两个儿子,开始还有两个宫女跟着服侍,一个月后,南宫家的那个刁妇当了皇后,我这身边就没人啦,什么都靠自己,内侍监以前那个总管辛武心狠手辣,克扣该给的衣服用品,本来吃饭是一起吃,但也不让我去,单独送饭也吃不饱,常常几个月不见荤腥,亏得当时袁淑妃和柳顺仪偶尔给我留些馒头吃食,不然奶奶早已不在人世了,本来明德院里还有几个辛武的眼线,但日子久了一看我这里太平无事就都撤了,你爹爹有个熟识的近侍叫花端,这几年有时会偷着过来给我送些衣服,生病了也会找人给我看看,前不久花端升了掌事太监,还给我调了房间,起码有些阳光.......
祖孙两个说不够的话,但终有结束的时候,天羽走过来禀报:公子,半个时辰了,外面的没法再拖了,董贤只能诸多不舍的跟奶奶告别:奶奶,您好生休养,既然我回来了,一定能接您出去,我会再找时间来看您的,说罢让天羽留下了一包果脯、一盒阿胶还有一小包糕点,告别奶奶。
董贤跟随着花端和凌轻一起出了明德院,低声对花端说道:今后宫里关于皇上、皇后还有太子的消息请交给吴戎和王退或者黄塘将军,他们帮你传给我,事关紧急且找不到此三人,可派亲信去城东新开的品湘阁,交给掌柜的,就说给董贤公子即可;花公公,多谢你这些年照顾我奶奶,大恩以后再报,今后我有事也会通过三位将军传给你消息,你把辛武家的地址找到,告诉我,花端领命回宫,凌轻回营,董贤和两个护卫打马直奔品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