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山外白雾缭绕,水瀑自两路飞流而下千尺长,通向上元宫的玉石路尽头,一只长角血色仙麝正聚精会神守在门外,似乎在等某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仙麝体型庞大,算上头上那树枝高的角,堪堪够得着碧华山山腰。业爻捏诀将自己变做个蝴蝶,打算溜进去,谁知还没近身,迎面乍然袭来一道红光,将她生生拖出去几里远,“小七,酉时已过。”仙麝道。
“大鹿,你悄悄放我进去,师父她老人家不会知道的,要不然我下月又出不去了!您行行好,成吗?”业爻半蹲在地上央求道。
“我已为你缕缕犯戒,若姥姥知晓,定不饶我。”
“再犯一次嘛,最后一次,我下月出去给你带好玩的东西回来,好不好?你说过的,我们是好朋友对吧!”业爻仰着脖子笑眯眯说。
“姥姥于明日出关,她怎会不知你落下功业跑去妖界恣意玩乐,我已经准备向她讨罚了,你去长生道占个位子吧!”仙麝一本正经的说。
业爻呆呆的看了它片刻,强忍着笑朗声道,“麝兄痛快!不就罚个站嘛,又不是没罚过,站上那么几个时辰,对腿脚好,对腿脚好啊!”转过身一阵捧腹。
此麝跟着业爻受罚的次数颇多,怕是已练成了一副铁质的厚面皮,此日凌晨,便面不改色的拎着业爻招罪去了。
南元神君风和鸣是个暴脾气。与定天大仙赤危齐名“封神”。二人于一万年合力灭除魔神时立下通天大功,五界无谁不敬,然而神君的“仙名”远扬五界,连天主王母见了也得惧她三分,其座下只收七人为徒,且都是五荒五界之内出将入相的人,但无人能知当年她是为何收了业爻的,即便有疑,也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议论。
“今日就不必去长生道了。”风和鸣拄杖坐下,沉沉的道。她在天界活了逾几十万年的光景,挽髻雪白,却比凡间十几岁的女娇娥还要容光焕发。
“今日天界众仙、还有妖界所有人都要去冥界观一宗大案,你们两个,罚站长生道直至晚膳,子时之前赶至阿罪场,再于此案写三万字观后心得,我来检查。”旁侧一位青衣男子冷冰冰说。
“清悔,叫他们滚,老身见了便心烦的很!”风和鸣不耐烦的对那青衣男子说,目光中难掩无尽怒意,像是想将殿下跪着的这两个人活活劈了一般。
业爻喉咙动了动,跑出了上元宫,在门口深深喘了口气,讪讪回头道“大师兄,师父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是吗?”
“你说呢?从前你不上心,师父好在会骂你几句,现在她是说都不想说你了,可想而知对你有多失望,小七啊,师父怜你年纪小爱玩闹,便放宽宫规每月准你出去一次,可你在她老人家闭关这段时间,整整半月都在外面厮混,那流光境里可是瞧的一清二楚,你说你......行了,观案子的时候仔细些,免得师父问你你又耍小聪明,到时侯又要挨罚了。”
一路上业爻没说一句话。
卯时将至,众仙浩浩荡荡的朝凌霄殿走来,必经之路便是长生道,此路以云为基,积天地万物的灵气而制,此道有清浊之效,但换成路走就有点长。
两人安分的站在旁侧,业爻讪讪道“喂,海君怎么还没来?”思量一番“”卯时三刻过了,定天那老头儿估计也不来哈哈!”她顿时喜不自胜。
“仙上。”只听大鹿低声恭敬道。
业爻还未侧过身,便察觉后背有两道锐光直直向她刺过来,侧过身一看竟是......定天!
谁知他这回只恶狠狠看了一眼就走了,也没训斥,二人高兴坏了,起码今日丢的是一半的脸面,拾起来还能再揣回去。
业爻正得意没挨骂的这档事,稍不留神便看见大鹿面泛春色,笑的万分灿然,连头上那俩长角都快变成软藤摇起来了,业爻摇摇头,突然间算明白了个事:光明正大看女神仙是正事,甘愿跟她着受罚那只是幌子。
她挽臂正色道。“说说吧麝兄,你看上那个了?要不要我给你搭个桥?”
仙麝装是没听见,麝头歪了歪,“偶尔当风景欣赏欣赏,看上倒是没怎么看上。”
长生道上人稀稀疏疏的,大约只是些不重要的小仙,不比见天露脸的大神一样,不必赶早朝,业爻展展双臂,索性坐下了。
仙臀还未坐实,听见头顶有人在唤她“小仙女,能否问问你,这长生道尽头便是朝殿吗?还是.......”业爻抬眼一看,惊住了,这个人眸光浅浅,泛着澄澈蓝色,以扇贝为饰、看似随意却颇用了一番心计的挽着长发,一袭流仙素锦衫,面上温润如暖玉。
他伸手,“起来,走走便不会累了。”业爻鬼使神差的搭上那男子的手,“嗯,直直往前走就行了,那个,跟着他们就可以。”
业爻移开目光,凭记忆猜测出,此人是海界二皇子锦凰,因南北海海君不合,他便成了两界的使者,性子温润沉稳,起着和稀泥的作用。海君对这个儿子十分看重。
业爻资质尚浅,按天规来还得称一声“殿下。”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只是浅浅的作了个揖。
“近日五荒生乱,离朝还很早的,你们可以四处走走,也不算违规不是吗?”锦凰靠近几步,“年纪这么小,白头发要记得藏起来。”笑了笑,他便往前走去。
“锦凰君的性子和你一般不安分,这说的什么话,想让我们再受一次罚吗?”大鹿怫然道。
“锦凰......锦凰君,我觉得,这个名字还挺顺口的。”业爻目光飘向别处。
即便那海君二殿下不说,业爻还真会大摇大摆在这周围逛起来,不稍半刻时,只听远处有孩童声喧闹不止,“她娘这不是难为我吗,晋儿尚小,带上凌霄殿怕是违反了天规......”
那位仙君自怨自艾,全然忘记有个孩子还哭哭啼啼跟在后面,时不时被长生道的云气埋住身形。
“啊啊啊!爹爹救我!”小孩大约没多少灵力,误踩进云道上的薄弱处,直直掉了下去,业爻捏诀飞快冲下去,眼见那小孩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云障里了,猛然间一道星光飞快闪过,将气障熔出了条口子,小孩被星流拥去上方,而业爻只觉腰间被什么人搂着,不费吹灰之力便也被人带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