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界,修士一旦死去,一身精、气、神就会不可逆的重新转为天地灵气,反哺一方天地,世人谓之“道消天象”。
不同境界修士道消,所展现的形态各有不一,其中成婴修士道消,天象就是一蓬星云;分神修士道消,天象就是一轮红日;顺德修士道消,天象就是一颗白星。
因此白星一升起,只要是六花世界成婴以上的修士,都察觉到了,也瞬间明白过来,三清山的一名道君没了。
一时间,各门各派或喜或忧,喜的是三清山四名道君二走一亡,如今只剩下一名,未来千年的压制力下降,有了他们喘息之机。
忧的是魔道韬光养晦之下日益兴盛,若再启正魔之争,恐怕单靠一个三清山还挡不住,势必要将无数中小门派卷入。
“究竟是怎么回事?”
酒夏牙关咬得格格发响,周身气机震荡,连带着整个三清山都开始摇晃起来。
“老祖制怒!”
灵辙顶着压力,连忙上前劝道:
“牧衡道君猝然道消,必定有缘故,如今在场只有老祖您才能前往分辨一二啊!”
酒夏收敛神色,怒道:
“还有什么好分辨的!那老东西如今根本没有成仙的资质,成仙之劫下,必死无疑!”
他信手一挥,袖中飞出一枚透明光球,光球急速前掠,到牧衡的洞府内转了一圈,随后回返到手中。
酒夏凝神探入,三清众成婴、分神都围拢上来,他们知道这是一枚回光珠,能够回溯一段时间内发生的景象。
然后,他们眼看着酒夏的脸色垮了下去,没过多久,一股炽热的怒火烧了起来,令四周的成婴、分神们感到一阵灼痛。
三清掌门华阳有些惴惴地问道:
“师叔,情况如何?”
酒夏长吐一口气,将回光珠抛入空中,然后一指点出,道:
“自己看吧!”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牧衡盘膝而坐,皓首低垂,仿佛死了一般,没过几息,一道玄光从天而降,没入牧衡百会之中。
“一气化三清!”
一个三清分神喃喃道:
“还只出了一个化身,原来道君去了外界...”
众人均是了然,这名分神精研一气化三清之术长达千年,早就臻至化境,故而一眼就看了出来。
紧接着,他们看见牧衡抬起头,面带惊恐和绝望,短短几息,便对自己施加了数道极强的防御法术和祭起了他的一只本命防御道宝。
但随之而来的劫雷仿佛无视一切,直接把牧衡打得魂飞魄散,连一缕残魂都没剩下。
“劫雷并非由牧衡师叔引发,而是三清化身带来的,难道师叔在外界无意中干预了他人上境?”
那名分神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众人闻言,均是露出古怪之色,顺德道君的修为何等之高,眼力何等之强,难道看不出有修士在渡天劫,反而去插一手?
而且顺德道君有更为直观的心血来潮,即预知之能,除非同等境界,很难有修士能在设计之下,用渡天劫去坑害他。
众人无法可想,回光珠只能显示这些部分,牧衡化身在外界的所作所为,却是回溯不了。
酒夏此时沉默不语,华阳看了奇怪,上前道:
“牧衡师叔究竟因何而亡?师叔心中可有猜测?”
酒夏摇了摇头,道:
“心乱如麻,何来猜测!”
随后他一声轻喝:
“所有弟子返回洞府,无要事不得随意外出,七日后,三清山为牧衡道君送葬立冢,三清弟子须全体到场!”
说罢,酒夏转身离去,一众三清成婴面面相觑,最后唯有低叹一声,各自散场。
——————
极道仙宗,雷动坪上,金一仙挺立如枪,身上已经不着寸缕,这很正常,有什么衣物能抗住无穷的雷霆击打?
随着精、气、神的融合程度越高,不用他控制,无论是天地灵气,还是天雷散逸的雷灵气,都开始自发的进入绛宫之中,逐渐被炼化为风雷元气。
甚至只要他愿意,在“风雷相生”的作用下,可以把一身风元气全部转化为雷元气,假装自己是雷灵种。
在金一仙努力融合精气神,并逐步加深对“风雷相生”之道的感悟时,天空中的劫云也越来越浓郁。
他知道,虽然领悟了“风雷相生”之道,是个“后天道体”,能够免疫雷霆,但劫雷是免疫不了的,必须硬抗,而且最好不加防御,完整的接受天道的考验。
可金一仙又有何惧?望着丝丝闪烁的雷光,他豪性大起,喝了一声道:
“来!”
只见劫云中雷霆汇聚,一道紫色闪电眨眼间便劈到他身上,劫雷威力不大,却有天道的拷问在其中:道在何处?
金一仙哈哈一笑,心念转动间便给出答案:
“道在野、道在变、道在心中!”
这可不是他信口胡说,“道在野”意味着修士要贴近自然,而不是耽于人事,这来自于他对极道仙宗世家世俗之争的感悟;
“道在变”意味着修士的道不是一条路走到黑,而是有波折,有转圜,这是他对为天道筑基所做各种尝试的感悟;
“道在心中”意味着修士的道必须与心性相合,他走的是纯法修之路,“风雷相生”之道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能够奠定极为坚实的基础。
只见劫云倏忽而散,一道明媚霞光透过云层,落在金一仙身上,恰在此时,他一身精气神彻底融合,晋入筑基之境。
霞光仿佛带来了天道对他的奖励,以往心神中纠缠不堪的杀念、杂念、执念,如溪水中扬起的泥沙,逐渐沉底,他的心灵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洞彻澄明。
“这就是体悟天心么?”
金一仙双眼微阖,将那枚道简取了出来,刚刚诞生的神识探入其中。
“风生雷聚图”没了,出现的是一幅“樵夫斫木图”,一个狮发银须的雄壮樵夫拧腰挥斧,重重砍在了一株合抱大树的根部。
斧刃入木三分,震落了一地树叶,那樵夫使了吃奶的力气将斧子拔出,却不再挥斧,而是取过一把锯子,将锯刃卡入斧痕中,开始哼哧哼哧来回拉扯起来。
如果此时金一仙还是炼气修为,看到的肯定就是以上的图景,但如今他晋入筑基,感悟之下立刻就发觉了其中奥妙。
无论是斧子还是锯子,都属于金,而大树属于木,樵夫正在演示的是“金克木”的两种道意:直观的来说,就是斩击和切割。
斩击快,切割慢;斩击追求力量,切割追求平衡;斩击需要堪破弱点;切割需要把握节奏...
金一仙一边观摩道简“演道”,一边借着体悟天心的宝贵时刻开始悟道。
一炷香后,他感觉自己活络的意识逐渐消退,脑袋中仿佛挤进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想稍加规整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入手。
但他很满意,道简“演”了“金克木”之道,对他日后修习金系法术,以及与木系法术的对战很有好处。
金一仙明白,就算有道简,他也不能把悟道的时间缩短到以月计乃至以日计,毕竟他现在除了领悟“风雷相生”之道,其他诸如肉身、神魂、道基与一般筑基修士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