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许多农户就已经开始下地干活了,趁着早晨那一丝清凉把活该干的干完,中午就能免了烈阳暴晒。
李富户家门前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农户,昨夜就听见有人在外面闹哄哄的,大早上出门的时候,又听见有人传李富户家遭贼了,死了人,就都来看看怎么样了。
里长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阻拦着众多想进去看看详情的农户们,生怕他们进去捣乱添麻烦。
“里长!李富户家怎么样了啊!抓着贼人没有啊!”“死了几个啊!”“几个贼人啊!”……
人群叽叽喳喳的,有的在议论,把自己听来的东西添油加醋的跟别人说,有人不停的询问着里长。
起初里长还回答一下,让大家不要乱传,但是来看热闹的一波换一波,一个问题问了十几次,里长也烦了,干脆也懒得说了,只是不停的驱散着农户们,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此时远处暴起一片尘土,只见尘土飞扬处,有十多个人骑着马就往李富户家门前来,里长自然是看见了,仰着头望着。
一会功夫,马队来到人群后,一个穿着土黄色官衣的中年胖子率先下了马,其余的人也都翻下了马。
“让开让开!”胖子分开着人群,为后面的人开着道,向大门走去。
里长也指挥着人群散开,一行人就来到了大门前。
“刘亭官。”里长笑着对着胖子拱手作揖。
“嗯,这几位都是县里来的公差,来看看抓的贼人。”胖子点了点头,说了下后面四个人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几位爷幸苦。”里长对着四位头戴直檐大帽身穿青的公差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砸了砸门,让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四个公差和亭官跟着里长进了院子,院子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部分昨夜事情做完就都遣散了,就留了两个看门的。
院中一个黑大汉,靠着正堂的地基,呼呼大睡,他面前就是昨夜擒住的四个歹徒,这四人都是将手脚捆在一起,就像农家抬猪时的捆法一样。
里长在头前走,边走边将昨夜的事情和目前的情况说给四位听,四个公差中两个胸前是方形里面写着川,是川洲府衙的公差,两个胸前是圆形里面写着梧,这自然是梧县本地的班头。
“嗯,大概知道了,你们二位去忙你们的吧,我二人去查看一下贼人是不是我们要抓的人。”听完里长的叙述后,两个川洲的公差对着另外两人说着。
两人抱拳应了一声便和亭官随着里长进了正堂。
两个川洲公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这是川洲的海捕公文,来到了被捆着的四人面前,蹲下,对着公文上的画像一一比对。
“这是公孙龙,这是李豺,这两个没错。”
“周虎,时净,对了!”两人比对玩对视笑了笑。
“嗯?”一声沉吟,刚刚还在打呼噜的孟昊勇醒了过来,用手撑着坐了起来。
刚刚只注意到犯人的两个公差,这时才注意到了面前这个黑大汉。
“咦?您…”其中一个公差一愣。
还迷迷糊糊的孟昊勇,也不知道啥情况,打着哈欠。
“您是…虎威卫大将军孟昊勇?!”
听到这句话的孟昊勇稍稍精神了点,睁开眼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人出奇的相似,都是高鼻梁,眼窝深陷,但是有一个有一小撮八字胡,另一个没有胡子。
“嗯?!你们两个…不是满忠身边的两个小崽子吗?我好像记得是叫…赵山赵水吧。”孟昊勇懒散的说着。
“是啊!想不能在这见到您!”留着小胡子的赵山激动的说着。
孟昊勇看了看两人胸前的川字有点疑惑“嗯?你们两个怎么成了川洲府衙的衙役了?我记得当初你们可都是参将了啊?”
二人尴尬的相视一笑,“是是是,您解甲已经三年有余,中间很多事您都不知道。”
“啊?!那满忠呢?!他现在在哪?”孟昊勇急切的问道。
“恩师现在川洲老家。”一旁的赵水回答道。
孟昊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会也跟我一样吧。”
“是…”赵山赵水无奈的说着。
“那现在豹伏卫是谁掌帅。”孟昊勇的脸色越发难看,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沉重。
“是…是…”赵山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口。
“嗯?!”孟昊勇一声沉吟瞪了他一眼。
“是严藩。”赵水弱弱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一声暴喝,孟昊勇蹿了起来,一双大眼中以是火光冲天。
“严藩这等小人怎么可以执掌帅印!这厮只会做些拉帮结派,杀良冒功之事!让他统领十万豹伏卫,这西北边境怎么能守得住,这厮纸上谈兵都不会!”孟昊勇的愤怒已经无法抑制,这声声咆哮,如雷霆一般,震动天地,再里内还有回声阵阵。
“孟帅息怒!孟帅息怒!”面前两人急忙劝慰。
孟昊勇愤恨之余,用力叹了一口气,颓废的坐回了地上。
两个梧县公差从堂内跑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山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只是聊天,两个公差这才离开。
坐下的孟昊勇低头扶额,紧闭双眼一阵叹气。
“那我虎威卫呢,陈彪怎么样了。”孟昊勇淡淡说出这么一句。
“陈大将军还在,但是现在虎威卫基本已经已被秦嵩掌握,迟早也要……”说着赵山就说不下去了。
孟昊勇牙关紧咬,一行清泪从脸上流了下来,心中百感交集,无奈的说道,“说说你们吧,你们怎么回事。”
“三年前严藩带着一道圣旨和兵部文书,令恩师交出兵符与严藩,而后解甲归田,恩师无奈接下圣旨,我与赵水不忍师傅境遇,便追随一同归隐川洲。”赵山说道。
“严桧其志不小啊。”姜昊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赵山赵水两人身后。
“假借天子圣谕,将亲信、族人,安插于朝阙三军,这天下往后不知是姓王还是姓严啊。”姜昊德叹着气绕到孟昊勇身边,处右手按在孟昊勇右肩上。
“寺卿大人。”赵氏兄弟抱拳作揖道。
姜昊德点了点头说,“如今天子王献年幼,朝堂前严桧借先王遗旨摄政,舞权弄势,朝堂后宦官妖言,祸乱朝纲,这天下社稷,危矣,吾等受迫去朝,心有余力不足啊。”
“大理寺卿严复、兵部尚书严冬生、户部尚书严本初等皆是其族弟,其婿秦嵩、柴官保也身居要职。”说着姜昊德也叹了口气。
“还有赵奕这等阉人妖艳惑众,让贤良之言入不得天子之耳……算了,此事不提了,这四个贼人,身负何罪啊。”姜昊德转身苦笑道。
“这四人盗取川洲府府台严文志家财,府台大人命我等领海捕文书天下缉拿。”赵山说道,在说到严文志之时还稍稍有些难以启齿。
“严桧四子…”姜昊德又是一叹。
“你将这四人带走吧。”说完姜昊德摆了摆手向正堂走去,孟昊勇也跟随而去。
二进的西厢房内,商尚武跪在床边,用手巾沾上热水为床上的蓉氏擦拭着脸颊,蓉氏头缠纱布,因为昨夜受伤,再加上本就体弱,面色有着些许惨白,但人并无大碍。
厢房的门打开了,姜孟两人走了进来,商尚武回首一望。
“师傅怎得满脸愁容。”商尚武疑惑道,方才听到孟昊勇的暴喝后,便出了厢房,出去前还面带笑容劝慰着蓉氏和商尚武,而如今出去方才半刻便阴沉着脸回来了。
姜昊德与孟昊德坐在门前的茶桌边,没有说话,都各自思虑着,犹如乌云蔽日,狂沙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