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下的河流中,小船慢慢顺流而下。商尚武一边划着船一边盯着上游的发现,石川靠着船檐坐,一旁是躺在船里纹丝不动的石海,石莉蹲在船头托着腮看着昏迷的石海,当然偶尔会瞟一瞟商尚武。
“你为什么会过来。
石川看着湖面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我是来告诉你们,衙门把你们从匪簿中除名的事,结果遇上的。”
商尚武语气非常平淡的说着。
“你去的时候还有活人吗?”
“没有了。”
石川将头低了低,不再做声。
小船继续沿着河道向下漂,从他们离开龟山岛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时辰,夜也过半,终于又看到了进入泷水河的岔流。
正当石莉有些欣喜之时,石川和商尚武同时将头看向了上游。
“没想到还是跟上来了。”
石川非常无奈的语气让石莉有些疑惑,商尚武稍作沉思。
“现在你们需要进入镇店,为石海大哥医治,上游可有靠近码头的镇店?”
商尚武对着石川问道,石川摇了摇头。
“上游二十八里是肇山县县城,下游二十五里是梧县县城,只有这两处码头,其余亭镇都还要登岸步行。”
石川的语气非常沮丧,这时从远处上游的河流弯处转出一艘单桅帆船,接着又跟着出来了几艘快船,船队灯火通明。
“呵,还把大船开出来了,现在是南风天,走上游更是跑不掉了,走下游水道也会被追上,上陆地我跟大哥两个就是累赘,哎~”
石莉坐在船头听着石川一番话心里越发着急,再看看越来越近的船队,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你们逆流而上去肇山县,我去引开他们。”
商尚武沉思片刻后说出了他的主意。
“你说什么?!”
石川和石莉都是一愣,商尚武将手中的船桨交给石川。
“没时间做多的解释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出了河口就往上游划,能多快就多快,靠边隐蔽起来。”
说完商尚武一步跨出船外,跳进水中,不一会就游上了岸。石川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快速的用船桨开始滑动,石莉扒在船边看着河岸上奔跑的商尚武。
石莉他们的船很快就进了泷水河,划过了转弯处,商尚武也在河岸边找到了他要的东西,那是他和石莉从碎石滩划出的船。
他们两人上岸时就拖上了岸边,而今可以派上用场。
商尚武拖着小船进了河流之中,又回头在岸边搜寻了一下,找到了白天在岸边死去的三个水匪,也将他们拖进了小船,搭在船边,接着自己跳上船。
站在船上商尚武向后望了望,船队已经离他已经不足一里,他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船上的人影。于是急忙用船桨推着河岸飘进水中,开始滑动起来。
船队中的水匪一下就发现了前面的小船,急忙呼唤同伴,等到小船在河口左转往下游水域行驶后,他们也紧跟上去。
商尚武快速的滑动船桨,虽然他此时已经非常疲倦,但是更长时间的拖延和吸引这些水匪,石海他们才能越安全。
帆船在河流中因为逆风只能收起风帆,航速并没有太快,但是帆船下的快船可就不一样了,快船上的水匪一个个都使着船桨,让快船飞速的冲向了商尚武。
商尚武自然是注意到了靠近的几艘快船,但是他也阻止不了,只能继续滑动。
眼见水匪们的船只有五丈远时,水匪们竟然放下了船桨,转手拿起了弓箭。瞬间十几支箭就像一张网对着商尚武的船扑了过来。
不过,商尚武早有准备,事先就已经平躺在船身里,羽箭没有射中他,而是扎在船体和三具尸体上。
水匪们又接连射了几波,将小船射成了刺猬,也借此机会慢慢的靠近小船,躺在船身里的商尚武根本不敢抬头。他很清楚抬头肯定会被射死,但是不抬头,让这帮水匪到了近前一样也会死。
思来想去,商尚武决定赌上一把,他将四肢定在船体边缘,然后左右晃动着身体。
小船因为商尚武的摇晃也开始左右摆动了起来,幅度慢慢的变大,慢慢上前的水匪也是一阵奇怪,不知道这是闹什么幺蛾子。
经过数十次摇晃,船体摇晃的幅度也逐渐接近垂直,就连那三具搭船身上的尸体都被晃进了河中,在船身中的商尚武也能看见水面。
追逐的水匪分出几人去打捞尸体,就只有一艘船还在继续跟着,他们看着面前左右摇摆的小船都觉得特别可笑。
商尚武死死的盯着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水面,他现在是需要一个时机。
泷水河虽然平静,但是偶尔也会有些小的波纹,一个从侧面稍稍涌过的小水花一下就顶在了小船的侧面,小船一下就被顶起了一点,而小船此时正是一次摇晃的极限角度。
商尚武反应非常迅速,他急忙收起四肢,将双手贴在身子两侧,双脚并拢,向水面一滚,一下就滚进了河流之中,没有多少水花,也没有多少动静,就连近在咫尺的水匪都没注意有人下水,只是在靠近时才发现船上已经没有人了。
落水的商尚武根本不敢上浮,憋着一口气的他只得潜在水中尽量向前游,向岸边靠。在憋不住之时也只是将口中的气放出,在水中挣扎着不上浮。
在他已经开始感觉视野开始模糊之时,商尚武这才冲出水面,抓住岸边的伸出的杂草。此时离他最近的快船也有十丈远,商尚武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看那群拿着火把照着水面寻找的水匪,他再次潜入水中,继续向前游去。
等到浮起再也看不见水匪时,他才爬上河岸,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往陆地里面走了走,这才松懈下来。商尚武像一摊烂肉一样,躺在了杂草地上,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经过这一天的的奔波,商尚武再一次达到了身体的极限,也管不得周围是否安全,石莉他们是否安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休息。
等到商尚武醒来时,已经是烈阳高照,阳光透过树梢照在他的脸上,弄的眼睛都睁不开,商尚武勉强爬起身,巡视了四周确认没事之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在一路上,商尚武采了些浆果补充体力,浑身无力的他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所幸是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不然今日的商尚武又得浑身腰酸背疼了。
一路上商尚武摘了不少浆果吃,但是身体依旧是没有力气,商尚武自己都感觉有些问题,他发现自己开始有些打摆子,还不停喘着粗气,头也一直是晕晕的。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商尚武终于是看见了草地的尽头,一条土路就在前面,商尚武心中有些欣喜,咬着牙开始加快步伐,就在快要走到土路上时,脚下被突出的树根一绊,人就向前栽了出去。
浑身无力的他,哪怕是反应过来了也阻止不了自己的瘫倒,就这样硬生生的砸在了土路上,砸出一口气的商尚武趴在地上,视野开始模糊,慢慢的又晕了过去。
昏迷中的商尚武好像是感觉到有人呼唤自己,还感觉到有人拖拽似的,最后又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缓缓睁开眼的商尚武看到的是一个土坯茅草屋顶,虚弱的扭动头看了下,确定自己是在一个土坯房里,所处的房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商尚武发现身上盖着棉被,而且有两层,两层棉压在身上,虽然有些喘不过气,但是浑身出着汗感觉舒服多了。
商尚武稍稍掀开被子,用手撑着身下的土塌让自己坐起身。
“你醒啦。”
这时从土塌的另一头传来声音,商尚武抬头一看,一个和蔼老妇人正撩开帘子走进房间,手中端着一个陶碗。
“您好,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哪?”
“这是我家,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你倒在路边就把你带回来了,你浑身特别烫,估计是受了风寒,现在好点了吗?”
老妇人说着走到商尚武身边,坐在土炕边缘,将手中的陶碗递给商尚武。
“这是我刚熬的点药,也不是什么郎中的药,农家土方子,看看对你身子有没有好处。”
“谢谢您了。”
商尚武接过陶碗,吹了吹喝了起来,这药不是很苦,还有些许甘甜。一饮而尽后将陶碗还给了老妇人,老妇人一脸慈祥的看着商尚武。
“给您添麻烦了。”
“这不是事儿,老婆子孤家寡人,老伴也没了,儿子被拉去当兵了,就我一人,有你还能有个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商尚武。”
“哟,这名字取得好啊。”
老妇人与商尚武聊的非常投缘,两人聊了很久才,老妇人估计也是很久没跟人聊天了,一下就把很多事对商尚武倾诉了出来。
老妇人姓刘,老伴王宝山原先也是个庄稼汉,前年被强盗土匪抢粮的时候给杀了,儿子王富才那年也因为打伤了人被官府充军发配了。
说着老妇人也开始有些难过,默默的擦起眼泪,商尚武也是一阵安慰。
“好了,你好好休息会,闷闷汗,我去给你熬点米粥,给你补补气力。”
说着刘老太太就出了房间,商尚武稍稍躺下,又将被子盖在身上。
突然从窗外响起一阵声响,而后传出几声咒骂之声。
“老不死的交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