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悸崖,天下十险之一。古时,犯事者可选择自愿被剥光衣物用锁链绑在几近垂直的崖壁上,若能在常年冰霜覆盖的此地的饥饿鹰隼嘴下撑过三日存活,便可无条件抵消罪名,得到释放。
然而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撑过这地狱般的三日。
据言,那些自愿来这里搏一赦的人,根本用不着被冻死或承受隼喙撕咬之苦,大多都是在第一日就被深不见底落石无声的漆黑深谷吓到心悸而死,连一声惨叫都不曾听到。
此崖后也正是因此得名。
荆山据麟阳算不上远也算不上近,山中风景独特,奇禽异木繁多。除了悸崖,荆山没有任何一处算的上险峰的山峰。山脚建有皇家祭祀重地长恩寺,荆山校场也设于山下傍水处,山腰上还有几处聚落,世代有人生活。平日偶有人云游至此赏玩一番者,多不去悸崖便是,也自能玩得尽兴。
钟未从小在荆山摸爬滚打,自诩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在父亲的严厉警告下却从未踏足过悸崖。
正因如此,策马追致此地时他迅速感到陌生的不对劲来,急忙拉住了马头。
“此人……当真有几分了不得的本事。”钟未扣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斗篷,喃喃道。
迎面的厉风中已有了些许细细的冰碴,穿过裸露的脖颈,透心的冰凉。
可恶,钟未攥紧了拳头想,要就此放弃条线索了吗。
少年在凛冽的寒风中静默片刻,发狠般的调转方向,打马离去。
少钦,路旁的树上传来一声轻笑:“殷将军,再耽搁下去可就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利落地从灌木里钻出来,拍打着周身软甲的尘土,望着前方覆着冰霜的险道,开口说:“解知许,殿下最近状态不是很好,你应该留在京中,守在他的身侧。”
“大齐的少年战神,其实远用不着我的保护,你知道的,”解知许没从树上跳下来,“他只要停了药,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你我,殿下托付了一步都不能错的事,我来助你,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男人道:“那这悸崖,你替我跑一趟吗?”
解知许的声音里瞬间没了笑意,语调和风的温度趋于一致:“你认为,我会回这种地方?”
这下轮到男人笑了:“连你都这么说,我还敢去吗?”
解知许顿了一下,说:“跨崖易而跨心难,你从未来过,可以走一步是一步,能多一分线索便多一分。”
“然后你就要说,实在不行就回去,叫殿下来?”男人问。
解知许又笑:“殿下能在那儿荡秋千,你我若是落到这种地步不如双双自刎谢罪了事。”
“那你预备如何?”
“你不行,下次就我去。”解知许说。
“当真?”男人道,“别逞强,殿下身边目前还找不到人顶替你的位置。”
“我命是殿下救的,名是殿下赐的,死也要跟殿下死在战场,自会小心为上,”解知许终于落到地上,“去吧,有情况立刻叫我。”
男人点头不再多言,掠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