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沧雪看着包括王叔在内的一众人,一脸破罐子破摔等死的表情,也明白他们心里怎么想着。
无非是聚福楼夸了之后他们各走各的,留下一个空壳子扔给她。
“聚福楼从今日开始停业整顿七日,半个月后重新开张。”
月沧雪一句话令在场众人神色一愣,聚福楼已经濒临停业如果再修整半个月的话和倒闭有什么区别。
相比起众人表情的错愕之意,倒是坐在长椅子之上的月沧雪悠哉的翘起二郎腿,右手拄着下颚,唇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环看着整个聚福楼。
山人自有妙计,她定会让聚福楼恢复往日的光彩。
离开聚福楼已经是傍晚了,马车上,霜儿一脸不解的追问着月沧雪想要解疑心中的不明。
“大小姐,你说的那个什么锅店的东西是什么?我好像听相爷说过那可是秦国的东西呢。”
“火锅店。”
月沧雪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解答了霜儿心中的疑问。
下午前往聚福楼的时候她留心了一下整条街道,不愧是黄金商业街客流十分庞大,来自天南海北的酒楼菜品也是多种多样,但唯少有了火锅这种方便快捷美食,即便是寻得一家味道也差强人意。
与其让聚福楼这衰败下去,还不如搏一搏变新一下,也行会有一条新的出路也说不准。
“对对对,火锅店!相爷说过那是秦国皇后从异乡带来的东西可好吃了。”霜儿总算是想起来火锅店是什么东西了,即便是提起来都让人口水直流,不过在提起秦国皇后的时候,霜儿心中也不免为这个可怜的女人也感到惋惜,或许是因为她和大小姐一样也叫沧雪的缘故吧。
“听说秦国云家造反,秦国皇后云沧雪受不了打击跳崖身亡,秦帝为吊念亡妻站在相思崖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不曾离去,如此痴情的皇帝世间难寻。”
霜儿叹了一口气,一方面同情云沧雪被云家所拖累身死相思崖下,另一方面也是感叹世间竟还有如此深情的皇帝。
可霜儿这些话却是令月沧雪笑了起来,那笑声由若极强,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云家造反?
她不了打击跳崖身亡?
痴情的秦宗延为了吊念她站在相思崖上一天一夜?
多么好笑的笑话,是她穿越一世重生一世以来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
月沧雪笑着,笑的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痴情深情?
没人比秦宗延更为绝情,绝情到为了自己的利益枉杀云家百人,灭了云家军万人,甚至亲手杀死了摇篮中的亲生孩子。
每每想起小包子那张可爱的笑脸不在咯咯的笑着,只是一别竟然天地相隔,月沧雪的心变骤疼着。
这一切的苦,一切的仇恨,一切的一切都是秦宗延亲手种下的,只有将秦宗延碎尸万段,将他的头颅砍下祭奠死去云家百人,祭奠葬身异乡的云家军,祭奠那襁褓中死去的孩子,方能平息这血海深仇。
霜儿被月沧雪眼中狰狞的血色吓到了,想要说出口的话都冻在了嘴边,好不容易结结巴巴的蹦出了几个字。
“大小姐,是不是霜儿说错什么了?”霜儿从来没见过这般恐怖的大小姐,就像地狱里面挣脱了枷锁的恶鬼来到人世见复仇,想要将天地都撕碎一般。
月沧雪看着霜儿眼中惊恐的神情,闭上了双眼,以乏了为由睡了过去。
想要重新整顿相府的产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她月沧雪。
没人会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草包、无能、软弱、废材等种种负面词语加持在身上的人会扛起相府产业的运作,这也是为何宗门老顽固肯松口将相府产业还给她的原因。
月沧雪懂老顽固打着什么算盘,无非是等到相府产业一个个破产之后,他在出手收回,并且以崇高的姿态轻蔑自己一番。
想得美!
拨弄着手中的算盘,月沧雪将账本上的出入一一说给茶庄老板听,那老板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己已经在账本上细心做了手脚,怎么还能被查出来。
“严伯您是父亲身边的老人,无论是在父亲生前还是死后都在辛辛苦苦打理整个茶庄,沧雪在这里先谢过。”先礼后兵,月沧雪的语速不慢不急,偏偏那无形中围绕在周身的气场让人不敢怠慢。
好话既然说完了,那就说一说坏的。
“茶庄连月亏损,账本上的漏洞诸位也听清楚了,若是将账本送到官府各位的下场无需我在多言。”
黝黑的凤眸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眼中的寒意令严伯等人心底一颤,他们谁也没想到月沧雪会突然出现来这么一手,将众人打的措不及防。
月沧雪身为相府大小姐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可这次一见怎么感觉倒陌生了许多,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终了,严伯开口回应着月沧雪,语调显得也有些底气不足。
“大小姐您也是知道的,自从相爷死后许多生意链都断了,茶庄一天天的亏损,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不仅仅是茶庄,凡是涉及到相府的产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无论是茶庄还是钱庄亦或者是酒楼,关门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不是不相信月沧雪,是根本不指望一个毫无作用的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严伯的话说的很明白,相府大势已去,除非有大罗神仙下凡帮他们渡过难关。
“一个月的时间。”
月沧雪伸出一根手指,承诺着一个月的期限。“这一个月里面只要严伯好好地照看茶庄无忧,账本的事情一笔勾销,至于在这一个月的期限内我自然会让茶庄恢复到以往的繁荣。”
月沧雪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落地,劈的众人混沌不已。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个光景,便看到狂妄的白衣的少女与丫鬟消失在街角尽头,消失在视线之中。
再去茶庄之前月沧雪去了钱庄,钱庄的钱老板是一个极其难以对付的老油条,她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与钱老板讨价还价要了一个月的时间最作为期限。
“大小姐,钱老板严老板和王叔真的会听您的么?”
霜儿始终担心这些人暗中搞小动作,否则也不会在相府岌岌可危的时候中饱私囊,如果不是大小姐掐住账本上的问题,相府迟早还被这些人给吃空了。
“一个月的期限和十几年的牢狱之灾,这几个人分得清楚。”
一个月对他们来说弹指瞬间,相比坐牢,几个人当然不在乎。
“大小姐,明天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么?”
霜儿的话让月沧雪不解,明日需要准备什么,与往常一样便好啊。
“大小姐不会忘了明天是书院开学的日子吧,若是去晚了定然会被孔夫子骂的。”霜儿一想起孔夫子那张脸,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可不想大小姐开学第一天就被孔夫子教训。
“书院?”
提到学院两个字月沧雪这才想起来原主是应天书院的一名学生,明天就是学院开学的日子。
在姜国,无论男女都可以进入书院学习,应天书院是姜国最好的私塾没有之一,能来这里读书的人非富即贵,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世家富商,只要你有足够的金钱和足够的权利,都可以享受天地书院最完善的教育。
当然,月沧雪也是应天学院的学生其一。
罢了罢了!明儿去应天书院办理一下休学的事情,这样她也好安心的整顿相府的产业。
翌日,月府门前。
“大小姐,霜儿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这天冷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受寒。”霜儿满眼担忧的看着月沧雪,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
若不是应天书院不准他们这些身份卑贱的下人进去,她是绝对不会让大小姐一个人前往书院的,万一饿了怎么办,万一渴了怎么办,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更何况现在隆冬寒天又这么冷,万一伤寒怎么办……
越想越是忧心,霜儿正准备开口的那一刻,月沧雪急忙伸出手堵住了霜儿的嘴。
“放心吧,现在没人能欺负了我。”
从清晨起床开始,耳边便一直叨叨个不停,月沧雪感觉自己一个头三个大。
她是去办退学手续的,只要与孔夫子说一声就好了走一下该走的流程就可以,又不是常驻应天书院。
示意霜儿不许再开口说话,月沧雪坐上马车朝着应天书院的方向行去。
而此时,站在月府门口的霜儿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跑上前想要追着远去的马车,可马车早就消失在了街角。
“怎么办!”
霜儿急的直跳脚,今天是应天学院开学的日子,夏侯小侯爷也一定会去书院,如果让小侯爷遇见了大小姐,那后果……
应天学院,姜国最为高等的学府,好比二十一世纪国内外一流大学一样,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求学之地。
但进入应天学院的学生们非富即贵,显然,此时此刻的月沧雪和富贵俩字完全沾不上边。
相府的产业濒临倒闭,勉强维持着运作,她不富。
相爷月易天葬礼无人问津,月家被踢出了政治舞台,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身世凄惨而且被三皇子甩了的月府大小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议论纷纷。
“真是可怜,家人都死了又被三皇子拒之千里,我若是她还不如寻死算了。”
“谁不说是呢!我跟你讲听说当时的场面特别恐怖,我表哥是禁卫军统领,他跟我说当日一众禁卫军进入相府的时候看到那场面都吐了好几个。”
“真的假的?那月沧雪是怎么活下来的?”
“谁知道,我表哥说她当时就傻傻的坐在一群尸体中全身都是血,整个人麻木的和一块木头似的。”
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们聚在一起议论着月沧雪,一个个眼神或是同情或是怜悯或是不削等等,就是无人上前去真正的安慰一下昔日的同窗。
应天学院的学堂中,月沧雪朝着孔夫子行了礼,看着面前一身素衣蓝衫颇有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模样的老者,缓缓开口说道。
“孔夫子,沧雪今日是来办退学手续的。”
“退学?”
孔千山不解的抬起头看着月沧雪一眼,花白眉毛微微上挑着,“相府发生的事情老夫也倍感遗憾,可如果你今日退学,两年以来的努力便会付之一炬,舍得么?”
沉稳浑厚的声音是一个老者对自己学生的劝导,孔千山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放弃对求学的渴望,虽然月沧雪是他所有学生中最不惹眼的那一个。
“多谢夫子,月府如今已经落魄到这般境况,我身为月府的大小姐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职责。”
在别人看来,在别人听来,月沧雪这句话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月府现在什么状况谁人不清楚,名下的产业濒临倒闭,而月府就只剩下一个大小姐一个丫鬟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二小姐。
就凭月沧雪一个人也像撑起整个月府,别搞笑了!
“哟,小爷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咱们鼎鼎大名的相府大小姐未来三皇子妃么。”
正当月沧雪与孔夫子说着关于退学的事情之时,一道无赖痞子气十足声音横插进入二人谈话中。
此时,夏侯无双站在月沧雪的身后,看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少女,俊容之上唇角那一抹坏笑更甚。
“啧啧,你看小爷这记性,相府被灭门你又被三皇子给抛弃了,还哪里是什么相府小姐三皇子妃,小爷想想应该用什么词语来称呼你呢。”
夏侯无双故作思考的模样,啪的一声!手中折扇落在掌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不如就叫你贱民吧。”
“学生谢过夫子两年来的教诲,若是没有夫子,学生怕还是一个只认识寥寥数字的闺中小姐。”
说着,月沧雪再一次向孔夫子行了礼。
虽然她并不太喜欢应天学院里面的人,但孔夫子确实是一个好先生,对每一个求学的学子一视同仁,虽然严厉却十分耐心,对月沧雪亦是如此,即便原主是一个而又笨又蠢又胆小怕事的人。
无视身后的夏侯无双,月沧雪礼毕后准备绕过障碍离开应天书院,谁知一道人形肉墙死死的堵住了她的去路。
“贱民,想走?别说小爷不照顾你,只要你肯跪下来叫小爷一声祖宗,爷立马赏你黄金千两让你后半辈子无忧。”
夏侯无双当众堵住了月沧雪的去路,言语之中赤果果的羞辱与狂妄丝毫不加遮掩,谁人不知道夏侯无双是姜国小恶霸,仗着自己小侯爷的身份胡作为非,月沧雪这一次注定在劫难逃了。
围观看客眼纷纷向后退了一步,虽然表示同情但等待看好戏的心情更重。
倒是一旁的孔夫子,花白的眉毛下一双微微浑浊但异常矍铄的眸子看了看夏侯无双,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而后说出了一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语。
“别闹得太过分。”
“放心孔夫子,小爷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