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李义
清晨七时。离开留香阁的马车进入了学院前街。
驾车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汉，瘦削的身上裹着一件陈旧单薄的褐衣，他望着未曾停歇的霜雪，幽怨地暗骂了几声，而后又恭敬地向车内问道：“公子，还是去那里？”
待听到肯定的答复，便低喝一声，驱赶着马车进入了街市，马车并未在学院门前停下，而是走向街尾的一处早点小摊。
待到马车在摊前停下时，老汉跳下车，熟练地把缰绳系在木桩上，而后掸了掸双肩上的霜雪，向棚子里喊了一声：“老李头，三碗牛骨汤，一盘包子。”
莫小寒也跟着下了马车，望了一眼下了一日、还未停歇的霜雪，不由得裹紧身上的乳白色裘衣，向一旁的老汉问道：“赵叔，他还没到吗？”
“没呢！也是怪事，往日那厮应该早到了，却不知今日为何。”老汉四处张望了几眼，不见那人踪影，便搓了搓有些发红的双手，向莫小寒问道：“公子，要不咱先进去？外面怪冷的。”
“好”
莫小寒应了一声便钻进棚子里。
棚里的摊位很小，只有一个简易的灶台和几张凌乱的桌椅，灶台上的蒸笼里冒着热气，而那位年老的摊主正费劲地添着柴火。见熟客进门，咧开嘴笑了笑，说道：“稍等一会，柴火有点湿。”
赵老汉应承了一声，便拉着莫小寒在火炉旁坐下。
五年前。
一直在留香阁做事的赵老汉，多了一份接送莫小寒的差事，他便时常在此处花样不多的小摊上食早饭。有一次，莫小寒也跟着他走进这间小摊。
让赵老汉惊奇的是，平日锦衣玉食的少东家，却喜欢喝一碗肉糜很少的牛骨汤。而更为奇怪的是，此后不久，一个与莫小寒年纪相仿的少年也走进了这间小摊。
少年名叫李义，与莫小寒同期进入学院修行，只是莫小寒并不与他熟识。走进小摊的李义径直坐在莫小寒的对面，把一柄颇为华丽的长剑放在桌上，自顾自说道：
“我叫李义，这把剑是父亲昨日送给我的，你们留香阁要不要？”
莫小寒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少年，却并未搭话，而是继续埋头啃着牛骨，一旁的赵老汉见状，伸手拿起桌上的长剑端详了一会，说道：“剑锋平直，没有缺憾，剑鞘精致，确实不错。只是小公子，我们只做宝剑的买卖，实在对不住。”
“哦”
听到赵老汉的答复，李义应了一声，却并未离去。
他望着莫小寒说道：“昨日我已开冲脉，正式踏入修行，这把剑便是父亲送给我的稚礼，但我想让他帮我铸造一把宝剑，便把银两都用来买了器料，你还没开脉吧？你请我吃一顿早饭，以后在学院我罩着你。”
听到此般话语的莫小寒，放弃了与牛骨较劲的念头，他望着生出奇怪想法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这家花样不多的小摊上，每日清晨便多了一位老者和两位衣着华丽的少年。
“汤好了！”
过了半刻种，摊主终于熬好了牛骨汤，他向两人吆喝了一声，便端了一盘肉包放在桌子上。见那位熟客未到，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那位公子还没到？要不要再等一会？”
听到摊主的疑问，赵老汉向门口张望了几眼，摆了摆手说道：“不等了，那小子说不定知羞了，以后不来了呢！”
“赵老头，怎么说话呢！”
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棚里。一位少年在此时走进了摊内。
他身穿一袭黑色衣衫，披着一件红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柄银黑色长剑，瘦削的脸庞上凸显着少有的英俊，只是他的嘴角总是挂着不羁的笑容，使得清秀的容颜折了几分。
少年便是李义，五年时间里，他已开七脉、只差督脉未开，是宣安城学院里有名的天才，凭借着那把陨铁打造的黑色宝剑，使得他在学院中鲜有敌手。
只是赵老汉对所谓的天才并不感冒，见李义进来，赵老汉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我老头子说错了？为了你这把宝剑，我们留香阁可是搭进去不少好东西，你父亲好歹是宣安城有名的铸器师，却赖着帐不给，而你这厚脸皮的，每天还来蹭饭。”
被赵老汉揭了短，李义讪讪地笑了笑，却又大大咧咧地坐在莫小寒对面，炫耀般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回道：“赵老头，这你就错怪我父亲了，我们哪知道那玩意是陨铁，都怪千雪叔没讲清楚，只是让我们拿去用。”
“讲清楚？你父亲身为一名铸器师，竟然不认识陨铁，阁主念你是公子的同窗，便想做个顺水人情，送你点弥足珍贵的器料，好让这把宝剑品质更好一些，哪知道你们都用了！”
“你这话说的，我父亲不是打造几把宝剑送与你们留香阁了嘛，再者说我父亲好歹是一位铸器师，肯定不会食言的。待攒够钱了，立马给你们送过来。”
“哼！铸器师？哪有铸器师不分陨铁的，而且你瞧瞧，上好陨铁打造的剑身，这把剑却堪堪达到宝剑的品级，也不知你父亲是怎么通过考阶的。”
“赵老头，你过了，你在质疑一位铸器师的身份。”
“怎么，我说错了？”
“……”
与往常一样，李义与赵老汉的见面在一阵争吵声中开始。年老的摊主已经习惯了这种局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三碗牛骨汤端上了桌，只与莫小寒说了一声，“公子慢用”。
莫小寒点了点头，不理两人的吵闹，把一碗肉糜稍多的牛骨汤揽到自己面前喝了一小口，又拿起粗粮制成的包子，平静地享用早膳。过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汤要凉了”。
听到莫小寒的提醒，两人的吵闹暂时停歇，各自哼了一声，开始享用早膳。只是餐桌上的争斗也以此开始，两人为了碗中的肉糜、包子的大小，又开始吵了起来。
莫小寒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争斗，匆匆食罢早饭发呆，等到两人的吵闹渐渐平息时，向李义问道：
“今天怎么来迟了？”
“我今天得到一个大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