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后,我头有点晕,脸火辣辣地。外面的雨好象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天阴的更浓,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如果雨再大些,如果天黑了下来,我们可就真的回不去了。我正思量着哥回来了,手里拎着一瓶白酒。
“哥,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吗?”等他坐下后,我气哼哼地说。
“放心吧丫头,时间还早着呢,我不想现在就回去。”说着他就要打开酒瓶。
“好吧,我今天让你喝个痛快,但我有个条件,我们不能在这。”
“那去哪里?”
“除了这,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在这里。你喝醉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哥你看看雨好象越来越大了,我可不想困在里。”我确实有些害怕。这里虽说环境优美也很安静,但却人烟稀少。我不敢想象天黑后是什么情景,如果哥喝醉了。
“好吧,丫头,哥听你的。不喝了我们走。”
“老板结账。”走到收银台,我迫不急待地说。
“桃花厅的。”我见老板没有反映,便又补充道。
“哦,刚才那位先生已经结了。”老板这样说时,我看着哥,哥对我笑笑。我本想说什么,可守着外人我便没说出来,只有在心里嘀咕,连这机会也不给。但我心里却真的在担心,哥要了这么多好吃的,我怕我带的钱不够。我又偷偷看了一眼哥,跟着哥走了出去。
“哥,去我那吧,你还没尝过妹妹的手艺呢?”
“嗯,那可得好好品尝品尝,看看丫头的厨艺怎样。丫头,女孩子的厨艺可是抓住男人的最好武器。如果丫头的厨艺好的话,那个家伙,未来的妹夫就会牢牢地被你绑住,到时恐怕赶都赶不走了。嗯,我真的羡慕阿!”哥一边说一边露出夸张的表情。
“切,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信呢。如果想跑拦也拦不住,如果不想走赶也赶不走。说不定为了爱还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呢!”说完我冲哥做了个鬼脸。
“看你这丫头。也是,什么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到了丫头这更不用说了。守着这么好的媳妇光是看着就高兴,那还舍的让她下厨,是吧!”说着又用手狠狠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好好的开你的车,干吗又招惹我。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本姑娘可就一条小命。”路虽然平坦,但却下着小雨,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的话好象提醒了哥,哥认真地开着车。
“哥。”
“嗯。”
“哥。”
“说,想说什么尽管说,丫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和哥还不好意思了。”
“哥,有永远走不完的路吗?”如果和哥永远这样在一起,那会多么幸福。如果路再长些,那么我们俩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那怕一辈子都在路上。
“也许有吧。丫头,你小脑袋瓜子又在胡寻思啥,是不是闲的。真该找个人管管你了,不然永远也长不大,竟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即使有,也没人永远陪着。”我自言自语。小如蚊子声的话语,此刻却如滴落的雨滴清晰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准确地落入我和哥的耳朵。
“没人陪哥陪着,怕啥丫头,有哥呢。”
“哥,你能象小时候那样保护着我该有多好!”我天真的话语一出,立刻就后悔了。我怎能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哥沉默着没有说什么,还好哥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听见。我故作轻松地干咳了两声。
“保护,哥无能,哥这辈子连最想保护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哥不但听见了我的话,却又与他的心病连在一起,单单这“保护”二字,此刻却敲击折磨着哥的心,这是哥永远无法愈合的痛。
“哥,我的话是不是又让你想起了雅兰。”我本不想说出这个名字,怕哥伤心,但见哥如此,我只想让他痛就痛个痛快。对于哥来说雅兰只是他的过去,他总要翻过这一页,然后才能开始新的一页。
“没错,哥又想到了她。那时我答应她要陪她走一辈子,要保护她一辈子。虽然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但只要有我在,我就义不容辞地保护她,我曾当着她的面对天发过誓。”
“哥,你不必这样,她不值的你这样,是她先背叛了你,违背了誓言,象她这样下贱不知好歹的女人她不配哥这样对她。”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她!你给我下去!该死的丫头!”哥突然对我大发雷霆,车也急速停了下来。我的头撞在车前面的玻璃上,然后又弹回原位。莫名的状况让我又气又恼。哥从来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一时反映不过来,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我惊恐着。瞬间,眼泪爬满我的眼睛,然后象疾落的雨点,顷刻从眼里涌了出来。哥也没想到他会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自己也被自己吓着了,呆呆地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
“砰!”我拉开车门,从车上跑了下来,并用力关上车门。
车门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这刺耳的声响打破了雨中的和谐,也击碎了我的心。我的心即是痛的,又是空的。雨还在下着,我在雨中茫然地呼吸着。虽说已是早春天气,可风依旧料峭,令人不战而栗。我孤单无助地在风里疾行,心空旷如田野。我感觉思维仿佛不是自己的,心也不是自己的,整个人象被掏空了一般,只有双脚还在不停地机械地向前挪动着。泪和着雨水滑进嘴里,咸咸的。此时我多想哥能立刻追上来,能对我说一句“对不起丫头,都怪哥太冲动了。”然后再用手摸摸我的头,或着轻轻刮一下我的鼻子,那样我会破涕而笑,原谅他,原谅他刚才的粗暴。他依然是我的浩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在心里期盼着。哥没有追上来,身后没有赶来的脚步声。我想回头看看或是停下来等他赶上来,然而倔强的脚步却不会就此停下来,依旧在风雨里继续,不争气的泪还在向下滴落。
在我跑下车的那一刻,孟浩双手狠狠地拍着方向盘,随即头靠在方同盘上。他看着我伤心地从车里跑出来,这一刻他才清醒过来。当他抬起头来,看到风雨里我单薄的身影,一种想要保护弱小的本能,让他向离弦的箭,瞬间冲到我的身边。
我正在生气地向前走着,雨突然停了,风也下小了下来。我抬头看看,哥正举着外套为我遮挡风雨,我心里暖暖的。
“是我太激动了,是我的话太重了。可这又怨得了谁,刚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对丫头发那么大的火。”哥急切无奈地对我说。
我肚子里还窝着一团火,我没有答理他,只是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死孟浩!烂孟浩!该死的家伙,你神气什么?我再也不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两句好话就把我打发了。”我边擦去脸上的泪,边在心里骂,这样心里反到好受多了。
“丫头说句心里话,我对丫头的呵护不亚于当年的雅兰。”
哥说这句话时,我心里一惊。我偷偷地看看他,他眼睛红红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不甘,紧颦的眉拧成一个疙瘩。英俊的脸上带着疲倦与沧桑,好象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我的心软了下来,已经开始原谅他了。
“可你这不懂事的丫头,你......唉!丫头毕竟是丫头,你怎会知道哥的苦,哥的痛。”哥象在自言自语。他的话虽半含半露,可我明白,是我触犯了他的底线,他对我发这么大的火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都是他本能的反映。
“丫头,是哥不好,哥今天不该带你去那个地方,不该把我的痛苦加在你身上。更不该冲你发火,可我真的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不是。”哥的话让我明白,雅兰在他心中是多么地重要,重要到谁都不能说她半句坏话,重要到谁都无法替代她。
“知道了,她在你心中比谁都重要,我不过是就是个不知趣的黄毛丫头。活该人家那样骂我。”
“丫头终于开金口了,哥还真怕丫头不搭理哥了。丫头哥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他真的和我想的一样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只是没用手刮我的鼻子。
哥又让我感到他对我的那份关爱。我心里的火消了一大半。浩哥见我表情缓和下来,就继续说着,他接下来的话是我从一开始就想弄明白的,也是我最想知道的。
雨小了下来,阴暗的天变的明朗。刚才紧张的气氛虽然缓和了,但我们并没有马上回到车里,我们继续向前走着,象是在雨中散步。哥边走边说,我认真地听着,听着一个悲伤凄婉的故事。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哥总是这样想,时常这样自责,自责当年没给雅兰解释的机会。
他总觉得当年的事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是那里出了问题,可自己又不知问题究竟出在那里。雅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完全变了样,难道她是被人陷害的?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这样想的时候常常在寂静的夜里。这样想的时候常常令哥无法原谅自己。这样想的时候常常让哥心痛到无法入眠。越是不眠,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想法会在浩哥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同时也不停地折磨着他。深夜不眠时浩哥想她,想雅兰所有的好,这时他总为他的天使雅兰找出一百个理由开托。当初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甚至不容她说半句话。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他常常拿这句话来调侃安慰自己,常常试着去爱肖倩,以为如此就会忘了心中的伤痛,一切就会随时光淡忘。可他越是努力,越事与愿违,越感知自己根本无法爱上肖倩。肖倩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更不是从心里想娶的那个人。因此他常常自责,觉得对不起始终陪伴着自己走到今天的肖倩。尽管这些年浩哥始终麻木自己的情感,可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思念与自责煎熬折磨着他,他过的并不快乐。他觉得自己即对不起死去的雅兰,又辜负了身边的肖倩。如果当年不是自己固执,如果自己能给自己心爱的人再多点关怀也许就不会弄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对于肖倩明知不爱她,明知无法给她幸福,却又不能抛弃她,辜负她,只有为难和苦了自己。这就是我所认识的浩哥,他把一切都压在心里,他过的真的不快乐。
浩哥每次从今天去的那家精神病医院回来就象换了一个人。他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一样,心死一回再活一回。那样的痛没人能懂,它象蚂蚁一样咬着浩哥每一根脆弱的神经,它是哥永远的痛。这痛是雅兰在他的心里再次经历死亡,愈合的伤再次撕裂,心再次滴血。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那也是因为有爱有幸福,可哥却什么也没有。固执的浩哥一直认为把爱全部给了雅兰,他今生无力再爱上任何人。这些年肖倩一心一意地对他,都没捂温他的心。也许自从雅兰离开的那一天,自己就把自己锁了起来,心躲在一个壳子里,再也不会轻易去爱。